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注意力都被層出不窮的神通鬥法吸引,這時一聽,對哈。
隕石坑裡那顆大隕石還在發光發熱呢,一刻都未停止工作。這不是捨近求遠?
万俟豐忍不住道:“可是圍繞顛倒湖的陣腳已經熄滅,妙湛天沒機會收取顛倒湖了。”
賀靈川反問:“那妙湛天要怎辦纔好?”
收不走顛倒湖就破不了幻界,就打不着千幻的真身!同時呢,妙湛天也走不出顛倒海。
好似面前只有死路一條。
時間站在千幻這一邊。
但大天魔肯定不會束手就擒,祂還有什麼招數?
朱大娘沉吟:“那就只有背水一戰,打贏了千幻再出去!”
老實講,妙湛天的戰力之牛掰,大大出乎它的意料。從進入顛倒海至今,一個接一個大神通,真實之眼、燈塔結界、時空裂隙、神火天隕+神火大陣,一直到現在的藏曦真身出戰,妙湛天把靈虛大天魔的強悍展現得淋漓盡致。
但朱大娘對於它能戰勝千幻這件事,不抱樂觀態度。
相比妙湛天的強勢,謀定而後動的千幻一定攢足了力氣來對付祂。
賀靈川卻不吱聲。
作爲優秀的將帥,他除了觀摩仙魔大戰之外,還要兼顧整個戰爭大局。
妙湛天爭奪顛倒湖的計劃已經破產,神火大陣七大陣腳已失其二,註定圍不起顛倒湖了。
祂爲什麼不把整個大陣關停,爲什麼另外幾個陣腳還在運行?
藏曦真君身上的鞭傷遲遲都未痊癒,這說明妙湛天的神力也捉襟見肘、不再充裕——這就是前頭大肆揮霍的必然結果。
那麼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停止神火大陣,把神力都拿來對敵。
爲什麼祂非要苦苦維持這個陣法?
他陷入思考的同時,妙湛天略顯不支,開始且戰且退。那隻困住了風雷獸的巨鈸,也被祂用來對敵。
朱大娘嘀咕:“看這局面,千幻佔上風了。”
自從進入顛倒海,妙湛天頻放大招、消耗劇烈,現在迎戰同量級的對手,就開始有些吃力了。
顛倒海又奪不下,戰術失敗。
千幻真人的勝率,肉眼可見地增加。
董銳哼了一聲:“不到最後關頭,祂怎麼肯出場?”
千幻比烏龜縮頭還厲害,祂是個蚌殼!
王福寶在後頭悄悄對万俟良比手勢:
你要輸了。
他們私下裡又打賭了。
万俟良翻了個白眼給他:急什麼?還沒到最後呢。
賀靈川沒理會身後人的小動作,一心關注戰局。無論天宮還是幻宗隊伍,憑肉眼都只能瞧見虹光飛舞。
王福寶小聲道:“我還以爲,他倆打架能打出一個天崩地裂呢。”
一個真仙一個大天魔,平時要見上一個都難,如今抱在一起打,那不得打出個天雷勾地火啊?然而並沒有。
他想象中那種大能一揮手一跺腳就山河破碎、虛空盡裂的場景,壓根兒沒有出現。
“那樣太耗力氣了。”朱大娘給他一個看傻子的眼神,讓他自己體會,“無論真仙還是大天魔,對力量的掌控都應該是精微入理、仙人難及,輕易不該出現你說的那種失控場面。”
沒擊中對手,卻把大地都劃拉開了,那不是浪費力氣是什麼,那不算失控算什麼?
“收發收發,收遠遠比發更難。”朱大娘幽幽道,“等你們成就仙人之能,就明白我在說什麼了。”
“可、可先前妙湛天不是……”
先前妙湛天放出來的大招還少嗎?
“祂先後放出幾個大神通都是別有用意,也都是迫不得已。”朱大娘不用轉頭,因爲腦後也有眼睛可以看鏡子,“這也是祂後力不繼的主要原因,你覺得千幻作爲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會犯和祂同樣的錯誤?”
“呃。”
“不到萬不得已,祂們不會煞費力氣。”
但即便這樣,真仙和大天魔的戰鬥也很炸裂,旁觀者窮盡目力都跟不上,多瞄一會兒就眼花繚亂。
好在賀靈川有昊元金鏡相助,可以觀望全局。在他看來,妙湛天且戰且退,確實落在下風,但是有章法也不繞圈。
祂是打算退到哪裡去呢?
朱大娘也道:“看起來,妙湛天猶有餘力。”
賀靈川把妙湛天的退路連成一條線,就發現這條線雖然有曲折反覆,但總體上是指向北偏西的。
祂從顛倒湖畔退往北偏西,那裡有什麼?
董銳忽然指着鏡子叫道:“快看湖東戰場!”
