第十四章 箏

bookmark

養心殿洋溢着使人神清氣爽的薄荷香,御案下襬着四個錫金炭火盆,燃燒着的炭塊發出噼啪的聲音,烘着殿裡一室溫暖。

道光正伏在花檀木紋龍鳳呈祥御案上批着奏摺,李長安輕手輕腳的推開硃紅色花楊木兩扇漆門,低頭跪地,道:“奴才請皇上安,皇上聖安。”

道光仍是不語,李長安又道:“回皇上,全主兒託人給皇上送來一瓶綠梅,供皇上賞玩。”

道光撂下硃筆,隨口道:“進來吧,正好朕也累了。”

李長安忙揮了手,那女子步姿曼曼,低頭進殿,襲一身銀色衣裙甚是得體,中規中矩,袖子上繡了幾朵梅花,渾然天成,不勝嬌嫩,道:“奴才請皇上安,皇上聖安,萬事如意。”

道光含笑道了句:“起身吧。”

那女子溫柔一笑,漸漸把頭埋得更低,一雙素手捧着藍綠色描花繪魚琺琅瓷瓶,放置御案上,道:“奴才奉了主兒之命,折了一瓶綠梅供皇上把玩,也願皇上大喜大福,萬事如意。”

道光饒有興趣,笑道:“是花房裡新植的綠梅?這般清香翠綠,當真是梅中珍品。”

那女子亦含着笑,道:“皇上說得正是,這綠梅稀世難得,花色青青,葉色嫩綠,於冰天雪地之中俏麗枝頭更是驚豔一絕。”

道光聽其言語不俗,便道:“擡起頭來,讓朕瞧瞧你。”

那女子輕擡秀首,一雙秋水剪瞳流露出無限嬌羞與柔怯,只脈脈含情,楚楚動人,恰如一抹春色撞入眼簾。

她又緊張起來,溫柔恭順,福了一禮,道:“奴才早年識得一篇描繪綠梅的詞,想來若是念,也是十分襯景。”

道光側目凝神,頗爲好奇,那女子也不怯生,一字一吐,聲音極爲清脆,吟吟道:“君不見宣和艮嶽綠萼梅,百花魁中以爲魁。絳霄燈火不終夕,剪爲荊薪毀爲灰。又不見駐蹕錢塘開聚景,此梅又花天寵幸。江神不才馬飛渡,踩踏禁地花天影。兩地百五十年餘,花與國都相與無。誰知造物不盡意,尚留人間一種癯。山中佳人清似水,放開吟饕瞬花髓。”

那女子一口氣唸完,已是十分琅琅上口,言辭溫婉,字正腔圓,道光不覺驚神凝住,口齒含香,緩緩笑道:“這是宋代陳著的《綠萼梅歌》,讚揚梅花品性高潔之美,不想你背誦的如此熟絡,你叫什麼名字?哪兒的?怎會有如此才學?”

那女子眉露喜色,微微頷首,道:“奴才哪兒有才學,奴才是臘月初五新挑來花房的丫頭,奴才姓齊佳,閨名綠箏,阿瑪是滿洲鑲紅旗包衣,早年家境還算殷實,奴才略識些書字,不想晚年,全家獲罪,落魄不堪……”

道光見她柔嫩晶瑩,天然秀麗,便已春心蕩漾。齊佳氏又笑意盈盈,眉目濯濯,道:“奴才卑微,早年習得箏瑟琵琶,想來彈上一曲,十分襯景呢。”

道光更是驚奇,嘴角涌出一抹淺笑,頗有興致道:“朕只記得全嬪音律一流,尤其是她一手好琴,堪比大周后。珍貴人的琵琶也是國手,朕卻不知你的技藝如何?你若彈的好,朕便賞你,你若彈的不好,還回花房去。”

齊佳氏眉梢含笑,道:“既是皇上擡舉奴才,那奴才定要使出渾身解數,博得皇上一笑。”

李長安忙取來一柄十六絃的古箏,綠箏微微福身,揚起春蔥十指,輕攏慢捻,交錯雜彈,柔柔淺笑,髮髻輕揚,箏音如柱觸玲瓏,擊節玉碎,時而又空谷傳響,山澗泉鳴,餘音繞繞,又好似鶯嬌燕語,鳥鳴鴿叫,空靈之聲令人憶起山谷幽蘭,高妙之音彷彿彩雲天霽,無不玲玲清脆,琅琅作響。

