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k,這次出海去了那麼久,是途中不順利嗎?”
“沒有,小雪,辦完事情後,我去了一趟A市。”
喻白雪捋着頭髮的手停在耳邊,微微一頓,繼而將臉輕輕別開,看着遠處的海面。A市,那個熟悉而遙遠的城市,那塊她從來不敢觸碰的禁地。
Jack望着喻白雪,露出一副瞭然的神情,眼眸裡有些感傷。五年了,他有過很多次出海的機會,卻刻意忽略了去打聽皇甫軒的消息。喻白雪沒有問,他便自私的把它當做是她已經忘了。直到那天,小憶軒哭着告訴他:媽媽說,叔叔就是叔叔,永遠都不是爸爸。他才知道,自己從來就沒有過機會,現在沒有,十年八年後也不會有。喻白雪不說,只是將他在心底藏得更深而已。於是,這次出海,他特地繞了個大彎兒,匆匆去了A市一趟,專門打聽皇甫軒的消息。
“海邊風大,我先回去了。”喻白雪有些倉惶的想要逃跑。
“你真的不願意聽到他的消息?”jack追着喻白雪的背影問。
喻白雪頓了一下,沒有轉身,還是繼續往前走去,但是明顯的,她的步子有些凌亂遲滯。
“他爸爸中風了,只能坐在輪椅上,他是A市身價最高的黃金單身漢!”jack衝着喻白雪的背影大聲喊,他知道,她想要知道這些。
喻白雪忽然捂住耳朵,飛快的跑起來。一直跑回自己的小屋,踉踉蹌蹌進門,“砰”一聲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媽媽、媽媽,你怎麼啦?”皇甫憶軒在外面敲門。可是敲了半天,媽媽還是沒有開門。他湊近門口細聽,裡邊傳來隱約的哭聲。
“媽媽、媽媽,是不是jack叔叔欺負你了?我去找他算賬!”小傢伙捏着拳頭,蹬蹬蹬跑了出去。
喻白雪伏在枕頭上,淚水像開了閘門一般。有多久沒有這樣痛快的哭過?五年了,爲什麼自己還是忘不了他?時間越久,就越是刻骨銘心的思念。現在,每天只有看到憶軒那張和他相似的臉,自己的心,才能稍微安寧一點。曾經無數次,她努力着,想讓自己接受jack,回報這幾年他對自己生死相隨的照顧。可是她做不到,她無法將自己的心,哪怕分一點點出去。她以爲自己已經可以平靜的面對他的一切了,可是隻是聽到他的名字,自己還是潰不成軍。
喻白雪就這麼嗚咽着。她不知道當年的遊輪沉船事故,並不知道自己和jack早就已經是“上了天堂的人”。不過依照當地法律,她失蹤兩年後皇甫軒便可與她解除婚姻關係,開始自己的另一段幸福生活。可是,五年了,他居然還是單身,猛然聽到這個消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悲傷還是高興。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回去面對他,不知道那一段被塵封的是是非非還會不會被掀起。只有一點是不容忽視的,孩子,需要爸爸。那麼,突然帶回去那麼大個孩子,有當如何解釋?
喻白雪的心思百轉千回,她像一隻孤獨無助的小野獸,獨自蜷縮在窩裡舔舐傷口。
直到後來,婉君回來了,在門外敲門,喻白雪才漸漸平靜下來。
“孩子,你怎麼啦?”婉君心疼的望着喻白雪紅腫的雙眼。
喻白雪抽噎着,將jack的話轉述了一遍。
“啪!”婉君手裡提着的雞
蛋,就這麼掉在地上,碎了。
喻白雪一見,連忙扶婉君坐到了椅子上。
“好好的,怎麼就中風了呢?”婉君顫抖着手,有些惶恐無助的問。
“媽媽,你別擔心,爸爸只是腿腳行動不便,身體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的。皇甫軒,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婉君握緊了喻白雪的手,滿是皺紋的臉上爬滿了淚痕。她以爲,這麼多年了,自己可以對皇甫寒不聞不問,平靜的安度晚年。卻不曾想,聽到他不好的消息,心,還是會這麼疼。她不知道,這麼多年來,自己之所以可以這麼安寧的一個人過着,那是因爲,她知道,皇甫寒就在那裡,好好的生活着。
“媽媽,要不,您回去看看?”
“我想想,讓我想想……”婉君起身,顫顫巍巍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一個晚上,婆媳兩人都輾轉反側,爲着皇甫家的那兩個男人失眠。
第二天,婉君拉住喻白雪的手:“小雪,要不你帶着憶軒回去看看吧,皇甫寒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見見孫兒,也少了一樁遺憾。”
“媽媽,如果你和憶軒一起回去,爸爸不就更沒有遺憾?”
“我們三個人一起回去?”
喻白雪輕輕搖頭。
“怎麼,你還不肯原諒軒兒?”
“不是不原諒他,是我過不了自己這關。司馬嬌的爲人我瞭解,當年他們被記者堵在酒吧,肯定是司馬嬌的陰謀,說不定之間她說有了皇甫軒的孩子,也是騙人的。只是當時我一時氣憤,被衝昏了頭腦,我也是在這個島上纔想明白的。”
“那你還不原諒軒兒?”
