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認真的堪比天橋底下貼膜的。
瞿承宣脣角微勾, 但又忍住了,肅着臉色嗯了一聲:“最好如此。”
他看了眼向烙受傷的手腕:“早點休息,明天帶你去上藥。”
向烙問:“你明天不上班嗎?”
“明天周天。”
向烙心想, 今天還是週六呢, 你不照樣上班。
但又想到面前人是老闆, 或許是不用去的。
於是他點點頭:“知道了。”
瞿承宣出了房門, 還貼心給他關好。
進了書房, 他發消息取消明天的加班,然後打開齊健發來的資料。
那羣混混中除了那個寸頭,其他都是未成年, 想要他們蹲幾天會有點麻煩。
瞿承宣只留了三個字:“留案底。”
齊健立馬明白。
至於那個成了年又是主謀的寸頭,瞿承宣笑了一聲, 電腦屏幕上倒映出他眉眼中的陰冷。
既然成年了, 就該擔當起成年人的責任。
【齊健:根據警方調查出來的口供, 這件事背後還有點隱情。】
【瞿承宣:說。】
齊健看着手頭查到的資料,頗有些頭痛。
【齊健:或許和江少爺有關。】
【齊健:不過最終證據還沒有拿到手, 所以無法確定。】
瞿承宣聽了,沒什麼表情。
齊健的能力毋庸置疑,沒有十足把握不會告知。
最後那句話不過是對他的安慰,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瞿承宣:查。】
-
向烙是被痛醒的。
昨天在醫院上完藥感覺還不怎麼樣,回到家反而痛覺明顯, 一陣一陣的, 想摸不能摸, 想撓不能撓。
他一晚上沒睡好, 神情有些焉。
陳姨已經做好了早餐, 看見他下樓,忙端上桌。
向烙看了一圈兒屋內:“瞿承宣呢?”
“先生晨跑去了。”陳姨道:“他說你醒了不必等, 先吃。”
向烙搖搖頭,“沒事,等一會兒吧。”
他來到貓窩前,逗了會兒桔子。
瞿承宣進門後就看見他蹲在那裡,忍不住皺眉:“你手上有傷口,別沾貓毛。”
向烙聽見聲音回頭,看見男人穿着一身運動服,臉上還滴着汗珠。
他身材極好,運動服勾勒出精悍細緻的線條,肩寬腿長,就算向烙是男孩子,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桔子在手心蹭了下,向烙才挪開眼:“有紗布包着呢,不怕。”
瞿承宣目光移到他手腕處,經過一夜,紗布纏着的藥滲了些出來,顏色有點深。
他沒說什麼,轉頭看見桌上飯菜都在,知道向烙在等他。
心情莫名就好了起來。
“我上樓衝個澡,你餓了就先吃。”
向烙嗯了一聲,卻沒動。
瞿承宣心情愉悅,下意識伸出手去摸他的頭,卻又在半空中止住了。
有汗,算了。
吃完早飯,瞿承宣帶他去醫院換藥。
傷口經過一夜,皮肉都翻開來,看上去反而比昨天更可怖。
瞿承宣的臉色立馬就變了。
向烙倒是沒所謂,眉頭都沒皺一下,也不知道是忍着的,還是真不感覺痛。
瞿承宣問:“會留疤嗎?”
醫生道:“恢復期間不感染,忌辛辣,留疤可能性不大。”
向烙不是很在意:“我不怕留疤的。”
然後瞿承宣的目光立馬瞟了過來。
眼含警告。
向烙:“……”
他是真不怎麼在意,又不是女孩子。
但對上瞿承宣的目光,卻有些心虛。
最終向烙抿了下脣,小聲道:“我會注意的。”
醫生見他那模樣,忍不住笑了下:“還挺聽你叔叔的話。”
一旁的瞿承宣如遭雷擊。
他眉頭緊蹙,幾乎是咬牙念出那兩個字:“叔叔?”
醫生意外道:“不是嗎?”
向烙肩膀劇烈抖動着,顯然憋笑憋得很痛苦。
好半天,他才忍下去:“是的。”
然後就被瞿承宣瞪了眼。
醫生見他倆這樣,便知道自己可能猜錯了關係,尷尬地閉了嘴。
他覺得自己不怪自己錯想。
面前的病人一看就是稚氣未脫的高中生,旁邊那位大佬從進屋開始,就散發着不一樣的氣場。
那是在社會上久經磨礪後纔有的氣勢。
反正看着不像兄弟。
從醫院出來,時間還早。
瞿承宣問他要不要去什麼地方玩。
向烙手才換了藥,有些不舒服,再加上昨晚上沒怎麼睡,根本沒有精神。
他搖搖頭:“回去吧。”
手機羣裡多了很多消息,向烙在車上抽空看了眼。
是袁聰他們在討論,昨天漫展結束後那裡出了事,去了很多醫生和警察。
前面的猜測還比較正經,大家也只想到打架鬥毆,或者是有誰不舒服暈倒。
但不知道誰貼了一張地上有血跡的照片,說法便開始離譜。
甚至已經快進到了出了人命。
孫瑤還在羣裡爲那個倒黴鬼哀嘆了好幾聲。
【向烙:沒出人命,不信謠不傳謠。】
【袁聰:你怎麼知道?】
【馮亮:昨天我走得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向烙:因爲我就是那個倒黴鬼。】
【向烙:[笑着流淚]】
羣裡頓時炸開了鍋。
幾人刷了滿屏的問號。
向烙拍了一張手腕的照片發過去。
【向烙:只是一點點小傷,沒有網上傳的那麼嚴重,你們不要着急呀。】
但並沒有安慰到大家。
袁聰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
“你昨天怎麼不告訴我們?”他語氣很懊惱:“早知道就不丟下你一個人先走了。”
“我沒事。”向烙說:“昨天就去醫院看過了,皮肉傷,一點大毛病都沒有,明天可以繼續上學的。”
袁聰這才鬆口氣:“那就好。”
而後又想到向烙家庭特殊,猶豫了下,小心翼翼問道:“那有人照顧你嗎?”