一曲《漁舟唱晚》未了,箏音滿殿,道光不覺心神俱醉,拍手叫好,笑道:“你果然不負所望,箏聲清幽,悠揚溫婉,讓朕想起了李白的《春日行》佳人當窗弄白日,弦將手語彈鳴箏。春風吹落君王耳,此曲乃是昇天行。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齊佳氏眉目燦然,越發舉止嫺靜,謙卑恭順。道光眉毛一舒,傳來李長安,道:“封宮女齊佳氏爲官女子,賜封號箏字,即日起侍寢。”

箏官女子大喜,忙叩首謝恩,口呼萬歲。道光伸手溫柔扶起,道:“你名字喚綠箏,又會彈箏,這個箏字賞賜給你當真實至名歸。”

箏官女子含笑頷首,道:“奴才多謝皇上,定仔細伺候,不忘皇上教導。”

道光便隨口一問,道:“哪個宮殿空着那?留給箏官女子居住。”

李長安略一怔,即刻回過神來,道:“東六宮裡頭剩鍾粹宮、永和宮,西六宮裡剩長春宮、鹹福宮、永壽宮、翊坤宮。”

道光輕擡着箏官女子小巧圓潤的下頜,道:“那便長春宮吧,長春、長春,朕盼着春意長呢,就撥長春宮居住。”

過了除夕十五,又下了一場小雪,雪止晴霽之後,便到了二月二龍擡頭的日子,宮裡的地龍,火盆,暖爐也都收了,天氣也日日漸暖。雖到開春,未見新綠,可一衆嬪妃早早脫下了肥厚的棉衣,換上了柔絲軟緞,更格外積極向皇后請安問好,一時,儲秀宮裡鶯燕嬌媚,香粉醉人。

皇后未脫下冬季宮裝,手裡仍捂着鏤空銀荷花紋手爐,端然而坐,氣度寧靜。

恬嬪一際淺笑,耳邊的鎏銀耳墜也搖曳生輝,道:“雪下了數日,奴才想給皇后主兒請安都不得。”

皇后溫和一笑,道:“雪後難行,妹妹們有心,真是難爲了,陸忠海,着人再添幾個炭盆,仔細着小主兒凍了。”

陸忠海忙答應了一聲,道:“喳,奴才這就安排。”

恬嬪、和嬪、睦常在忙低頭微笑,沉默不語。

忽聽位下的瑺答應道:“奴才聽說皇上新封了位答應,從年前到年後,當真是得寵。”

衆妃滿臉疑惑,皆是面面相覷,不知所云,唯有祥貴人忍不住驚詫之色,道:“答應?何時之事?”

珍貴人皺眉蹙額,道:“御花園侍弄花草的低賤宮女,一朝得寵,做了末流的官女子,伺候了一晚晉了答應,皇上還賜了長春宮,到底是狐媚手段。”

皇后眉心一曲,道:“好了,萬犯渾了,既是皇上親封,再不濟也是正經兒的小主了,說來這位箏答應姿色不過爾爾,倒別有一番清秀滋味,才學出衆,言談舉止很是不俗。”

話音剛落,只聽殿門外的太監尖聲喊道:“回主兒,箏答應來了。”

衆妃聽得這一句通傳,不由得靜了下來,屏聲斂氣,好奇地瞧着這位麗人。

殿門豁地一聲推開,只見箏答應着一身淡紫色玫瑰飛蝶繡銀絲緞旗服,身量修長,體態勻稱,雖是梳着低低的髮髻,上面簪着數顆亮紫色寶石,青布拉翅上嵌着鮮紅色的瑛花珠子,彆着一朵嬌豔盛放的海棠,配着半長的淡紫色流蘇,姿色不過上乘,僅僅清秀動人,然而眉梢眼角格外清柔靈秀,令有一種天然風采。

珍貴人見一身穿戴輕盈靚麗,道:“穿戴上這般嫵媚,定是個下賤貨色。”

全嬪眉梢微鎖,凝神想去,頓時大爲吃驚,不是御花園修剪綠梅的宮女又是誰!

