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萬嵩和夏枯草
焦玉尾巴一晃：“巡察使老早就是個虛銜了。”
羚將軍一怔：“他代表了靈虛城，也就是說，靈虛城知道這些兇手殺我族人是爲取珠？”
一路奔行也不妨礙這些妖怪對話，焦玉搖頭：“靈虛城的勢力盤根錯雜，不能簡單一言括之。”
賀靈川接着道：“這裡就有個悖論。仲孫謀說，妖帝……呃帝君認爲白肩雕信差被殺是奸細所爲，纔派他下來查究，但仲孫謀卻又明白殺妖取珠之事。”
賀靈川嘆氣：“水很深哪，這件事恐怕不單純。”
他嗅到了陰謀的氣息。
焦玉忍不住道：“仲孫謀要是知道他漏接一句話，就被你分析出這麼多東西，一定會後悔到腸子都青了。”
賀靈川笑了：“我看他未必是個懂後悔的。”
“最煩這些事跟靈虛城扯上關係。”焦玉顯得有些暴躁，“從來沒有好結果。”
……
鎮上發生那麼多亂糟糟的事，白石縣令白天花了老大力氣處理，只覺血槽都被清空，晚上一沾枕頭就睡着了，鼾聲如雷。
“我，我也不太清楚。”萬大戶小聲道，“他從來也不會跟我說。”
“貨倉？”賀靈川指着這一條問，“他又不是商販，要個貨倉能裝什麼？”
他和焦玉等雖然匆匆離鎮，但縣衙還有自己一套流程要走，因此隨後就抓了萬大戶來審。
“這，這都是小事。”萬大戶囁嚅，“我以爲不值一提。”
幸好他續做了昨晚的夢，辦完燒尾宴之後就走上了那套標準流程，升官、發財、死老婆。
麥先生的家，所有東西都擺在合適的位置，一絲不苟；但萬嵩家裡，物件擺放就隨性多了，廚房裡扔着個話本子，院子裡掉着幾瓣乾透的柚子皮。
羚將軍湊過來嗅了嗅，嘴巴跟着動了幾下：“哦，這是夏枯草。我吃過。”
此時白石縣令也趕了過來，對賀靈川道：“特使大人，我們已經派人去萬嵩的宅子盯梢；另外縣裡對外統一口徑，只說萬賢能漏稅嚴重，我們才上門緝查，以免走漏了風聲。”
“……是的。”
一個半時辰後，也就是天矇矇亮，賀靈川就醒了。
這是一小段花穗，上面長着幾朵紫色的小花。
“我，我……”萬大戶當然知道侄子隨意找個藉口，他只是沒管。
“這種草在芝田鄉太常見了，田間地頭就有，我見過農人割去餵豬喂兔，甚至不需要專門種植。”羚將軍道，“說不定麥先生沒種，它自己長出來的。”
賀靈川道：“麥先生的後院就種着夏枯草。”
“伱縣衙來稟，說太子特使又來了，現在大牢裡審犯人呢。”
萬嵩的後院也是一片泥地，但不像麥先生那樣種上植物，而是直接荒廢掉，到處都是雜物。
“嗯。”焦玉還在轉圈子，“到處都是那頭怪物的腥氣！它在這裡待的時間真夠長的。”
至於他自己則是按兵不動，準備次晨出發前往齊州。
“呃，沒有。”
“有，有，我知道他常去攬翠坊，熟識的相好叫作青姑。”
他思忖片刻即道：“派人跟過去看看。”
萬嵩的產業倒也不多，一個宅子，七畝水田，五畝藥田，兩個鋪面，另外還有一個貨倉靠近藥田，因此價格很便宜。
“田裡收上來的藥草。”萬大戶嚥了下口水，“他還讓我定期幫着收購草藥，都囤在貨倉裡。每過一段時間，他會回來轉賣草藥，把貨倉清空。”
都是常見藥材，在芝田鄉收集這些真是再容易不過。
這廝挑地點的眼光還不錯，選了個鎮西的湖塘邊，鬧中取靜。宅院的面積居然比麥先生的還大，至少有七八百個平方。幾乎每間屋舍都能吃到陽光，窗明几淨。
此時的萬大戶灰頭土臉，滿面困頓，哪有早晨的勁頭？賀靈川見他兩手的手指青紫腫大，顯然受了刑吃了苦。這人也是養尊處優慣了，這一天受苦下來，人就變乖了，基本上有問必答。
“往東去了。”
姓賀的能接到什麼重要線索？
但仲孫謀手裡的線索，統一都指向北邊。
可他手腫得像蘿蔔一樣，筆都拿不穩。白石縣令立刻接過紙筆，親手蘸墨：“我來吧！”
白石縣令氣惱：“這麼重要的事，你之前不講？”他審案的時候，這姓萬的怎麼不說這些？
白石縣令說過，有專人在萬宅盯梢，而且不虞被發現。
不過顯然萬嵩一直沒回家，至少貓頭鷹沒看見，否則它會飛去縣裡報警。
東邊有啥？他們就是從東邊來的，現在要重走老路嗎？
而且還是連夜。
另外萬嵩還購置了幾畝水田，真正當上地主，實現了階級越遷。
