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睜開迷濛的眼眸,扯開蒼白的笑容。“雪兒……!”
藍凌雪覆上他佈滿血跡的臉,淚水在眼眶裡盤旋過後又生生滴落。“文卿,對不起。都怪我太天真,輕信於他,纔會……”
文卿左手按着胸口,右手用粗糙的大手拂過她臉頰之上的淚痕,那帶着些許疼痛的撫摸,讓藍凌雪的眼淚流的更兇了。“雪兒,莫哭,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藍凌雪搖着頭,喉嚨間卡着苦澀,讓她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文卿的眸光,透過那天牢外的窗看去,眼角彎了彎。“還記得柳琴樹下,我們合奏的那首曲子麼?”
藍凌雪不知怎麼,竟脫口而出,“青山巒疊翠,一江愁水,生生世世嫵媚!”
文卿愈發蒼白的面頰,因毒水而微紫的脣緩緩張開,附聲而歌,“落花憔悴,竹林已覓盡,盞茶一杯,盼與你共嬋娟……”
那倦怠的眉眼,彷彿下一刻便再也無法睜開,“雪兒,其實,有一事我一直想要告訴你。”
她已然淚染衣襟,泣不成聲。“冥洛辰,他,他……”話還未說完,文卿體內的毒素已經滲入到五臟六腑,黑色的毒血順着他的脣角流下。他咳了一聲,便閉上了眼睛。
藍凌雪全然愣在那裡,紅腫的眼眸裡滿是哀傷。她感覺心底住着一個女人,那悲愴而哀婉的哭聲,讓她的淚水決然而下。她顫抖着雙手,緊緊的攥住文卿殘留着體溫的手掌。
“文卿,你放心,雪兒一定會替你報仇,一定……”通紅的眼眸裡,滿是熾烈的恨意。她用舌尖抵住貝齒,蔥白纖細的手握緊了拳!
次日
遣了茗蘭將文卿的屍首運出宮外,好好安葬。整個寢宮裡,便只剩下了她一人。她一身
素白之色,靜靜的坐在窗柩前,用桃木梳子梳理那烏黑的發。她看着鏡中女人的臉龐,略帶憔悴,眼窩深陷,卻依舊擋不住那絕色的豔美。
她那日做了個神幻似的夢。夢裡有一對璧人,緩緩的向她走來。霧濛濛的叢林中,她逐漸看清那男人的輪廓,喚了聲,“文卿?”,可那人並不說話。只是低垂着眸眼,溫柔的看着身旁的女人。她這纔看去,“你是?”
女人笑笑靨如花,“我就是你啊!”
她這才恍然,眼前的女人不正就是真正的藍凌雪,彷彿看出了她的驚訝。藍凌雪走上前,雙手牽起她的手,“雪兒,真的謝謝你!其實,我一直在你的身體裡,直到看到文卿的那一刻,我才甦醒。這些日子以來,要不是你一直幫我照顧文卿,怕是我和文卿永遠不得相見了!”
慕容雪兩頰染上了抹飛霞,“別這麼說,是我一直霸佔着你的身體,應該是我道謝纔對!”
藍凌雪搖了搖頭,她比起自己的肉身彷彿更加動人美麗,讓慕容雪不禁閃了神。“不,不是你的錯。只不過是我太懦弱了,沒法面對冥洛辰的羞辱,纔會自欺欺人的沉睡不醒。不過幸好,老天讓你來替我堅強,替我勇敢,彷彿彌補了我性格中的缺陷。其實,雪兒,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慕容雪並沒有明白藍凌雪話中的涵義,只是驚喜過後難掩心中的怒火,“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和文卿報仇的!”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文卿這才緩緩地走了過來,站在藍凌雪的身旁,兩個人猶如金童玉女,甚是相配。他擁住藍凌雪的肩膀,眼眸裡滿是溫柔。“雪兒,其實從見你第一眼起,我便覺得你不像她!從前我曾替冥洛辰賣命,怕是他亦早已察覺出來,以後你一定要處
處小心纔是!”
慕容雪的目光落在文卿擁着藍凌雪肩膀的手上,眸子裡劃過一絲哀傷,掩下酸澀。“凌雪,文卿,有一件事我一直很迷惑,到底那個茗蘭口中的主人是誰?”
藍凌雪勾起脣角,與文卿兩人對視一笑。“雪兒,原諒我不能奉告。天機不可泄露,你來這裡自然有老天的道理,至於你的迷惑,早晚有一天,你終究會知道的!”
“可是……”慕容雪心裡滿是迷惑,可是在擡起頭的那一刻,眼裡還哪裡見得到他們的影子。
夜半清夢,她猛然甦醒,便再也睡不着。腦裡始終回想着女人那句話,“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收回思緒,藍凌雪看到銅鏡中多了另一個人的臉。她的脣角帶着嘲諷的笑容,“皇上來,是想看臣妾有沒有難過悲慼的麼?如果是這樣,那真是恭喜皇上,您的目的達成了!”
冥洛辰在銅鏡中的臉依舊是暗沉的,他僵直的站在那裡,眼眸裡有一抹複雜。“你在怨孤,殺了他?”這句話似詢問,又似在陳述。
她蒼然一笑,“臣妾不敢,只是皇上乃天之驕子,金尊之口,竟然出爾反爾,就不怕被世人恥笑麼?”
他用凌厲如刀光般的眸光盯着她,“無論愛妃如何怨懟於孤,孤都不會讓文卿苟活!”
聽到如此殘忍又無情的話,她頓時一身寒意。“爲什麼?難道就因爲文卿曾讓皇上您顏面掃地,纔會讓他這般死不瞑目麼?”
湊近,他彎了彎身子,“是因爲,孤的女人太在乎他。所以他必須死!”
轟的一聲,藍凌雪目眥俱裂,覆上他刀刻般的面容,卻霎那間刀鋒若現,抵在他的頸子上,“既然皇上如此無情,就別怪臣妾狠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