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杜學詞從自己的住處出來,準備去公司上班,剛走出門,一輛麪包車開了過來,緊接着,車門被拉開,一個巨大的黑色垃圾袋從車上滾了下來,徑直滾到了杜學詞的腳邊。
“喂!給我停下!”杜學詞閃到一邊,衝那輛車大聲吼道,但是將東西扔下之後,那輛車便迅速離去,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杜學詞停下腳邊,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垃圾袋,心中甚是詫異。猶豫了很久,他才慢慢朝那邊走過去。
蹲下來之後,杜學詞慢慢解開了上面的繩子,看到從袋口露出來的物體之後,他大吃一驚,於是用最快的速度將垃圾袋扒了下來。
一個小時後,他出現在了慕千語的家中。看着慕千語從房間裡退出來,他放下了茶杯。“安頓好了?”
慕千語點點頭,眉間是濃得化不開的憂愁。“學詞,你在哪裡發現我爸爸的?”
“我的公寓樓下,那夥人放下叔叔之後便離開了。”杜學詞沒有用“扔”這個詞,免得慕千語會更加擔憂。
其實昨天晚上,她便收到了一封匿名的郵件,上面說了她很快就能見到自己的父親。雖然是匿名,但是慕千語猜得出來,這一定是白馨兒發過來的。
“奶奶還在裡面,這下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解釋了。”之前說慕慶國是突然離開了,現在他突然出現,身上還有之前未痊癒的傷,該如何解釋才能打消奶奶心頭的疑慮?
“如實說吧,奶奶肯定會理解你的一片苦心。一個謊話需要無數個謊話來圓,可是紙包不住火,真相曝光的那一天,你覺得奶奶會好受一些?”杜學詞將事情分析得清清楚楚,沒有指責,也沒有強硬地要求慕千語該怎麼做,只是讓她明白如何解決才比較好。
慕千語感激地看着他,這段時間以來,杜學詞一直陪在她身邊,幫她渡過各種難關,他們之間,早就不是一句感謝就能說得清的了。
但是除了感激,慕千語也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她知道杜學詞的心意,可她不能接受。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學詞,謝謝你。”
“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孩子,有需要就跟我開口,不要覺得難爲情。”杜學詞站起身,十分想伸手去撫摸她的臉龐,但是……會嚇到她吧?“我該去公司了,先走了。”
慕千語點點頭,沒有挽留,將他送到樓下,目送他離開之後,纔回到家裡。
“千語,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瞞着我?”黃慧從房間出來,嘆了一口氣,然後問道。
想起剛剛杜學詞的話,慕千語微微一笑,既然決定重新生活,那麼坦然面對過往是一條必經的道路吧?
“奶奶,先坐下吧,我都告訴您。”
慕慶國是被人注射了鎮定劑,所以昏睡了過去,下午的時候,他才悠悠轉醒。
“媽。”甫一睜開眼,便看見黃慧坐在牀邊守着他,慕慶國眼眶一熱,險些落下淚來。
黃慧扶着他坐起來,她自己也早已是老淚縱橫。“你這個不爭氣的啊!你害苦了千語啊!千語是上輩子欠了你的,這輩子纔會被你這個當爸的這麼坑害。”
“媽,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慕慶國留下了悔恨的淚水,之前被上官浩痛打一頓之後,女兒還願意前來看他,那時候他便已經知道錯了。
“奶奶,讓爸爸先洗個臉吧。”慕千語端着水盆走了進來,情緒很是平穩。
慕千語伸手要去擰毛巾,被黃慧給搶了過來。“你好好坐着,有身子的人了,好好養着。”
“媽,你說什麼?”慕慶國抹乾眼淚,難以置信地看着黃慧。
黃慧拿着毛巾,胡亂在他臉上抹了一把,真是上輩子造孽啊,這輩子纔會碰見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一把年紀了,比小孩子還不讓人省心。
像是沒有聽見他問話似的,黃慧一邊給慕慶國擦洗臉龐和雙手,一邊對慕千語說:“可以的話,還是讓小桐回來住,在學校住宿,花費高不說,可能還吃不好,我看他都瘦了一圈了。”
“奶奶,小桐是去念書的,不是去享福,條件艱苦一些才能讓他更加用功地念書。”慕千語笑着說道。
其實她是打算讓慕桐回來住的,只是這個學期剛開始,老師建議下個學期才讓慕桐回家來住,這樣也方便學校管理。
見自己的媽媽和女兒都不搭理自己,慕慶國急了,以前他總是厭惡母親和女兒約束了自己的自由,可是現在,他覺得那是一種多麼難得的親情。
“媽,千語,你們別生氣了,快告訴我,剛剛您說千語有了身子,是說她懷孕了嗎?”慕慶國期待地看着黃慧,希望能從她嘴中聽見肯定的答案。
“怎麼?現在知道關心千語了?以前幹什麼去了?”黃慧狠狠拍了他一巴掌,這一巴掌承載了一個母親的心酸與無奈,慕慶國欣然接受。
慕千語走上前來,站在窗前,輕聲說:“爸,很快你就能做外公了。”雖然小腹現在依舊平坦,根本看不出來任何孕像,但是那裡面,確實一個小生命的存在。
慕慶國看着女兒的小腹,目光漸漸柔和了下來。可是驀地,他擡起手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力氣之大,嚇了慕千語和黃慧一跳。
“爸,你這是幹什麼!”慕千語緊張地去拉慕慶國的手,他身上的傷纔剛剛好一點,這一巴掌下去,又不是哪些地方會被再次傷到。
“千語,爸爸對不起你啊!”慕慶國痛哭流涕,到了此刻,他才承認自己是個多麼無恥的混蛋!女兒的人生就是被他活生生給摧毀的啊!
