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不是來告狀的,只不過宋大人召集醫會衆人,共商京中瘟疫防禦之事,期間發現好幾位坐館都身體不適,宋大人見狀,自然是關心了幾句,幾人一合計才發現,他們不僅症狀一致,連發病時間也是從百歲堂開始。
剛剛救治皇后大顯神威的舞語仙,自然也成了宋大人的眼中釘,聽聞此事便立即上奏皇帝,果然爲醫會衆位坐館取得了一個殿前申訴的機會。
所以,李厚生他們幾人之前沒有對過詞,也未找過什麼應對之法,全靠一腔不滿走上御前。
面對舞語仙突然發問,自然是張嘴結舌。
“雖然不知舞坐館使用的是什麼毒粉,但是每個人體質不同,一樣的毒藥反應自然也不一樣。老夫也有過不適,只是很快過去了,並未像幾位坐館這般辛苦。”李厚生畢竟是京都醫會會長,見風使舵人話鬼說都爛熟於心,自然不會被一句話頂住。
舞語仙笑道:“李會長張口便確認是我下毒,那憑藉您京都聖手的資歷,不妨告訴在場各位,我用了何種毒藥呢?”
一句“聖手”算是將李厚生架上炭火,生燒活烤都不是滋味,可他又偏偏避不過去。
若是他直言不知,等同於在御前污了自己聖手之名。
可若說知道,舞語仙接下來定會問他爲何明知卻不解毒。若是窮追猛啊,讓他當場驗證,勢必更加丟人。
畢竟李厚生確實不知道舞語仙到底做了什麼手腳,又是何時下的毒。
對於他自己爲何沒事,同樣不解。
紫宸殿上一衆人都看向李厚生,這讓他更是臉色潮熱,渾身不適起來。
“你用的陰毒手段,本會長行醫數年只爲治病救人,自然沒有見過。”一句你的壞我老人家不懂,算是勉強遮蓋過去。
舞語仙也不窮追猛打,只是笑笑:“原來李會長這麼多年,從未救治過中毒之人……”
“你!”
見她輕蔑一笑,李厚生頓時如芒在背,正要分辨,卻被舞語仙再次搶白。
“這也就難怪了,看幾位這般難受,又查不出病因,所以就一口認定是什麼中毒!”舞語仙看了看周圍,微微搖頭,“原來京都醫館是這麼治病的,能治的就治,不能治的就說是中毒。果然好口才,果然好醫術啊。”
這句京都醫館將太醫院隔絕在外,可是宋大人分明感覺到,舞語仙這一巴掌結結實實糊在自己臉上,可偏偏自己沒有立場插話。
皇帝微微瞥了李厚生一眼,又看了看宋大人,不得已再次開口:“舞語仙,你的意思是說,這幾位坐館不是中毒而是生病了!?”
“正是!”舞語仙恭恭敬敬行禮回道,聲音卻是不容置疑。
“放肆!”皇帝勃然大怒,突然吼道,“你使詐喚醒皇后,把病症說成是中毒,朕看在你從小在宮中受皇后教誨,她不與你計較,朕也就作罷。如今證據確鑿,你卻還要狡辯!一衆人等同時中毒,同時發作,症狀相同,你卻偏又要說成是生病!朕看你不受點苦頭,是不願意講實話了!”
舞語仙微微擡眸,她看着榭著氣急敗壞的模樣,突然明白了,這位皇帝哪裡是在替幾個坐館討說法,只不過依舊不願意放棄用皇后來誣陷榭北行罷了。
只要坐實了她是個騙子,中毒可以胡謅成生病,那麼皇后中毒之說,自然也無人相信。
“來人!將此妖言惑衆之女拖下去,庭杖二十!”榭著大手一揮,高聲喝道。
隨即,幾個守衛衝上來,一邊一個拉着舞語仙便往下拖。
這榭家的男人怎麼動不動就喜歡打人板子呢,這都是什麼家傳之風,當真是野蠻。
想起自己屁股上的傷疤還沒消除,這就又要捱上一頓,舞語仙覺得此事不能就這麼如了榭著心願,她緩緩說了聲且慢,之後便從腰間摸出那件不方便攜帶的丹書鐵券。
衆臣見狀,雖然不明就裡,但是都慌忙下跪。
這畢竟是先帝所賜,即便是榭著,也要恭恭敬敬。
“臣女有御賜丹書鐵券,陛下不能隨意動刑。況且,這幾個人不過是中暑罷了,若是臣女證明不了他們本是由於患病才至如此,陛下再打也不遲啊。”
舉着丹書鐵券,舞語仙站在紫宸殿中,意氣風發。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只是這話一出,在場幾個臣子也忍不住笑了。
“舞小姐,您可說的是‘中暑’嗎?”
“現在已經末秋,早晚恨不能穿上薄襖,如何能中暑!?”
“陛下仁厚寬德,才能容你這般胡說八道信口雌黃,本官勸你趕緊下跪求饒認錯,還能饒你一命!”
隨即,他們又對丹書鐵券提出了質疑。
“據臣所知,這丹書鐵券是先皇賜予安和王的,不知舞姑娘從何得來?”
“早就不是安和王妃了,居然能得到王府之物,看來舞姑娘還真是對王爺餘情未了啊。”
“愛戀可能難免,癡戀就未免難看了。王爺軍功都不要了,只爲休妻,這麼多年過去,舞姑娘居然還有臉拿出丹書鐵券來。不僅辱沒自己,更是玷污皇族!”
“其行可誅!”
“太不要臉了。”
幾人的討伐漸漸變成了一片嗡嗡營營的議論,舞語仙看着一羣大老爺們兒,面上是對着自己一個女子議論不休,眼睛卻都悄悄觀察着皇帝的臉色,頓時覺得好笑。
“先皇所賜在手,你們這是要謀大逆嗎?”她不慌不忙地低聲說道,同時目光則是輕輕帶過榭著。
她不能再挨板子了,眼下情勢緊急,沒那個時間讓她再休養幾日。
皇帝陰測測看着舞語仙手裡的丹書鐵券,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幾個臣子相互使了個眼色,之後便拱手啓奏道:“陛下,臣以爲這丹書鐵券本是王府所有,現在舞語仙不是王妃,並無受其庇護之意。”
“不錯,且不論她如何得到此物,單是惡意誹謗皇后中毒,又當在陛下的面信口雌黃,便是大逆。如此行徑,即便是丹書鐵券也只能保命啊。”
榭著臉色微微由青轉白,他看了看舞語仙低聲喝問:“朕再問你一遍,安和王賜你此物,可有憑證!?”
這是要賴賬了啊,舞語仙感覺一陣腚疼,卻也不願放棄掙扎,剛要開口,殿外突然傳來一聲虛透了的呵斥。
“本王,就是憑證!”
舞語仙回頭,安和王血人一般弓在殿門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