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風燕燕,一聲鳴鼓聲響徹雲霄。
白且隨騎着一匹汗血寶馬,身上披着金聖鎧甲,正氣凌然讓人不容忽視,身前是一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道路,一旁滿是荊棘,順勢而上的是光滑的山崖,高不見頂。
偏將騎着白馬上前,勒住了馬在白且隨旁邊輕聲道:“太子,事情已經辦妥了,我們的人也已經去了。”
白且隨點了點頭,朝偏將招了招手,眼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能懂的意思,偏將得令便登了一下馬肚來到了陣前。
“讓閔蕭邪出來,出來應戰。”偏將騎着馬在原地上轉着圈,嘴裡囔着叫囂的話語,可萬水國卻沒有絲毫動靜。
可從崖頂上飄落下來的絲絲沙土卻讓他們誰都明白,萬水國不是躲了起來,而是埋伏在山頂,只爲了給他們致命一擊。
“呵,太子讓一個女子跟在你身邊,也不怕讓人笑話了去?”
明藥突然出現在了白且隨的身邊,眼裡夾帶着一絲倨傲,眼神卻沒有看着他,反而是落到了那道路上。
見他只是抿脣沒有說話,明藥嘴角上揚微微勾脣一笑:“太子,若是閔蕭邪知道你是給他虛晃一槍,會不會氣得跳腳?”
明藥心裡陷入了想象,很難看到那個邪魅不羈又張揚跋扈的男子氣惱是怎麼樣的。
“如此甚好。”白且隨嘴角上揚,臉上剛硬的棱角也柔和了一些,轉頭看向明藥,似乎是漫不經心的問道:“你離開了以後,要回明國?”
問出這句話時,白且隨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抨擊着他的心口,有什麼東西即將要悄然離去了一下。
他讓明藥跟着自己也只不過是怕她半路跑了而已,她的伸手自己也見識過,就算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守着她也不一定看的住。
那不如就放在自己的身邊。
眸子一轉,明藥從容不迫的理了理被風吹得有些亂的額發,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麼,道:“對,回明國。”
她自然不會真的回明國,可若不是這樣說只怕白且隨回起疑,到時候對自己也沒有絲毫的好處。
稍稍鬆了口氣,白且隨也不再看明藥,看着那着那胡風帶起的沙塵,嘴角微微上揚,眼裡帶着一絲勢不可擋的得意。
*****
而此時的萬水國駐紮地裡,卻沒有白且隨那樣的風輕雲淡,一頂軍帳裡早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閔蕭邪跨坐在主位上,看着坐下慌亂的臣子心口就十分煩悶,一把揮掉几案上的竹筒,怒道:“明國的援兵什麼時候到?”
那一雙桃花眸裡已經沒有以往的氣定神閒,更多的是濃濃的哀愁,原本以爲投毒能夠讓白且隨元氣大傷。
可誰知道居然適得其反,反而讓他越來越勇,奪了幾座城池,如今就要逼近了。
而明扶溫……閔蕭邪的眸子暗了暗,一抹殺意閃過,已經六七日了,居然還沒有趕到。
手緊緊的捏住案腿,嘴脣也同樣緊緊的抿着,閔蕭邪咬了咬牙,“明扶溫,好樣的。”
坐下子武將抱拳道:“皇上,明皇說了不日就要到了,在等等吧。”
誰知武將的話音剛落,便有一個小士卒衝了進來,撲通在地上跪作一團,慌里慌張道:“皇……皇上……我們的糧草,起火了!”
這一個消息就如同是平地一聲雷一般劈在了衆人的心口上,閔蕭邪的神色又是一沉:“還不趕緊去救火。”
“來不及了皇上,火太大了。”士卒惶恐的搖了搖頭,方纔那樣的場面,他幾曾見過,如今沒有嚇得說不出話來也已經是萬幸了。
他知道閔蕭邪必定會發怒,果不其然,閔蕭邪一掌排在了几案上,瞬間那張上一秒還好好的几案便碎成了好幾塊。
衆人一片惶恐,也都不敢說些什麼,閔蕭邪卻也沒有把怒氣牽扯到他們身上,眸子跳到了帳簾上,若有若無的看到了一抹跳躍的火光。
他勾脣一笑,嘴邊盡是邪魅,果然不愧是白且隨,居然能夠找到了別的路子燒了他的糧草。
而他能夠燒了他的糧草,也就必然能夠大軍攻進來,他們萬水國一直引以爲傲的天險如今只不過是一個擺設罷了。
甚至,連那條路徑在哪裡他都不知道。
一股悲涼從心口涌了出來,莫非真的是要天亡他?