“有的。”向烙頓了下,嘴角彎彎,說:“我叔叔照顧我。”
車子猛地提了速,嚇了向烙一跳,情不自禁“呀”了一聲。
“向烙?”
“在呢,”向烙一手拿着電話,受傷的手扯着安全帶坐穩,“剛纔車子太快了。”
袁聰皺眉:“現在司機怎麼回事呀,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
向烙的手機音量開得大,就算沒有擴音,旁邊的瞿承宣也聽到了一些。
他目光在向烙胸前的安全帶停留了一秒,到底把速度減下來。
向烙趕忙順毛:“司機挺好的。”
司機:“呵。”
向烙:“……”
還挺小心眼。
袁聰又關心了兩句才掛了電話。
瞿承宣問:“同學?”
“嗯。”
“袁聰?”
“嗯。”
瞿承宣點點頭:“關係挺好。”
向烙琢磨了這句話,總覺得有點不對,但又細品不出來什麼。
最後只能道:“是挺好的。”
回到瞿宅,卻意外看到上門的客人。
江鬱坐在沙發上,看見兩人進門,下意識哆嗦了下。
只是他動作幅度太小,沒引起什麼注意。
向烙向他打招呼:“好久不見。”
他說完這句話,便往樓上走。
畢竟江鬱看他不順眼,也不會有更多的交流。
然而今天卻有些意外。
江鬱叫住了他:“我聽說……你受傷了,所以來看看你。”
向烙停住腳步,驚訝地看着他。
江鬱目光停留在他手上,“我,我帶了些藥來,止痛很管用的,你可以拿去抹一抹。”
說完,他把茶几上的東西往前推了推。
挺大的一個袋子,外面印着著名連鎖藥店的logo,鼓鼓囊囊的,不用打開都知道里面肯定裝滿了各種藥盒。
袋子有些透明,大概能看見消炎、止痛、祛疤、消毒……
還挺齊全。
向烙這下不只是驚訝了,看江鬱的眼神宛如見了鬼。
這眼神一看,江鬱就明白了。
向烙還不知道他受傷和自己有關。
他有些尷尬地撇開頭。
向烙不知道江鬱葫蘆裡賣得什麼藥,但是這份好意他還是心領了:“謝謝你來看我,但這些我暫時用不上,醫生有給我開藥,我會遵從醫囑的。”
這說法已經不算委婉,明擺着讓對方不要亂拿藥。
如果是以前,江鬱肯定會臭着臉收走,但他今天脾氣卻好得不像話。
他不僅沒生氣,還把藥袋仔細打了活結遞給他:“現在用不上,以後總能用上的。”
說完殷勤地把藥往他懷裡塞:“拿着吧。”
向烙抱着這一坨被強制塞過來的藥,一臉迷茫,下意識看向瞿承宣。
“收着吧。”
向烙點點頭,對着江鬱道:“謝謝。”
然後提着藥朝瞿承宣揮手:“我上樓了。”
他的乖順讓瞿承宣眼神都軟和了些:“睡個回籠覺,午飯做好叫你。”
向烙還是乖乖點頭:“好。”
然而他不知道,他前腳剛進房間,客廳便變了天。
瞿承宣的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但江鬱知道並非如此。
宣叔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是以前從未見過的可怖,煙雨欲來風滿樓都不足以形容這樣的氣勢。
“到我書房來。”
江鬱抖了兩下,下意識想逃,但瞿承宣一個擡眸,他便僵住不敢動了。
好半天,他才邁着步子,跟了上去。
進了書房,江鬱壯着膽子擡頭看了瞿承宣一眼。
對方似乎並沒有多麼生氣,甚至連關書房門都很小心,怕弄出動靜。
瞿承宣走到書桌前,脫掉西服外套隨手搭在椅子上,然後看了過來。
就這麼一眼,江鬱知道自己做的那點事兒,早沒瞞住了。
“說吧,聲音不要太大,吵着他休息。”瞿承宣語氣甚至是平靜的:“爲什麼害向烙。”
江鬱沒忍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瞿承宣皺眉看着他,似乎有些嫌棄。
但江鬱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縱使瞿承宣什麼手段都還沒使出來,他便已經嚇哭。
“我沒想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