箏答應一雙素白玉手捂着手爐,微微屈膝,行了一禮,道:“奴才齊佳氏請皇后主兒安,主兒聖安,萬事如意。”

箏答應又福了身子,道:“請各位小主聖安,萬事如意。”

她的聲音極爲輕柔,像不忍踏破的三月薄冰,又好像鶯歌燕囀一樣動人委婉,皇后含了一縷笑意,道:“箏答應快起身,寶銀,賜座,掌茶。”

箏答應輕擡螓首,也不羞怯,道:“天冷路滑,又遇雪後難行,傷了奴才身子,今日天晴正好,豔陽高照,特與皇后主兒及幾位主兒相見。”

箏答應姍姍來遲,言語又極爲輕怠散漫,祥貴人忍不住輕蔑一笑,道:“天冷路滑,雪後難行,若是真心向皇后主兒請安叩好,誰會在意雪大雪小?可見箏答應不夠真心誠意。”

箏答應揚起一張白淨面孔,頗爲高傲,眼神又藏着冰霜冷豔,道:“若要真心祝禱皇后鳳體安康,何必日日夜夜請安叩好,即便在座衆人滿口恭敬,也未必真心實意,掩人耳目罷了。”

祥貴人一時啞口無言,氣得咬牙切齒,臉色扭曲。

倒是珍貴人瞟了一眼,挑起一彎秀眉,冷笑道:“還以爲箏答應如何千嬌百媚,惹人垂憐,今日一見,姿色不過爾爾,和從前的伊爾佳氏也沒何不同。”

箏答應嘴角上揚,笑容淡淡,吟吟道:“繡面芙蓉一笑開,斜飛寶鴨襯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

見衆人深深不解,箏答應才笑道:“無論姿色如何爾爾,只要皇上鐘意便可,皇上喜歡我年輕,伺候得宜。”

珍貴人一時舌結,臉色微白,冷冷一笑,便是不語。

全嬪撫着手指上的鎏銀嵌玳瑁護甲,悠悠道:“容顏不分美醜,只要能討皇上歡心,喜歡即可。奴才偶讀史書而知,戰國齊宣王之王后鍾無豔,乃是遠近聞名的醜女,和武則天的母親一樣,都是年過四十尚未出嫁的老女,誰知鍾無豔雖容貌醜陋,卻頗負才幹,齊宣王召之入宮,拆漸臺、罷女樂、退諂諛、進直言,齊國大富大安。”

箏答應目光一柔,落在全嬪身上,微微含笑示好。

和嬪冷笑道:“聽說皇上喜歡箏答應才學出衆,我倒不知,箏答應是何身份,竟這般博學?”

箏答應連頭也不擡,只低眉撫摸着手爐上的刻花紋圖案,懶懶笑道:“吾與小主身份一樣,都是官女子出身。說白了,都是從前的奴才,誰又比誰高貴?”

和嬪臉色鐵青,勃然大怒,箏答應慵懶地掃過衆人,起身道:“奴才若有言語冒犯,還望諸位姐姐寬宏大量,奴才初次伺候皇上,自有不懂之處,奴才身子不爽,先告退了。”

皇后臉上含着笑意,珍貴人轉過頭來,道:“皇后主兒瞧瞧,她是何張狂做派?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把主兒的儲秀宮當作了花房麼?”

皇后一笑,道:“好了,箏答應初次伺候,自是不周,當下仔細教導便是了。”

珍貴人忿忿不平,只瞧着鳳座上的皇后,全嬪起身屈膝,道:“回主兒,奴才先告退了。”

衆人亦覺得無趣,互相問候了幾聲便都行禮告退了。

過了儲秀宮長街,穿過一衆紅粉朱牆,儼然到了御花園的小橋流水處,只見前面輕嗅梅花的箏答應神采奕奕,脂粉香豔,見了全嬪忙屈膝行禮,道:“請全主兒聖安,萬事如意。”

全嬪吩咐了一聲起來,微微冷笑,道:“你倒機靈,幾株綠梅成了皇上的答應。”

箏答應只莞然一笑,道:“紫禁城從來不缺鯉魚躍龍門之人,吾也如此。”

全嬪輕笑一聲,吟吟道:“一面風情深有韻,半箋嬌恨寄幽懷,月移花影約重來。”

全嬪又漫步走走,笑道:“箏答應果真才學敏捷,得皇上恩眷。”

箏答應素面一揚,道:“六宮論才論貌,當屬全主兒第一,奴才也只有在主兒面前賣弄。”

全嬪眉眼輕挑,道:“妹妹此言差矣,雲髻飄蕭綠,花顏旖旎紅,雙眸剪秋水,十指削春蔥,妹妹年輕貌美,箏技高超,能博皇上一笑,定有過人本領。”