“皇上,好消息,好消息。”又是一個士卒衝了進來,上下喘着粗氣,可卻顧不上透口氣,急忙說道:“外面……外面……”又激動的伸手指了指外頭,道:“援軍來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閔蕭邪鬆了一口氣,在士卒肯定的點頭的時候,臉上的悲涼早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喜悅。
不知道是想了些什麼,閔蕭邪忽然計上心來,讓所有人都往後撤退,也不在理會那挽救不了的糧草。
不過片刻,原本來熱熱鬧鬧的駐紮地瞬間空無一人,只剩下一片狼藉以及火光一片。
當白且隨趕到時,眼前用已經是狼藉一片,只剩下幾頂還算完好的軍帳,地上慌亂的腳印讓人知道,萬水國是落荒而逃。
“還真是恭喜太子殿下了。”明藥在白且隨身旁淡淡出聲,掃了一眼四周,說道:“如今這個也算是首戰告捷了。”
眼前這烽煙狼狽也在時刻提醒着她,自己離那遠空的自由也不遠了,甚至可以說是近在咫尺。
她對萬水國是沒有絲毫感情的,如今他們大敗也整合她心意。
白且隨聽在心裡,很不是滋味,卻也揚眉道:“也同樣恭喜太子妃了。”
翻身下了馬,明藥上前去觀察着那些慌亂的腳印,眼裡閃過深意,開口問道:“太子如今是想要幹什麼?一口作氣還是養精蓄銳?”
這些腳印不難看出來萬水國軍隊的措手不及,而事實也正是如此,若他們不離開的話,現在這裡可能正在浴血奮戰。
可閔蕭邪那樣子的人會如此屈服?
明藥心裡疑惑不解。
“自然是一口作氣拿下他們。”偏將上前,眉目裡滿是勝利後的神清氣爽,朝白且隨福了福身子,“太子,這樣還能夠以防夜長夢多。”
見白且隨還在思考,偏將又言道:“這萬水國之人狡猾多端,若是放過了豈不是放虎歸山,到時候指不定整出什麼幺蛾子來呢。”
白且隨沒有回答偏將的話,把目光落到了明藥的身上,說道:“太子妃如何看?”
明藥身形一愣,眸子轉了轉,似乎在思量些什麼,說道:“自古常言窮寇莫追,可偏將的話也不是毫無可取之處,我曾經在書上見過一則曹劌論戰,裡面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吾視其轍亂,望其旗靡,故逐之。”
話音落,明藥捻起了地上的一些沙土,放到了白且隨的面前,說道:“這萬水國的情況也是如出一轍,不過這定論還是太子出了才行。”
明藥說話恰到好處,分析了眼前局勢,也沒有給白且隨出主意,若是失敗了,到時候自己可不就成了禍國妖女?
偏將原本聽白且隨讓明藥出主意心裡有些不忿,可如今一聽,卻有些佩服了,上前抱拳道:“太子,太子妃說的對,如今最好的計策就是尋着這些腳印去,如今萬水國必然成了無頭蒼蠅落湯雞,四處躲藏着罷了。”
聞言,白且隨在腦海裡思量了許久,也覺得偏將的話可行,隨即下令:“全軍準備,尋着腳印前進。”
*****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已經日落西山,殘陽如血一把鋪灑在大地上,白國的隊伍順着腳步來到了一處山林裡。
四處皆是蟄伏着的蟲鳴,環境十分清幽,可卻帶着讓人十分不舒服的壓抑。
“白且隨,等一下。”明藥忽然叫住了一旁的白且隨,儘管不知道明藥是什麼原因,可他依舊是讓軍隊停住了前進。
環視了一下四周,白且隨又看向明藥,眉頭皺了皺,道:“何事?”
他並非不耐煩,可他覺得這山林裡必然是不安全的,加上如今已經到了傍晚,不快就要入夜了,再不快點行軍的話,只怕會有危險。
明藥指了指前方,說道:“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前方是一個懸崖。”頓了頓又道:“即便是驚弓之鳥閔蕭邪也絕不會慌不擇路去懸崖邊,再加上這裡是萬水國,閔蕭邪就算是恐慌衝昏了頭腦,也不會糊塗到這個地步。”
眸光又落到了地上的腳印,說道:“可這些腳印,卻出現了,不就證明是有詐嗎?”
又看了看四周,明藥嘆息了一口氣,道:“如今,我們纔是被人請君入甕了。”
聞言,白且隨頓時一驚,又擡眼眺向前方,見那裡果然是一個懸崖,方纔他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只不過是對自己過於有把握了,忘了這是萬水國的地界。
在白且隨剛想要下令撤退時,前進兩旁卻蕩起了一道充滿邪魅肆意的聲音。
“哈哈,太子妃果然是聰慧過人,不過如今已經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