“是我的問題。那天晚上……”喻白雪有些難以啓齒,最後還是斷斷續續的將自己被人打暈,然後在那間酒吧跟一個男人過了一個晚上的事情說出來。
“我可憐的孩子,想不到你受了那麼多苦,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在心裡憋着,多難受?我相信,就算軒兒知道了,他也只是會心疼你,而不會有絲毫的看輕你。”
“媽,謝謝你的理解。我只是,不想對皇甫軒的感情有絲毫的雜質,身體和心理,都不行。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傻丫頭!”婉君抱住了喻白雪。
“當初,你不想要那個孩子,是不是因爲這件事情?”
喻白雪點點頭。知道自己懷了孩子的時候,自己已經在這個島上了。當時,震驚之餘,她痛哭了一場,生怕是那天晚上種下的惡果。只不過,在媽媽和老太爺的監視勸阻下,她沒能打掉孩子。到後來,孩子在肚子裡漸漸長大,會動了,她又捨不得了。直到生下了憶軒。當她第一眼看到孩子和皇甫軒相似的眉眼之後,心裡長長的舒了口氣。於是取名皇甫憶軒。只是,按孩子的出生日期來算,卻很有可能是那天晚上的。這一點,她也很疑惑。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了吧。”婉君拍拍喻白雪的手背,“我躲了一輩子都準備走出來了,你還有什麼不能走出來的?”
喻白雪微微點頭。
婉君看她有些猶疑,於是提議到:“要不,就先偷偷的回去看看,不一定要急着相認?”
“好吧。”
婆媳兩人商定後,準備找個時間跟老太爺說說。畢竟,老太爺年事
已高,一下子分開,誰都捨不得,老太爺不一定會同意。還有皇甫憶軒,得怎麼跟他解釋這個突然冒出來,但又不能立刻相認的爸爸。最後一個要告訴的是jack。這件事情,喻白雪總覺得對他是最難以說出口的。最後兩人決定,先做一些準備工作,慢慢做好老太爺的工作,等jack這趟近海出完之後,休息一段時間,再讓他送出遠海,然後祖孫三人回A市看看。至於皇甫憶軒,就告訴他出趟遠門遊玩,等到了適當的時機再告訴他關於爸爸的事情,免得他中途鬧情緒。
然而,婆媳二人的商議還沒有付諸實施便出事情了。
那天,喻白雪像往常一樣做好了晚飯,站在門口叫皇甫憶軒。然而叫了好久都沒有迴音。喻白雪有些生氣。這孩子雖然貪玩,但玩得錯過飯點的時候還是很少。她又走到外面高地上叫了好幾遍,還是沒有迴音。喻白雪折了一根棍子,循着孩子們平時愛玩的地方去尋找。轉了好大一圈,還是沒有。她的心裡,有些不踏實了。
喻白雪又到有孩子的漁民家,挨家挨戶的問。結果,別家的孩子都回來了,誰也沒有看見過皇甫憶軒。喻白雪慌了,叫上大家也一起尋找,幾個小時後,幾乎把海島翻了一遍,還是沒有。她腿一軟,坐了下去。
“今天下午一直沒有看到過憶軒,只有那艘輪船出海,他會不會跟着上船玩去了?”一個漁民問道。以前也有過孩子在船上玩的,後來每次出航,大人們都會仔細搜索一番,把那些調皮搗蛋的傢伙給趕下來。
喻白雪趕緊跑回家,撥通了jack的電話。如今,他就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小雪。”
“jack,憶軒有沒有在船上?”
“沒有啊。”jack記得,出海前他在各處都檢查了一遍。
“憶軒不見了,整個海島都沒有,他會不會……”
“小雪,你別慌。說不定他在哪兒躲起來了。你再找找,我也再仔細看看。”
“好。”
Jack掛斷電話,又仔細在船艙裡裡裡外外仔細的查找。皇甫憶軒那小鬼精靈,他若是有心要躲起來,說不定找漏了也不一定。
夾板、客艙、儲物間、餐廳、廚房,甚至是廁所,jack一處一處的找過去,根本沒有孩子的影子。他再次往回走,在經過儲物間的時候,忽然發現那裡的一個大貨箱被挪動了位置。Jack有些奇怪,走了過去,想要把它挪一挪,忽然,貨箱輕輕動了動,又往旁邊移了一點。Jack明白過來,忽的揭開貨箱,皇甫憶軒就蹲在下面。
“好傢伙,你害我好找!”jack不由分說,拎起皇甫憶軒,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
“哇——”小傢伙咧嘴大哭。
“哭?瞧瞧你乾的好事?你媽媽都找瘋了,你還好意思哭?”jack冷着臉斥責。
“你打我,你壞!你壞!”皇甫憶軒嚎叫着,連抓帶踢,毫不示弱。“是你說那天媽媽哭得那麼厲害是因爲爸爸的,我要去找爸爸算賬!”
“你知道誰是你爸爸嗎?”
皇甫憶軒蔫了,低着頭不做聲。
“好好呆着,回頭再來收拾你!”
Jack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趕緊去給喻白雪打電話報平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