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喜慶靖才悄無聲息的呼了口氣,緩緩將畫軸收了起來,連同錦盒還給了喜清歡:“以後若在外面遇上畫中人,幫一幫也是可以的。”
喜清歡訝然,不過還是領會了喜慶靖的意思,畫中人可不就是爺爺嗎?在外面哪裡會遇得到?遇不到,幫不幫的便沒有什麼可以不可以的了。
爺爺還是不想認回三姑姑一家啊……喜清歡心下恍然,也不等問,把今天在鎮上的事都細說了一番,着重的讚了喜世廉的馭下之術,無奈,喜慶靖卻一直淡然的樣子,要不是下棋時不時的失悟,喜清歡真的會以爲他真的不在乎。
喜清歡一停下來,喜守勳便悄然的衝她擺了擺手,喜清歡立即退了出來。
有四伯陪着,或許能寬慰一下爺爺吧?喜清歡帶上門,站在門口靜靜的待了一會兒,才轉身往大姐屋裡去,圖稿的事還要大姐多多費心,還有二姐,今天一起看到了劉三爺的事,想來也有很多問題要問自己吧?
不過,讓喜清歡意外的是,喜潔歡閉口不提今天的事,一切就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喜清歡見她們不問,她也沒有主動提及,把圖稿的事交給了喜玉歡,便去找了耿師傅,把周掌櫃的話說了一遍。
“你現在才知道?”耿師傅似笑非笑的看着喜清歡,“既不知道我的身份,爲何你還這樣大方的答應我所有的條件?”
“我信我四哥的眼光,也信耿師傅您的手藝,只是沒想到您居然這麼有名。”喜清歡苦笑。
“怎麼?怕了?”耿師傅還是這樣看着她,諷刺道,“你大可以現在就去吉祥銀樓揭發我的下落。”
“怎麼可能!”喜清歡一聽,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論您是不是很有名,如今都是我們喜家的師傅,吉祥銀樓休想來搶人。”
末了,還神氣的擡了擡下巴。
“不過,周掌櫃有一句話說對了,你現在根基未穩,藏拙方是上策。”耿師傅說罷,徑自去忙活了。
“那……這些銀戒就這樣放着啊?”喜清歡很不捨的看着手裡的四個盒子,生不了銀子只能看着多不划算呢。
“先存你那兒,來年春,就能派上用場了。”耿師傅連頭也沒擡的扔了一句話。
來年春?喜清歡疑惑的看了看耿師傅,見他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便收了盒子走了,興許,耿師傅的意思是想說這一年的功夫好好的攢些銀飾?不過,一年的功夫,自家的生意也能穩定下來了吧?
也罷,一年的功夫,自家的珠蚌想來也會有所進展了,沒必要急在一時。
靜下心的喜清歡開始整天在編飾的小院兒和喜玉歡喜潔歡屋裡來回跑,姐妹三人討論圖稿,無論是布藝還是飾品,都是翻着新的出,楊旺媳婦等人忙得不亦樂呼,而梨花那邊也有了進展,她們五人的工錢都是耿師傅給定的,所以也並不着急,面對那三個小媳婦偶爾流露的得意,她們也是笑而置之,各自專注於鑽究耿師傅給的樣品中。
日子過得很快,喜世耿的想法也漸漸的進入了實施階段,他招了二十個壯力,開荒、翻土準備耕種,除了這個季節能種的菜,他準備種上果樹,以前在家時,佃了人家的田地沒日沒夜的幹,也不過是混個一家人不餓肚子,現在能吃飽喝好,努力做的都是自家的收成,再加上喜守勳不必他時時回去看顧,所以,他的幹勁十足,方氏和小楊氏樂呵之餘難免又要心疼他的身體,整天的開始想着給他燉些好吃的能補身子的。
喜清歡知道後,乾脆給柳小月留了話,每三天給家裡供應一隻公雞,母雞嘛,自然是捨不得的,家裡的雞仔雞蛋還得靠它們呢。
這一日,喜清歡剛剛從池塘那兒和柳小月說話回來,一進門,就看到了李氏陪着楊母坐在大廳裡,邊上還坐着王氏和王木林夫妻,邊上還有個竄高了個子的小男孩,可不正是山娃?