萬大戶表示我這就寫。
這廝早年混得不太行，雖然萬大戶給他找點事做，但也只是謀個溫飽。不過前年他就在鎮上買了一套宅子，雖然算不上豪宅，至少住得舒舒服服。
焦玉轉到後院，虎鼻子就湊在地面，到處嗅來嗅去，時不時打個噴嚏般的響鼻。
他這裡正春風得意，忽然肩膀被人用力搖晃：“醒醒，快醒來！”
覺還是得睡的，查案子很耗精力。
見萬大戶已經被壓榨得差不多了，沒剩什麼乾貨，賀靈川站起來滿意道：“不錯，很有收穫。”
此時賀靈川憑藉特使身份，已經在大牢裡重審萬大戶了。
“那就是有相好？”男人有了錢，惦記的事兒能有幾件？
見過洪承略之後，他才知道世上真有人是不能做買賣的，十做九虧，最後一次連底褲都要當掉。
接下來就由萬大戶口說，白石縣令手寫。
進門前，賀靈川在宅邊的大樹上看見一隻白臉貓頭鷹，這傢伙單腿站立還穩得一B，正面無表情看着他們。
賀靈川的目光在泥地裡逡巡，看見羚將軍從泥裡刨出來的一樣東西，忽然走過去揀起來，攤在手心裡細看。
“沒什麼……”不對，他是被吵醒的！縣令膽氣一壯，“大半夜你吵我幹什麼！”
“還記得我們的協議？”賀靈川打了個呵欠，連軸奔波十幾個時辰，他還有點困了，“你不老實，協議就要作廢！”
而後他交代白石縣令幾句，就帶着全程旁聽的妖怪入住客棧了。
赤鄢國太子特使連夜離開霜露鎮的消息，很快呈到了仲孫謀那裡去。
……
“他都進什麼草藥？”
“既然萬嵩通常在外流連，手底這些產業也不好打理。”賀靈川看着他道，“是不是都託付給你了？”
他可是頭羊。
“嗯辦得好。”賀靈川又問萬大戶，“他沒娶妻生子？”
“萬嵩通常什麼時候回家？”
這會兒已到後半夜了，鎮上靜悄悄地一個人也沒有，連狗都不叫。
賀靈川盯着他道：“你這侄子只有殺人的本事，對經商卻一竅不通。他自己倒賣草藥，你竟不覺奇怪？”
賀靈川挑了一點泥土，在手上搓了搓：“很潮，幾乎能掐出水。看來我們找到它的老窩了。”
供書上多了一條新訊息：
萬大戶的侄子萬嵩的住址。
他一睜眼，就看見了自家黃臉婆的橫眉冷對：“做什麼夢哪，笑得這樣淫氣？”
賀靈川和焦玉在宅子裡走了幾個來回，沒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他想回就回，沒有規律，有時會消失數月又突然出現。”萬大戶弱弱道，“大人，我就知道這麼多了。”
“我不知道他把草藥賣去哪了，也沒見過賣家！”萬大戶趕緊道，“但每次那貨倉都空了，這是真的！”
“啊？”
他們看得出萬嵩不常在這裡住，因爲箱櫃裡的衣物僅是寥寥幾套，廚房裡只扔着兩三隻髒碗沒洗。
“那我怎麼沒看到清單？”
潮氣重得連他都能聞到。
“果然歪門斜路來錢快。”賀靈川邊看邊道，“他這幾年靠着捕妖取珠賺了多少錢？”
“有味兒？”
返程沒有來時那麼急迫，走夜路也要放慢速度，因此賀靈川多用了一個時辰才抵達友田鎮。
“外頭就是湖。”羚將軍伸蹄在泥地裡刨了幾下，“我們該找點什麼？”
他問羚將軍：“知道這是什麼？”
他把樓下呼呼大睡的老羊叫醒，衆人又去解鎖新地點了：
萬嵩的宅子。
賀靈川就要了供書來看。
其實不是人，而是這貓頭鷹妖。
仲孫謀一愕：“什麼，你說他們去哪？”
賀靈川看看供狀，上面並沒有記錄。
就像有人把它灑在地面上。
賀靈川忽然道：“這傢伙遠不如麥先生細緻。”
黃臉婆飛快病死之後，續絃嬌美如花、柔若無骨，跟他夜夜笙歌、夜夜笙歌，夜夜……
萬大戶唸了一串藥名出來。
“在這塊泥地裡，你見過自己長出來的夏枯草麼？”
……
這塊地裡的野草都倒了，像被重物壓過。但羚將軍看來看去，那幾株夏枯草連根都袒露在外，並沒落土。
羚將軍不明白：“這夏枯草有什麼重要的？”
不就是隨處可見的草藥嗎？
“夏枯草，夏枯……”賀靈川卻恍惚記得，他好像從誰那裡聽說過這味藥草。
重新修訂了一下《仙人》的開篇，大家不要介意。
其實這纔是《仙人》最早的原版開篇，只是爲了投稿過審不得已才改動，現在重新改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