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力按捺住心底的悸動,夏九歌反手抓住了傅子恪的衣袖,隨即揚起下巴:“你知道就好,那就休想從我身邊跑掉。”
“求之不得,”傅子恪伸指勾了勾她的小指:“要不要打條鏈子,把我鎖在你身邊?”
夏九歌瞬間就想到之前和姬琉璃的交鋒了,頓時忍俊不禁:“好啊,到時候你再想跑,就只能斷臂了。”
這樣的輕鬆不過只維持了一瞬間,想到姬琉璃,她的臉色立刻再度陰沉下來。
耽誤了這麼久,姬琉璃肯定已經逃上岸去了,帶着五曜聖石一起。
“那條蠢龍,一點東西都看不住,真是白生了那麼大的個子。”夏九歌憤憤然抱怨道。
看那條黑龍的樣子好像很兇猛似的,結果呢,只是在姬琉璃臉上撓了幾道子而已,最後還不是被她搶了聖石走?
就那臉上的幾道傷痕,恐怕抱只貓來也能造成差不多的傷害。
剛纔還兇猛無匹的黑龍,現在在夏九歌眼中,已經果斷被打上了戰五渣的烙印。
“你說的是……”傅子恪遲疑開口。
“就是那條黑不溜秋的龍,”夏九歌磨了磨牙,“我還指望着它挫敗姬琉璃的陰謀呢,沒想到這傢伙腦殼就像是生鏽了一樣,到嘴邊兒的點心都不知道吃,還把她一個噴嚏打出去了,真是沒見過這麼蠢的。”
蠢,簡直是蠢到家了!
發表了一大通議論後,夏九歌突然發現,傅子恪的表情好像有點尷尬。
“怎麼了?你們……認識?”看他的樣子,好像對她剛纔說的有些不以爲然的樣子。
忽然想起了什麼,她笑了起來:“說實在的,那條黑龍和你身上紋的那條還真有點像,難道是親戚,所以你聽不得我說它壞話?”
後面那句話,她是純屬開玩笑。
畢竟一條是真的,另外一條只是紋上去了,說白了最多算是張畫像罷了,這要是也能攀親戚的話,那這世界就沒什麼不可以攀親戚的了。
不過,她也不是真的想看傅子恪身上的龍形紋身,而是想打着這個幌子,去看看他胸前的傷口到底怎麼樣了。
當初薛遇的那一劍,她親眼所見,快準狠地穿透了他的身體。
如今纔不過幾天的工夫,他就趕到了這裡來,而且還下了水,萬一傷口發炎了怎麼辦?
傅子恪顯然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做,自然更沒想到要去阻止了。
於是,夏九歌非常順利地扯開了他的前襟。
堅實的胸膛上,一道猙獰的傷疤顯露無疑,證實了那天她所見到的一切並非虛妄,薛遇確實用宵練劍狠狠貫穿了他的胸口。
夏九歌下意識地擡起手,手指微微顫抖,卻無論如何不敢去觸碰那傷口。
“放心,我沒事。”傅子恪低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然而,他的安慰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好用,反而起了催淚瓦斯的效果,瞬間就讓她蓄在眼底的淚流出來了。
感覺到隱約熱流衝出眼眶,夏九歌本能地眨了眨眼睛想要掩飾,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現在是在水裡,別說是掉幾滴眼淚了,就算是哭成長江黃河也未必有人會發現。
於是,她果斷放棄
了眨眼這種欲蓋彌彰的舉動,而是把目光轉到了別處,不想再看傅子恪身上那道猙獰的傷疤。
因爲再看下去,會更加心疼。
然而目光這一錯,卻錯出了個大問題來,讓她的眼神瞬間變得凜厲起來。
手指下意識地撫上了他肋間,夏九歌皺眉擡頭:“這裡……不應該有條龍形紋身的麼?”
想到之前有一次,她曾經看到那紋身竟像是活了一樣在他身上游動,夏九歌果斷繞到他身後踮起腳尖,從後面揪起他的衣領往裡面瞄了一眼。
看完之後,她的表情就更加糾結了。
沒有,不僅前面沒有,後背上也沒有,傅子恪身上現在除了一些陳年的疤痕外,就再也沒有其他顯眼的標識了。
媽蛋,那條紋身還跑上癮了不成?
夏九歌的手已經下意識地伸向了某人的腰帶,卻在某人含笑的目光注視下硬生生頓住了。
咳咳,幸好她及時剎住了車,要不然就真成了女色魔了,光天化日之下扒別人褲子。
傅子恪低沉的笑聲傳入耳中:“怎麼不繼續了?”
這繼續二字,被他那樣說出來,彷彿立刻有了其他含義,而且還是讓人臉紅心跳想入非非的那種含義。
“繼續什麼?”夏九歌的聲音有點發僵,乾咳了一聲後才解釋道:“如果我說,我剛剛只是想看看你的紋身跑哪裡去了,你會相信麼?”