喜清歡不由一愣,王木林的媳婦陳氏便推了山娃一把,催着他上前喊人,還笑咧着嘴對喜清歡說道:“哎呀,是小四吧?這有日子沒見,小四長得越來越水靈了,天仙兒似的。”
一開口,喜清歡只覺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胳膊,衝陳氏笑了笑,一一見禮。
“小四啊,今天你王哥來啊,是專門來找你的。”楊母一開口,直接把喜清歡的輩份提了一輩,當初,陳氏可是讓山娃喊喜清歡“姐”的。
“找我?”喜清歡驚訝的看看王木林,他這又是鬧得哪一齣?先是偷了他們下的彈塗筒,後又在她家池塘下毒,若不是衝着楊父和楊從金的面子,她今天都能把他給趕出去。
“是,是。”王木林臉上堆了笑,看着喜清歡說道,“小四啊,從金是你大哥的大舅子,又是我姐夫,排起輩來,我們也是一家人了,所以啊,我今天就腆了臉,求了嬸兒陪我這一遭,還有我們家山娃,你原先不是挺喜歡他的嗎?”
“……”喜清歡斂了笑意,瞟了王山娃一眼,記起之前陳氏說的荒唐親事。
李氏也聽得眉心微顰,藉着低頭喝茶的空檔掩飾住了自己的情緒。
“沒錯,之前你不是爲了救他,還……那樣了嘛。”陳氏眉開眼笑的衝着喜清歡使着眼色,雙手還互相觸了觸,意思很是明顯。
“王家嫂子,我哪樣了?”喜清歡眯了眯眼,冷冷的掃向她。
楊母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喜清歡,心頭不由一突,連連朝陳氏使眼色,誰知道,陳氏只顧着和喜清歡說話,壓根兒不理會她。
“不就是那……”陳氏說到一半,後知後覺的覺得不對勁了,眼前的喜清歡莫名其妙的讓她有壓力,讓她下意識的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湊到一起的手指也慌忙放下,臉上的笑意也變得訕訕的了。
“王家嫂子,頭一次,你們爲了偷我們家的彈塗魚筒,導致你家山娃險些喪命,是我救下了他。”喜清歡看着王木林這一家子,忽的沒了耐性,目光冷冷的盯着陳氏說道,“第二次,你們不識彈塗魚與蝦虎魚的區別,誤中了毒,要不是我爺爺,你一家子這會兒會在哪?第三次,恩將仇報,在我們家池塘裡下毒被逮了個當場,若不是看着楊大哥的份上,哼……我想,我還漏了一次,之前我家池塘初開,也是你們家下的毒吧?王家嫂子,你今兒來是想用之前那次的事要脅我吧?很不好意思,我還真就不怕這個。”
說罷,腳步一旋,也不管楊母是否張口結舌,也不管王木林是否擡得起擡不起頭,也不管王山娃看向他父母的目光有多震驚多失望,她便快步出了大廳,穿過餐廳進了小院子。
“親家母,晚上在這兒吃飯吧,我們家四兒媳婦的手藝如今也進步多了呢。”李氏這時才淡然的擡頭,一邊用茶蓋滑着茶盞邊沿,一邊和楊母說道,卻沒有理會王家夫妻。
“不、不用了,我家裡還忙着呢。”楊母聽罷喜清歡的那番話,心裡直嘀咕,哪裡還坐得住?忙站了起來,朝李氏陪着笑,“嬸兒,您也忙,我們先回去了。”
“得了,我也不留你們,改天來玩兒。”李氏放着茶杯,笑着起身。
她這態度一擺,楊母又不願多說,王木林夫妻兩人再怎麼不願意走也坐不住了,欲言又止的挪了出去,最後還是楊母看不過去,拉了山娃出去。
待他們一走,喜清歡又從那邊露出頭來,看着李氏問道:“奶奶,他們幹嘛來了?”
“現在知道問了?”李氏好笑的瞪了她一眼,走了過去說道,“坐了有大半個時辰了,話裡話外的打聽我們家四喜齋生意如何如何,想來是爲了四喜齋的生意來的吧。”
“難不成他們也想開鋪子?”喜清歡皺了皺眉。
“人都被你趕出去了,還管人家要不要開鋪子作甚?”李氏已到了喜清歡身邊,點了點她的額頭,笑罵道,“都說伸手不要笑臉人,他們既笑着上門來,你多少也給人留些餘地,今天好歹是你大嫂的親孃陪上門的,你這樣當面罵出去,以後讓你大哥如何在岳家有臉?還有從金,你不是一口一個楊大哥嗎?這會兒怎麼不顧及楊大哥了?”
“奶奶,您莫說我,方纔我可是瞧見您偷着樂來着。”喜清歡反手挽住李氏的胳膊,頭倚着她的肩輕笑道,“我若是說的錯了,方纔您怎麼不當面說我呢?”
“你這鬼丫頭。”李氏又朝喜清歡戳了一指,笑罷又推了推喜清歡的頭,說道,“去跟你大嫂好生的陪個不是,好歹也是她家親戚,又是你楊伯母親自陪着上門的,這王家得罪了也就得罪了,我們自己家可莫要留疙瘩。”
“遵命。”就算她不提,喜清歡也打算去的,除了大嫂還有楊大哥,也要尋個機會好好道個歉。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