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馨兒被顧北辰刺了一下,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那邊對我來說太陌生了,我希望留在家裡。”
“年紀大了,膽子也就小了?當初怎麼沒見你這麼怯懦過。”顧北辰忍不住取笑加嘲諷,可是在慕千語聽來,這是他在說酸話。
“對啊,漸漸的,害怕的事情就多了。”比如害怕失去他。白馨兒意有所指,飽含情意的雙眼癡癡地望着顧北辰。
坐在後座的慕千語忽然覺得自己很多餘,她就像是一個闖入者,闖入了本不該踏足的禁地。
難堪,心痛,不解……太多的情緒啃咬着慕千語的心臟,痛得她快要呼吸不過來,只能死死揪住座椅,緩解這種窒息一般的痛苦。
“放我下車吧,我要去接小桐。”終於,慕千語找到了一個可以逃離的藉口,於是開口說道。
顧北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腕錶,時間還早,現在去接慕桐,他都還沒有放學。“我們一起去。”
說着,顧北辰已經將車拐了一個彎,進了一條輔路,白馨兒的表情頓時變了。
“不是說好一起晚餐的嗎?”白馨兒錯愕地看着顧北辰,本來就是說好一起去醫院,然後再一起吃晚餐的。
之所以會叫上慕千語,完全是白馨兒故意的,現在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顧北辰看都不看她,冷聲回答說:“那是我奶奶的安排,不是我的。我想跟誰用晚餐,不是你能干涉的事情。”
這樣冷硬疏離的語氣讓白馨兒梗在那裡,半天說不上一句話來。慕千語卻十分意外,“你們當真約好了的話,就一起去吧。我一個人去接小桐就好。”
這個女人腦子塞了些什麼東西?怎麼總是將自己往外推?就這麼不在乎自己嗎?顧北辰臉都要氣綠了。
白馨兒更是憤憤難平,誰要那個女人的憐憫,也不照照鏡子,她算哪根蔥,自己需要她的施捨嗎?!
正說着,顧北辰的車已經開到了白馨兒所住公寓的樓下。“到了,下車吧。”
白馨兒看着面前的大樓,然後扭頭望着顧北辰,“你真的要這麼對我。”從前不是這樣的,他怎麼可以當着慕千語的面給自己難堪?!
但是顧北辰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毫無轉圜之地,“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後座的慕千語也變得尷尬起來,“要不我們一起去吃吧?”
話音一落,前面的兩個人紛紛回頭看着她,顧北辰是一副“你腦子進水了”的表情,而白馨兒則是一副“別得意”的表情,二人合力,成功地讓慕千語閉上了嘴。
“你記着,欠我一頓晚餐。”白馨兒收回視線,留下這麼一句話之後,下車離去。
慕千語看了一眼白馨兒坐過的副駕,心中暗暗想到,那個位置,以後自己還是不要坐了吧。
察覺到她的視線,顧北辰以爲她是在意些什麼,於是出聲解釋,“以後不會讓她坐了,這是你的位置。”
過了好一會兒,慕千語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向自己許諾,於是連連擺頭。“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用在意我。不過是個位子而已,我沒那麼小氣。”
他的心裡根本就沒有自己的位置,留住一個副駕又算什麼呢,這不過是他寬慰自己的一種方式罷了。
這幾天,上官一家的那些話,以及冷碧雲的那一番警告,紛紛在慕千語腦海中盤旋。
顧北辰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麼,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女人都不在意的東西,自己又何必去自取其辱。
車在慕桐的學校門口停下,慕千語一下車便看見了遠處,一堆人簇擁着杜學詞走了出來。
他出現在這裡,再正常不過,這所學校同樣是博愛教育的附屬學校,本來顧北辰想要送慕桐去貴族學校唸書,被慕千語給阻止了,這裡也算是自己的母校,沒什麼不好的。
杜學詞也看見了慕千語,立即笑了起來,可是看到她身後的顧北辰之後,這個笑容頓時斂去了幾分。
之前在聚會上,兩人就是這樣,表面上和氣,私下裡關係十分僵持,只要誰率先跨出了那一步,他們就會徹底撕破臉皮。但值得慶幸的是,有慕千語在,他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學詞,好久不見。”慕千語倒是沒覺察出兩個男人之間的風起雲涌,大大方自在地和杜學詞打招呼。
那樣明媚的笑容深深刺痛了顧北辰的眼和心,但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他也不能說什麼,只能默默地站在慕千語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肩膀,無聲宣告自己的主權。
“是啊,有一陣子,不過我和顧先生倒是前兩天才見過。”想到之前的聚會上,顧北辰竟然帶着別的女人一起出現,他就無比惱怒,十分不解爲什麼慕千語會願意和這樣的男人結婚。
本不欲讓慕千語爲難,之所以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過是想警告一下顧北辰,讓他善待慕千語而已。
慕千語笑容一滯,“你說的是前兩天的聚會吧,正好我身體不適,所以沒有過去。”她在解釋什麼呢?是想要告訴別人,她其實還是很幸福?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顧先生是個會疼惜人的,千語是我的好朋友,我相信顧先生會好好待她的,對吧?”杜學詞嘴角掛着笑容,可是眼神裡卻滿是警告。
這是在挑釁他?顧北辰勾脣一笑,將慕千語摟得更緊了,“杜公子操心了,我的妻子,我當然會好好對待。”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多管閒事,哪裡涼快哪裡待着去。
杜學詞無所謂地笑了笑,然後望向慕千語,“我的視察工作結束了,還要去向我爸彙報,就不跟你們聊了。”
人家有工作要忙,也不好佔用人家太多時間,慕千語連忙點頭,“沒事,你快回去吧,工作要緊。”
“顧先生,再見了。”這一聲再見包含了太多的意思,眼神中警告的意味並未退去,似乎是要告訴顧北辰,要是他敢欺負慕千語,自己絕對不會放過他!