箏答應梨渦微蕩,俏麗地扶着寶鐲的手,笑道:“雕蟲小技,何能入得了主兒金眼,皇上邀了奴才彈箏,便先告退了。”

全嬪微微不語,只撥着手上的鎦金戒指,道:“妹妹走好。”

待箏答應走完之後,芝蘭道:“箏答應才學出衆,技藝高超,倒是這般輕狂。”

全嬪扶了扶鬢髮邊上的紫金穿蓮花步搖,道:“一朝上位,六宮已是不滿,還這般不檢點。”

芝蘭笑道:“的確如此,謹慎小心,安分度日,纔是六宮生存之道。”

皇后坐在炕上,翻着敬事房的行房檔,道:“這幾個月下來,除了全主兒,便是箏小主,按說箏小主容貌而而,不過是彈的一手好箏,皇上也這般寵她。”

皇后慢慢合上了行房檔,道:“說來她不過十六,年輕罷了。”

王嬤嬤臉色一緊,道:“年輕如何?主兒多慮了,主兒風華正茂,氣度高遠,能書滿、漢、蒙文字,筆墨丹青更是京城一絕。”

翠雯啜泣了一口,道:“小門子把戲,能入得皇上金眼已是福氣,主兒乃六宮之主,她那些手段膽敢在主兒面前造次。”

皇后神色淡淡,道:“能討皇上歡心,是何手段也值得,且瞧全嬪便知。”

王嬤嬤道:“話是如此,到底是新人,箏答應是年輕美貌,可有何用?包衣奴才身份,給主兒提鞋都不配。”

皇后撫摸着炕上的一對兒玉如意,道:“且讓她得意幾天吧,皇上是喜新厭舊之人,若沒過人本事,也是三天恩寵罷了。

王嬤嬤忙道:“主兒別想了,仔細傷了身子,皇上敬重主兒,主六宮事宜,自是旁人攀比不得。”

過了二月二,便到三月初,春回大地,草木復甦,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更兼得花鳥羣飛,蜂蝶亂舞,暖日高升,洋溢着春意盎然。

一個月下來,宮中最得寵的當屬箏答應,道光對她的寵愛不減,反而更加濃厚,箏答應齊佳氏,聰明伶俐,擅長操箏,又極負才學,連晉常在一級,一時風光無兩,極盡恩寵。

過了一日,全嬪依禮去請安,雖未遲到,但大半嬪妃都在,只覺臉上緋紅,不好言語。

皇后扶着翠芸、翠雯的手站在穿花走廊之下,逗着一隻渾身墨綠的鸚鵡,不時笑語連聲。恬嬪、祥貴人、定貴人也在一側殷勤侍奉。

全嬪盈盈跪倒,道:“請主兒聖安,奴才來遲了,還望皇后主兒恕罪。”

話音剛落,珍貴人一聲冷笑,道:“姐姐一向最守規矩,今兒卻遲了,當真是稀罕。”

皇后神色冷淡,只作充耳不聞,忙吩咐王嬤嬤、翠雯扶起全嬪,含笑道:“無妨,請安貴在有心,人在心不在,到底也無用,即便有人日日請安,也未必真心祝禱。”

祥貴人冷笑道:“全嬪最是勤勉,今兒是晚了,真是難得。”

全嬪撫着袖子上的繡蝶花紋案,道:“姐姐們勤勉,倒是妹妹懶怠了,來得遲一些。”

珍貴人摘了一朵剛開的海棠,瞥了一眼,道:“伺候聖駕難免辛苦,不比我等清閒得空,倒是箏妹妹更勤謹一些。”

箏常在面上莞爾,冷冷笑道:“珍姐姐別扯完全主兒,再扯上吾,這種不尊不敬,撥弄是非之事兒,吾不敢說也不敢做。”

全嬪姿色清雅,扶了扶鬢髮邊上的一支鑲金寶玉芙蓉花鎏銀步搖,道:“妹妹說得正是,口舌靈活,撥弄是非,這種人就算轉世也不會有好下場,定是閻王不容,陰鬼不管,走一遭拔舌地獄方可罷休。”

珍貴人聞言,神色一怯,渾身冷汗不止,不欲多說。

皇后神色清肅,厲聲道:“好了,大庭廣衆之下談何鬼神妖魔,天堂地獄,一派胡言!這些話放在儲秀宮說說便罷,若是傳了皇上龍耳,即便全嬪日日得見天顏,也未必保全於你。”

全嬪嘴角一揚,道:“是麼?相比同牀異夢而言,奴才到底寵愛濃眷,皇上也喜歡奴才童言無忌,便格外開恩。皇后主兒認爲不是嗎?”