確實,剛纔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那紋身該不會跑到腿上去了吧。
傅子恪挑了挑眉:“我還以爲你我幾日不見,小別勝新婚,所以娘子你比較主動……”
夏九歌趕緊去捂他的嘴,同時無比慶幸他們現在還泡在湖裡,周圍沒有別人能聽到。
這種話要是傳出去,她還有臉出門見人麼?
瞧他這話說的,就好像她多麼飢渴似的,要急不可耐地在這裡就那什麼什麼……
腦子裡就像是嗡的一聲炸開了煙花,讓她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一手捂着傅子恪的嘴,另一隻手就來捂自己的臉頰。
她能想象得到,自己的臉現在肯定是通紅的。
傅子恪試圖拉下她的手說些什麼,但卻被她用眼神和手勢給堵了回去。
他再繼續發表些不正經的言論,她就要羞憤得一頭撞死在這裡了。
“都怪那條蠢龍!”夏九歌憤憤地又罵了一句,只不過這次連她自己也拿不準,到底是罵那條沒看住五曜聖石的真龍,還是罵傅子恪身上的那個龍形紋身的。
耳邊傳來一聲咳嗽,聽着好像有點不耐煩的樣子,還有那麼一丟丟憤怒的感覺。
“好了好了,你保證不說不正經的話了,我就放開……”夏九歌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眼睛微微瞪大了。
剛纔那一聲咳嗽,她還以爲是傅子恪用來抗議的。
但是擡起頭時才發現,他的嘴巴仍然被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就算是咳嗽,至多也只是發出一點沉悶的聲音,怎麼可能聽上去那麼清楚?
而且,聽上去好像還是……從身後傳來的。
夏九歌猛然轉過身去,結果就和一條龍來了個面對面的親密接觸。
嗯,確實挺親密的,她的鼻
尖都快碰到人家的龍鬚了。
那條黑龍,不正是之前和她打過個照面,後來被她利用來坑姬琉璃的那條麼?
夏九歌非常尷尬地嚥了下口水,扯動嘴角露出個悲催的笑容:“那個,你聽到我說話了?”
剛剛那聲咳嗽,顯然不是這條龍無意中發出的,而是有意的提醒。
這下糾結了,她都不知道這條龍到底在她身後待了多久,到底聽見了多少,她剛纔,貌似是沒少把蠢龍這兩個字掛在嘴邊。
現世報來的就是如此之快,她纔剛想到蠢龍這兩個字,眼前的黑龍就說話了:“嗯,聽到有人在說這裡有條蠢龍。”
黑龍的聲音裡沒有任何情緒,但已經足夠讓夏九歌尷尬到無地自容了。
揹着人家說壞話,和當着人家說壞話完全是兩種感覺,揹着人說壞話卻被當面拆穿,更是別有一種崩潰的滋味。
雖然好漢做事好漢當,好漢說話……自然也應該承擔起責任來,但夏九歌自認爲自己是個女子,可以無需遵守這種原則,而且誰知道這條黑龍脾氣怎麼樣,萬一它發起火來把她給一爪子拍扁了,她還怎麼去找姬琉璃奪回五曜聖石啊?
於是,夏九歌思來想去,決定還是暫時認慫。
她果斷擡手一指傅子恪的方向,臉上堆起假笑來:“其實,我說的那條蠢龍,是他身上的紋身。”
聽到這句話,傅子恪忍不住笑出聲來,立刻被夏九歌回手一肘搗在了肋下。
黑龍用鼻子哼哼了一聲:“是嗎?”
感覺到傅子恪的手在自己手心裡作祟,但夏九歌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只想着趕緊敷衍過去了事,反正眼前這條龍看上去不是一般的蠢,應該聽不出她在撒謊吧?
於是乎,她特別誠懇地點了點頭:“當然,那條龍徒有其形,全無神韻可言,哪像您這條一看就高大威猛英明神武的,怎麼可以用蠢這個不入流的字眼來形容呢?”
傅子恪的動作僵了一下,在她手心裡寫的字寫到一半,便徹底放棄了。
他揚揚濃眉,語聲戲謔:“娘子,你什麼時候開始竟這麼會說甜言蜜語了?”
夏九歌衝他眨了眨眼睛,儘量保持着嘴脣不動,只把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先忽悠過去再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去找姬琉璃。”
話音未落,聽到黑龍又清了一下嗓子,顯然是說話的前兆,夏九歌趕緊端正態度,徹底閉上了嘴巴,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然而,這種畢恭畢敬的態度她沒能繃住多久,就徹底垮掉了。
因爲那條黑龍說的下一句話是:“你說的那條徒有其形全無神韻可言的黑龍紋身,正是本尊神的魂魄。”
至此,夏九歌迎來了她今天的第三次石化狀態。
而她身旁的傅子恪,卻已經笑不可抑。
看到這兩個神態迥異,但明擺着都沒把自己放在尊貴地位上膜拜的凡人,黑龍眯了眯眼睛,覺得是時候亮明自己的身份了:“本尊神是須彌山的守護者,世間唯一的神。”
夏九歌瞬間覺得生無可戀,那麼,她剛纔做的事情是……把四海八荒唯一的龍神,叫做了蠢龍麼?
這個玩笑貌似……開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