湖東戰場的形勢早就變了,先前是天宮的天魔過來阻礙幻宗長老刨挖隕石,可自從妙湛天與千幻大打出手,天宮的天魔就想衝回去援助妙湛天,結果被幻宗的仙人死死拖住。
天魔們無論是實力還是數量都不如對手,尤其蒔媄神還受了傷,但他們鐵了心要跑,幻宗仙人也很難攔住。
董銳發出驚呼時,鏡子里正好顯示,兩頭天魔已經突圍而出,另一頭正與大妖洞嬰共同對付薛長老。
雙方激鬥正酣,洞嬰避開薛長老一記杵擊,順勢翻到天魔身後。
這動作再自然不過,甚至它重新振翅亮爪衝上前去,天魔還以爲洞嬰又要進攻薛長老。
哪知它身形一偏、鋼爪探出,直接摳住天魔後頸!
仙人皮囊,這一下只是受傷而已,但它動作受控,薛長老抓緊機會,一杵砸在它腦門兒上,直接給開了瓢,腦漿迸濺。
他還怕對方不死,再抓出長劍,又給人家繞脖子來了一圈。
天宮再減一員大將。
看到這裡,董銳就對朱大娘道:“那隻猛禽竟然是奸細!你看,妙湛天是不是要輸了?”
現在妙湛天手下只有兩個天魔,一個妖仙,並且蒔媄神還受了重傷。此外,就是白子蘄率領的天宮隊伍四百餘人。
反觀千幻這裡,仙人還有五名,突然反水的猛禽也不知是個什麼玩意兒,還有個作壁上觀的朱大娘。
從這個層面的實力對比來看,天宮劣勢。
更不用說千幻和妙湛天的對決,拉長時間來看,千幻獲勝的概率更大。
看到這裡,朱大娘也下了個結論:“如無意外,千幻真人應該是最後的贏家。”
它又補充:“只要妙湛天不放出什麼同歸於盡的大招。”
這話一出,董銳就覺毛骨悚然:“要不,我們還是回礦洞底下觀戰吧?”
萬一妙湛天打不過千幻決定自爆,那威力一定比神火天隕還大!
才相隔幾百丈,他總覺得不安全。
就連激鬥中的風神也取笑妙湛天:“這一幕倒好似舊日重演。你也是千里迢迢趕來送死,只不過,今回沒有彌天救你!”
三千年前,千幻伏擊妙湛天險些成功,是彌天趕來壞了祂的好事。
三千年後,是妙湛天對祂起了別樣心思,結果又落入了當年的處境。
遲到了三千年的結局,終究還是來了。
妙湛天卻默不吱聲。
或許是戰鬥太激烈,祂無暇分心,也或許事到如今,沒什麼好說的。
祂只是默默又往後退出一百多丈,風神如影隨形。
賀靈川卻越發覺得不對勁,想了想,讓昊元金鏡聚焦白子蘄。
這人同樣退出很遠,也選了個高處遠眺戰場。天宮隊伍顯出了憂心忡忡,哪怕是最忠誠的白衛,現在也是愁眉不展。
白子蘄卻召出了沙盤,時常觀望。
董銳奇道:“他怎麼和你一樣,不看千幻和妙湛天,卻總是去看沙盤或者鏡子?”
“那就說明,他還有別的算計。”
那就說明,妙湛天還有別的算計!
有趣,在現有局勢下,妙湛天還有翻盤的機會嗎?
就在這時,昊元金鏡裡出現一個不太起眼的變化,或者說,眼下已經沒什麼人關心的變數,但鏡子閃爍兩下,好似在提醒賀靈川注意:
有一塊區域的地形,從昊元金鏡上消失了!
這就是腰子湖。
相比顛倒湖,腰子湖的湖面範圍很小,神火陣只需要三個陣腳就能把它圍起。
其中一個陣腳,就在藏曦真君先前死死護住的隕石坑。
從始至終,這三個陣腳都沒被打熄過。
時間一長,這塊區域終於被妙湛天收入囊中。
可這有什麼用呢?腰子湖是單向通道,妙湛天就算搶到它的控制權,也沒辦法利用它攻擊千幻的本體。
這和顛倒湖的戰略意義不同。
賀靈川深深吸了口氣。
真的麼?腰子湖真是無用之地?
妙湛天過往的手段雖然爆烈,但目的性太強,無論賀靈川、千幻,甚至肖文城,都能一眼看出祂想做什麼。
但其實吧,懂得隱藏自己的目標也是優秀將領的必備技能。
如果妙湛天現在還想反敗爲勝的話,就得打敵人一個出奇不意才行,就得在千幻自以爲威脅盡去、勝利在握時,送他一份致命的大禮!
賀靈川再一次注意到,妙湛天已經退到了腰子湖。
也就是祂剛剛搶奪下來的區域。
千幻的三個分身,當然也跟了過來。
此時,幻宗長老們也尾隨天魔而來。只要他們趕到,千幻這一方又多五個強手,戰局就可能徹底扭轉。就像朱大娘說的那產,妙湛天如果沒有後手、沒有大招,就真正是敗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