皇后只清冷一笑,道:“同牀異夢也好,寵眷濃厚也罷,吾乃六宮之主,承天下女子之典範,斷斷不會與全嬪斤斤計較。”

瑺答應向四下望去,疑惑道:“怎得今兒不見睦姐姐?”

伺候睦常在的丫鬟寶玥站在走水廊下,笑意頗濃,屈了一膝,道:“回皇后主兒,常在小主有了一個月身孕了,不便來給主兒請安。”

此語一出,滿堂驚奇,全嬪心下忽然一沉,只是愕然,回首瞧着皇后,皇后也是心頭一顫,旋即平靜一笑,忙笑逐顏開,道:“這是好事!怎得才說來,這樣的喜事,該向皇上道喜了。”

全嬪溫婉一笑,道:“如此喜事,合該曉諭六宮了,奴才恭喜皇上了。”

衆妃也不得不起身道喜,紛紛相賀。

皇后撫着鸚鵡豔麗的羽毛,笑道:“睦常在得皇家庇佑,福氣深厚。來日方長,次次晨昏定省,請安問好,難免身子勞累,驚了胎氣,便免了睦常在向中宮請安之禮。”

和嬪笑道:“要說睦常在的福氣真是好,皇上從圓明園回來左不過召幸一次,這就有了。”

祥貴人嘴脣一牽,豔麗至極,道:“幾日的功夫,便懷上龍嗣,睦妹妹瞞得倒一絲不漏。”

珍貴人一臉妒色,輕笑道:“祥妹妹說得輕巧,懷得上的不叫本事,能生下來才叫真本事。”

箏常在撥着小指上的一枚鎏銀戒指,懶然一笑,道:“睦常在出身八旗,又是滿洲大姓,若是一朝得子,豈不能位臨六妃了。”

皇后溫和笑道:“好了,睦常在最先有孕,真是可喜可賀,皇上若是知曉,一定十分欣喜,還有太后那兒,妹妹們若是得空,便與吾探望睦常在。”

衆妃皆含笑福身,道:“是,奴才謹遵皇后主兒教誨,定追隨皇后主兒。”

皇后如常含笑,盪漾着甜美端然之意,道:“皇上膝下子嗣不豐,僅有大阿哥一人,妹妹們也努力些,開枝散葉,綿延帝祚,時辰不早了,跪安伺候吧。”

衆妃忙起身行禮,道:“奴才等便不叨擾皇后主兒清靜,奴才告退。”

祥貴人匆匆回了景仁宮,只抿了一口菊花茶,便撩在紫檀木炕桌上,道:“幾日功夫,連睦常在都有了,還真是快。”

翠橘垂睫而立,低聲道:“說到底,皇上待睦常在恩淺寵薄,召幸不過一兩次,這麼快便有了。”

寶鈴端了一盤玫瑰酥,噘嘴道:“這才一個月,還是九個月呢,指不定怎樣張狂。”

祥貴人面色雪白,銀齒輕咬,道:“皇上登基兩年了,六宮一無所出,難免心中焦躁,睦常在驟然有孕,皇上定極重視這一胎,我不能讓她生下來,皇上的第一胎,必是我所出。”

翠橘道:“小主,眼下那邊兒定是門庭若市,您有何法子,奴才也好爲小主出力。”

祥貴人脫了輕薄衣衫,換了一件藕荷色洋紫繡花坎褂子,道:“我能有何法子,睦常在所懷皇上第一胎,必定十分珍貴,處處留心,你沒瞧連皇后主兒都要謙讓於她嘛?”