顧北辰毫不示弱地迎上去,笑話,他什麼時候懼怕別人的威脅了?慕千語是他的,決不允許別人肖想。
慕千語一直目送着杜學詞離開,想起之前杜若的交待,難免有些走神,盯着他離去的方向,好半天都沒收回視線。
“要不要叫住他?還來得及。”顧北辰卻以爲慕千語是在不捨,頓時心中吃味了。
“我只是在想別的事情。”慕千語知道他誤會了,解釋了一句,便朝校門裡頭張望,等待着弟弟出來。
見她一副不想跟自己多說話的樣子,顧北辰就氣不打一處來。“在想爲什麼他不願意跟你多說幾句話嗎?還是在想什麼時候能和他在一起?”
之前還好好的,這會兒簡直就是在無理取鬧,慕千語也不跟他爭吵,“這是在學校,你不要亂說話好嗎?”
“說中你心事了?”顧北辰卻不在乎這是哪裡,他只是想排解心中的煩悶而已。
慕千語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我沒什麼好解釋的,我和學詞只是好朋友,總比你和白馨兒來得清白。”
本不想說出這樣的話的,這都是被他給逼出來的。說完這話,慕千語便向前走了幾步,免得跟顧北辰在校門口吵起來,丟了弟弟的臉。
正好這時慕桐出來了,顧北辰忍住了話語,也跟着向前走。
慕桐正和同學說話,一擡頭便看見姐姐和姐夫一起來接自己,頓時眉開眼笑。“我姐姐來接我了,先不跟你說嘍,明天見。”
“姐姐!”慕桐高興地奔到慕千語身邊,姐姐已經很久沒有來接自己了,他怎麼能不開心呢!只是看着她身旁的顧北辰,慕桐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叫了一聲“姐夫”。
這小子還有良心,要是他也跟着這個女人叫自己顧先生,顧北辰絕對會發怒的。
慕千語擡頭嚮慕桐的那位同學笑了笑,示意友好,然後帶着慕桐離開了學校。“那是你好朋友吧?你啊平時就應該多交一些朋友知道嗎?”
因爲家庭環境的關係,之前的慕桐一直有些自閉,不愛跟人打交道,是她和文雪硬逼着他去外面多看看,多走走,才避免了慕桐出現自閉症的情況。
慕桐咧嘴一笑,“對啊,他人很好的,學習成績也好,我們又是同桌。”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什麼,慕千語的表情頓時變了,不禁暗罵自己思想齷齪,都是被文雪那女人給帶的。
被這姐弟倆給忽視了,顧北辰十分不甘心。“我在酒店訂了位子,過去吃晚餐吧。”
只怕本來是打算和白馨兒一起用餐的吧?慕千語不是很想去,但是慕桐在這裡,她也不方便說什麼。“回家裡吃不好嗎?就不要在外面浪費錢了。”
就知道她會拒絕。“齊牧和文雪已經在那裡了,你確定不去?”
怎麼連文雪和齊牧都在那裡?臨時安排的?慕千語詫異的看着他,他卻只給了慕千語一個瀟灑的背影。
“好久沒有見到文雪姐姐了呢!姐姐,我們去吧?”慕桐懇切地搖着慕千語的胳膊。
慕千語忍不住笑了,“好,去還不行嘛。”反正某人錢多沒地兒花,不吃白不吃。
顧北辰背對着他們,勾脣一笑,就知道這個女人一定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