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吃不管,狗吃打死。盜竊事件中,倒黴的保管員被罰了五十元之後,就草草落幕。飲料廠又恢復了平靜,工人們在閒暇之際,更多的是冬季裡出行的問題。
這是一件大事兒,在爲期五個月的寒冬裡,工人們要在凌晨時上下班,那可不光是冷不冷的問題,更多的是安全。因爲一旦受傷,不光是身體上的痛苦,隨之而來的還有下崗和失業。
工廠在工人進廠之初,都要簽署一份兒保證,聲明在遭受意外傷害時,自己承擔後果。而工廠只是支付一定數量的工傷工資,並且還要還要扣分,扣獎金,明目就是違反安全規定。而且病假超過七天,正式工下崗,臨時工失業。這是任何一個工人,都不願意面對的事實。
彪哥家路遠,所以他準備和女工們拼車。有三個女工和彪哥順路,四個人商量了一下,就由彪哥出面,找了一個夜班兒出租車。四個人一天湊20塊錢,由出租車接送上班。
開始的一段時間裡,彪哥覺的這次包車有點兒虧。每個月幾十塊錢,就這麼白搭在路上。可是刷瓶工老尹出了意外之後,彪哥就開始慶幸自己的決定了。
那是冬月裡的一天,早上的時候,彪哥還跟老尹聊過天。大家一起在維修室裡,恭喜老尹還有幾天就退休。當時老尹還說要在退休後,開個修車點兒。賺點外快啥的,好給孫子花。可是就在第三天一大早,大老黑就帶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老尹前天晚上回家時,滑倒在馬路牙子上,摔斷了胯胯。
大老黑那晚和老尹一起走的,眼看就要出了外環路的時候,地上有一片壓實雪轍子。大老黑個大腿長,就趟啷着騎過去了。可是老尹年歲大了,一下就摔倒了。而且由於當時正是凌晨時分,醫院裡救護車都沒有,一直到到昨早五點多,老尹才被大老黑送到了縣醫院。
就在大夥兒議論紛紛的時候,趙純名進來了。“這老尹,你說都這麼大歲數了,走個路還不加小心。這回妥了,在醫院裡安心療養吧。”
彪哥沒吱聲,心中暗罵趙純名犢子。人家都已經摔傷了,他還在這說風涼話,連狗都不如。可是趙純名這只是一說,下班之前,才正式的和大家說了一下這件事兒。
凌晨三點鐘,是一個人最困的時候。可人家偏選這個時候開安全會兒,誰不去扣2分兒。大家都哈欠連天的爬到了二樓,橫七豎八的湊在班長室裡等着開會。可是趙犢子在半個多小時後,纔上來。
“都呆的挺得勁兒唄,我這還得兩手泥的給你們查箱子算賬。”趙犢子說完又開始洗手倒水,一直到了四點,纔算坐到桌子後邊兒開始講話。
“老尹的事兒大家都聽了傳聞了,我就不說了。這事兒是兩天前的,所以單位裡的處理決定已經下來了。給予洗瓶工老尹記過處分,扣除當月獎金。對於老尹在住院期間,使用的醫保之外的藥品和檢查,不予報銷。”
在場的人一聽,就開始議論了,趙犢子咳嗽了幾下也沒好使。一直等着大家罵夠了,纔算是讓趙犢子繼續發言。可趙犢子一句人話不說,更一件人事也沒打算辦。
“都不着急是不,也行,省着和老尹一樣,大家在這聊到天亮再走。單位裡還有暖氣,渴了免費喝水。”趙犢子說完就要走。
“你看別地呀班長,我們這不是沒說話嘛。你給我們開完了,我好回家。”一個姓隋的娘們說道,這貨是班上最大的馬屁精,整天歌功頌德。
“行哈,今天你們都跟着小隋沾光,我接着說。廠裡要給你們安全平培訓,我也不想耽誤大家時間。以後看到有冰雪路面,都給我下車子推着走,散會!”趙犢子說完,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
安全會兒就這麼結束了,等着出租車來的時候,天都矇矇亮了。彪哥一路上沉默不語,想着可憐的老尹,也想着苦逼的自己。可是想來想去,最後還是回到了起點,人總是要活着。
老尹的事情很快被沖淡了,等到大家再次得到他的消息時,已經是半年之後了。這半年裡,飲料廠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黑心的私企老闆終於滾蛋了,現在某國有大集團,正式接管了飲料廠。從招牌上都看的明明白白,以前叫xx縣xx飲料廠,現在叫xx集團飲料公司xx分公司。
這回公司裡的人事都做了很大的調整,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些權傾一時的大經理,紛紛轉調其他公司。按着高層的說法,這叫人才流動。把先進的管理經驗,帶到集團的每個角落。不過按着週二的說法,這叫風水輪流轉,別可一人兒摟。
這其中落差最大的就是,當初接待彪哥的馬經理。他直接從經理給貶爲專員,負責給某分公司做培訓。對此事,大家的褒貶不一。有人說馬經理一走,以後辦事兒難了。馬經理在的時候,三千塊就能搞定換崗,請病假,事假,婚假,產假等諸多問題,就是所謂的馬三千。
另一些人認爲,新來的崔經理,價格更便宜。曾經有人花了一千塊,就給親戚辦了找工作的事兒。彪哥想問問有沒有不花錢的,可是沒等張嘴兒,另一個好消息就來了。
“聽說下個月有一批轉正的名額,不知道是真是假。”維修工小五說,他是維修工裡唯一的臨時工,對這些事情比較關注。
“這誰說地,準不準吶?”彪哥掏出煙來,給小五上了一根兒。
小五的鐵子是某主任的親戚,彪哥認爲他一定是知道些什麼。要知道這轉正可是大事兒。臨時工一旦轉正,工資雖然會少一些。但是三險一金和其他的福利待遇,那可不是臨時工能比的。大傢俬下里都算過,轉正之後一年最少多賺五千塊,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