寶鈴、小紅端着水,伺候着淨了手,道:“主兒那是客氣,小主的恩寵不算長,如下又有箏常在這般糾纏,若不拿點手段,他日一朝誕子,位臨主位,到時便要越過小主了。”

祥貴人神色清幽一俊,嘴角笑態漸收,道:“好歹她年輕老實,不像全嬪一般嬌縱,看來是該籌謀一番了。”

第四十八章 雙喜第十二章 琵琶第三十九章 鬥豔第十七章 重陽第七章 芳妒第三十章 烏蘭第四十章 幼殤第十四章 箏第七十章 回光第二十七章 壽惠第六十九章 心魂第四十四章 悲歡第五十二章 夭折第五十五章 珠碎第二十八章 芥蒂第九章 計拙第六章 爭春第十九章 花顏第七十四章 主事第七十五章 眉黛第二十四章 中秋第五十八章 懸樑第十八章 雲鬢第四十二章 驚夢第七章 芳妒第六十一章 壽恩第五十六章 奕緯第三十二章 顏破第五十三章 春深第二十四章 中秋第三十五章 懷娠第五十八章 懸樑第六十八章 沉痾第四十六章 腹劍第六十一章 壽恩第四十八章 雙喜第九章 計拙第七十四章 主事第二十七章 壽惠第六十四章 少亡第四十三章 新秀第二十四章 中秋第五十二章 夭折第七十九章 蒙冤第五十八章 懸樑第二十四章 中秋第七十五章 眉黛第五十三章 春深第六十四章 少亡第四十七章 重喪第三十二章 顏破第七十四章 主事第七十五章 眉黛第一章 道光第七十章 回光第七十九章 蒙冤第三十七章 壽安第十八章 雲鬢第四十五章 口蜜第二十一章 有喜第五十五章 珠碎第十五章 賞戲第七十七章 寡羹第二十章 夜貓第五十一章 奕繼第六章 爭春第三十七章 壽安第七十四章 主事第三十章 烏蘭第四章 恩澤第二章 除夕第二章 除夕第二十八章 芥蒂第六十三章 彤色第四十三章 新秀第七十三章 暗涌第七十一章 薨天第二十章 夜貓第九章 計拙第七十六章 皇貴妃第十三章 梅幸第四十六章 腹劍第四十三章 新秀第三十三章 蘭夢第三十章 烏蘭第五十七章 千秋第三十三章 蘭夢第二十五章 兩心第二十五章 兩心第三十一章 辱心第七十五章 眉黛第七十九章 蒙冤第七十四章 主事第十三章 梅幸第四十三章 新秀第八十章 薩滿第十八章 雲鬢第七十二章 孝慎第十八章 雲鬢
第四十八章 雙喜第十二章 琵琶第三十九章 鬥豔第十七章 重陽第七章 芳妒第三十章 烏蘭第四十章 幼殤第十四章 箏第七十章 回光第二十七章 壽惠第六十九章 心魂第四十四章 悲歡第五十二章 夭折第五十五章 珠碎第二十八章 芥蒂第九章 計拙第六章 爭春第十九章 花顏第七十四章 主事第七十五章 眉黛第二十四章 中秋第五十八章 懸樑第十八章 雲鬢第四十二章 驚夢第七章 芳妒第六十一章 壽恩第五十六章 奕緯第三十二章 顏破第五十三章 春深第二十四章 中秋第三十五章 懷娠第五十八章 懸樑第六十八章 沉痾第四十六章 腹劍第六十一章 壽恩第四十八章 雙喜第九章 計拙第七十四章 主事第二十七章 壽惠第六十四章 少亡第四十三章 新秀第二十四章 中秋第五十二章 夭折第七十九章 蒙冤第五十八章 懸樑第二十四章 中秋第七十五章 眉黛第五十三章 春深第六十四章 少亡第四十七章 重喪第三十二章 顏破第七十四章 主事第七十五章 眉黛第一章 道光第七十章 回光第七十九章 蒙冤第三十七章 壽安第十八章 雲鬢第四十五章 口蜜第二十一章 有喜第五十五章 珠碎第十五章 賞戲第七十七章 寡羹第二十章 夜貓第五十一章 奕繼第六章 爭春第三十七章 壽安第七十四章 主事第三十章 烏蘭第四章 恩澤第二章 除夕第二章 除夕第二十八章 芥蒂第六十三章 彤色第四十三章 新秀第七十三章 暗涌第七十一章 薨天第二十章 夜貓第九章 計拙第七十六章 皇貴妃第十三章 梅幸第四十六章 腹劍第四十三章 新秀第三十三章 蘭夢第三十章 烏蘭第五十七章 千秋第三十三章 蘭夢第二十五章 兩心第二十五章 兩心第三十一章 辱心第七十五章 眉黛第七十九章 蒙冤第七十四章 主事第十三章 梅幸第四十三章 新秀第八十章 薩滿第十八章 雲鬢第七十二章 孝慎第十八章 雲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