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隊長的信便到了京城。
昨夜找了一宿,也沒見到蔣公子的影子,吉祥館更是被翻了個底朝天,別說是人了,就算頭髮也沒看見一根。
蔣大人即便再難接受,也只能先回去。雖然蔣夫人鬧的不可開交,但是蔣大人還是撤走了家丁們,也不再麻煩京中的守衛。
蔣家就這麼放了手。這讓李厚實有些意外,他知道蔣公子是蔣家單傳的命根子,即便是付出性命,蔣大人也不能失去兒子。
只是蔣大人向朝廷告假,將自己關在府中,誰也不見。
精明如他,大概也猜到兒子應該是凶多吉少,即便再竭盡全力,也只能是個糊塗賬。
因爲,有人不想讓他找到兒子。
柳梧暢本想去探望,卻一早被告知蔣家閉門謝客,誰也不見,未免怠慢,他甚至提前下了帖子,詳細描述心境,讓柳梧暢體諒。
原本是件好事,不想最後竟弄成這樣,柳梧暢一時間也不知怎麼收場。
除了柳梧暢,最坐不住了自然是太醫院的宋大人。
當初,用蔣公子作爲第一道考題,這個主意有一半是他的意思。
蔣大人爲兒子發愁,每個月也要央求太醫院幾回,趁着這次選司長,宋大人以爲可以一舉兩得,卻不想肥還在,人先沒了。
他不好直接登門,只能派下人送了些禮品。
基於往日的情分。蔣家倒是沒把他拒之門外,但是禮沒收,只是留下了一句話:“蔣大人還好,不用掛心。”
宋大人自然是不信:“他就這麼一個兒子,說丟就丟了,怎麼會不傷心呢?”
“反正看上去就跟個沒事人似的。”小林太醫輕描淡寫道,“若是真的心疼,怎麼也該發瘋一樣多找幾天,只是半個晚上就放棄了,我看他對這個兒子,也沒多上心。”
宋大人若有深意地看了看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自然是爲師父分憂的意思,蔣大人越不在意這個兒子,師父的愧疚之心便越沒有必要了。不是嗎!?”
看着小林一臉的微笑,宋大人微微眯眼,他有時真的分不清,這個小徒弟的話,到底哪句是真心。
“你再找機會,多談聽一下。”即便是猜不透,可他身邊最信任的,也只有這個孩子了。
小林點點頭:“師父放心,弟子會格外留意的,只不過鬧成這樣,惠民醫藥館的司長一職,可怎麼決定呢?”
還提!?
宋大人皺眉:“都鬧成這樣,自然是先擱置了,陛下本就不悅,第一天就出了這種事,恐怕以後也不會再提了。”
“是嗎!?”小林揚眉,“可是,替舞語仙請假的摺子,都上了陛下的案頭了,聽聞還有不少人聯名替她求情,要保留住參選資格呢。”
“你說什麼!?那丫頭不是不見蹤跡了嗎!?”宋大人覺得一頭包,疼的蹙眉頭。
“什麼地方的人,還敢聯名上摺子!?”宋大人一拍桌子,“這本就是太醫院所轄之事,竟然跳過我這個主事人,直接找陛下進言,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小林不慌不忙道:“弟子也覺得奇怪,所以向陛下身邊的公公打聽了一下,說是一個什麼駐守北山的秦隊長寫的摺子。”
“北山!?秦凌!?”宋大人一張臉,由紅轉白。
“從未聽聞過,北山還有什麼駐軍,還患了急病,替舞語仙請假的摺子上了朕的案頭,這到底怎麼回事!?”
早朝,榭著怒道。
一陣嗡嗡嚶嚶之後,柳梧暢回道:“啓稟陛下,這北山確實一直有駐軍。這裡是麻風病隔絕之所,總有病患想要逃跑,所以,安排守軍駐守,已經很多年了。”
得知舞語仙失蹤,晉王一直有些在一,聽到此話頓時激動起來:“舞姑娘是安和王世子生母,太孫的生母,怎麼能去冒這種危險呢?”
“王爺不必擔心,這北山的病情早就控制住了,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病例報告。舞姑娘既然是替守軍看病,想必也不是麻風病。”柳梧暢趕緊解釋。
“麻風病!?就在京郊北山上?朕爲何從未聽說!?”想起幼時見過發病人的慘狀,榭著不由起了一身雞皮。
“臣上報過,只是……”
白渚開口道:“舞相負責民戶,此事應該是他安排的。沒有告知陛下,想來也是因爲先太子妃,就死於此症,怕陛下想起嫂嫂,心中悲切吧。”
晉王蹙眉,此事他從未聽說過,按道理講,舞糾應該不會將這麼大的事情隱瞞起來,半個字都不透露。
先太子與太子妃幾乎是朝堂上的禁語,也只有白渚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提起。
此話一出,衆人鴉雀無聲。
無法宣泄心中不滿,榭著便向柳梧暢開火了。
“你看看,你這都辦的什麼差事。”榭著指着着摺子吼道,“既然是隔絕麻風病,爲何守兵連最基本的生活配備都沒有,只是患了點皮膚病,竟然缺醫少藥到了要以火焚身的程度!”
看了看被仍在面前的摺子,上面十幾個血手印,都是守兵們親自按下的。
“可是,這不對啊。”柳梧暢冷汗漣漣,“這守軍既然負責疫病,當然要有懂得醫理之人帶隊。守軍隊長秦凌就是個杏林高手,要不然駐軍也不會這麼多年,安然無恙啊。這次,爲何連個小小的皮膚病,都解決不了了呢……”
在那種地方,守着一羣病人,沒頭沒尾的熬着。
晉王瞥了柳梧暢一眼,心道,蠢就算了,偏偏還要出些損招。
這些人歷經苦楚,總會有個爆發的時候,是不是真的病入膏肓不可知。
可他們心懷怨憤,確實用腳都能想出來的事情。
“秦凌!?”榭著眯了眯眼睛,“他以前不是太醫院的太醫嗎,怎麼會成了駐軍隊長了!?”
秦凌在太醫院做院使的時候,柳梧暢還沒爬到戶部尚書的位置,自然不知。
“臣也不清楚,但是,秦凌去兵部任職,也有好幾年時間了。”一問三不知,柳梧暢的冷汗又淌下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