慕千語的眼眶也泛紅了,但是她不能哭。“爸,過去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再提了。只是我希望這次,您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
慕慶國連連搖頭。“要提,我要讓你知道我到底都幹了些什麼混蛋事情!我就不值得被你原諒!”
一心想要坦白的慕慶國,情緒十分激動,慕千語和黃慧根本就攔不住他,黃慧擔心慕慶國會因此傷到慕千語,只好任由他說下去。“千語你去那邊坐着,咱們都來聽聽他到底是怎麼混蛋的。”
沒了阻攔,慕慶國的情緒穩定下來,然後哽咽着說道:“我知道千語和顧北辰結婚以後,便想着大撈一筆。第一次去別墅找千語的時候,便被那個白馨兒給發現了,她給了我很多錢,讓我按照她的吩咐辦事,後來會去顧家祖宅要錢,也是受了她的唆使,包括後來的緋聞,也是他們讓我那麼做的,爲了錢我什麼都願意。”
“還有很多事情千語你都不知道,小桐第二次被綁架的時候,顧北辰給了我一筆錢,讓我永遠不要出現在你的生活之中,除非我改邪歸正。”
“我在賭場裡面欠下了很多債,遇到了很多麻煩,都是他暗地裡派人替我擺平的,我也是聽到別人提起才知道是他暗中在保護我。後來被上官浩掌控後,我有了更多的錢,賭的也就越來越大,欠下的債越來越多,顧北辰卻不再替我填窟窿了,可能是覺得我死不悔改吧。”
“之後上官浩便讓我再次來欺騙你,只要能成功,他就幫我還債,現在看來,那都是他設計好的圈套,就等我來鑽吧。”
“我沒想到他口中的苦肉計是真的,我被他的人痛打了一頓,只剩下半條命了。當時千語你來看我之後,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混蛋。我不想幹這件事情了,可是上官浩威脅我,要是不做的話,他就會對小桐下手!千語,我禍害了你,不能再禍害小桐啊!”
原來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上官浩和白馨兒在背後搞鬼,可是她卻被他們給蠱惑,竟然認爲顧北辰纔是心狠手辣的人。
真相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不堪,她知道父親愛財,嗜賭如命,可是她沒想到,原來在父親眼裡,她真的比不上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錢財。
然而慕慶國要說的不光是這些。“千語,我還告訴你,你之前說的你曾經救過上官浩的命,其實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上官浩,他親口說的!”
這件事情慕千語早就猜到了,也從藍秀的口中得到了證實。如果上官浩真是以前的小哥哥,不可能認不出自己來。
可爲什麼上官浩會知道這件事情呢?慕慶國對這件事情一知半解,所以就算是他告訴上官浩的,也不可能將一些細節都說得那麼清楚。這也是爲什麼慕千語只是懷疑,而不敢斷定的緣故所在。
忽然,慕千語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也曾說過顧北辰不是好人,讓自己遠離。而且這個人也是十分清楚當年那件事情的。
文雪說過張月琴的新任丈夫叫做白鴻發,白馨兒也姓白,她跟自己如此相似,難道只是巧合。
一瞬之間,許多被慕千語忽略的細節此刻都變得清晰起來。
“爸,奶奶,我想問你們一件事情。”慕千語鬆開一直緊握着的拳頭,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在我之前,張月琴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孩子?”
這是一個大膽的猜測,這個猜測將會徹底醜化張月琴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慕慶國愣住了,黃慧也愣住了。顯然他們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唯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慕慶國陷入了回憶之中,張月琴在嫁給他的時候,還很年輕,身邊不少的追求者,可偏偏相中了他,會不會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