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飛了一陣子後，長生用空着的手抓住她手腕，原先拉着她的那隻手摟到了腰上。
螢愣了愣神，速度慢下來之後又恢復，“謝謝。”
長生沒說什麼。
這段距離長，拉着手她只有手腕上着力，飛得久了怕是會痠疼。螢雖然沒說，長生想着還是換了個姿勢更好，反正更過分的事他也做過了，他覺得螢不會介意這點小事。
半途螢放了長生下人界去用飯，長生點了幾樣小點心給螢，看她很愛吃，還問了句要不要帶點。
螢想起仙界的好友，還真謝了長生，打包買了一些。
再上路時長生就乾脆直接摟住了人，跟她說入夜了尋個僻靜處上島，最好離成仙之所近些，他們先去那裡看看。
“不成，這事要先跟鳳凰…大人通報，我再帶你去。那裡有守護之仙，你我二人可不是對手。”
長生等她說完才簡短回話，“事後再補。”
螢有些不悅，“這事雖是我找你幫忙，可也要依仙界的規矩來。”
長生有聽沒有理，“你既然找我幫忙，就得依我的法子來。”
“……”螢覺得他這好沒道理，緩下速度轉頭瞪他。
長生看她那樣子倒有幾分平時少見的怒意，看起來鋒芒畢露跟個刺蝟似的，這表情還蠻生動，“去探成仙之所對你我來說，是查明此事的起點和關鍵，可那裡對所有人都是個禁地，你去請示鳳凰他未必會準這個事。”
螢輕輕蹙眉，“我要查這個事，鳳凰是準了的。”
“我看畫面裡你那衣着，該有好幾千年了吧？”長生口氣轉冷，“鳳凰若是此次不準，你要帶我白跑一趟？你有時間耽擱，我沒有這個時間。”
螢明白過來了，鳳凰是答應過讓她查，可是在時間上也的確推脫了很多次。如果鳳凰和以前一樣，說現在時機不到，那她就是自掘墳墓。她還想起長生夜闖妖宮那次，他說人類壽命很短，必須在有限時間內，儘快弄清想知道的事。
她想過後點了頭，“我知道了，聽你的。”
“嗯。”長生順了口氣。
夜深人靜時，螢帶長生在成仙之所附近的林密處降落。那時的成仙之所還未完全沉入湖中，是個半沒入水中的溶洞。
“要趁着夜色闖進去嗎？”
長生捂住她的口摟了人旋身躲到一棵大樹後，湊近在她耳邊說，“就你這點微末仙力，離這麼近被發現了怎麼辦，何況還跟着一個我。”
螢沒有動彈任由他貼得那麼近。
長生看她明白了他的意思，鬆開手的同時發現她耳朵那裡熱氣蒸騰，稍微退開了些。
螢好歹穩住了心跳。
尷尬片刻後，想了下長生還是靠回去說了，“我去探一探，你退遠點等我，放心。”
他退開時螢抓住了他身前的衣服，然後慢慢鬆了手，點了頭。
長生倒是停在了螢抓住他那個距離，看她神色心底有些柔軟，讓他想伸手摸一摸她的小臉，最終他還是沒有動手，而後乾脆退開了去。
螢依言往遠點的地方走了些，尋了個隱蔽處等他，又不知道他到底是去做什麼，會不會有危險，只能徒自煩惱。
長生繞着不深的洞穴外面一處處看了個遍，最後纔去了入口處，劃破手掌施了術。
螢等到後半夜長生纔回來找她，“有地方讓我休息一會嗎？”
“跟我來。”螢飄了兩步停下來等他過來後，伸手拉住了人，“你去做了什麼，累了？休息一天晚上再來？”
長生素來不喜用道法代步，由着她牽着往前走，心情好就回了句，“白天來。”
他考慮得正相反，那種地方，深夜戒備反而會嚴，這是正常人的邏輯，所以昨晚他才擔心螢的氣息會被察覺。
螢停步轉身來看他，又撞了個滿懷，她退開些不解，“白天來？”
長生淺笑反問她，“你可看得清路？”
螢明白了，忍不住笑話起自己，“我差點忘了，入夜進來只是爲着大家都休息了，夜闖和白天闖倒是沒差。”
長生臉上的笑意減淡，她拉着他走這個事算貼心，可能夜視這個事又提醒了長生，螢是個人仙這回事。
仙界螢還算熟，尋着了個能棲身的山洞，放了長生在洞裡休息，她去門外守了夜。
隔天一早，長生出來後，看她在洞外踱步，“累了吧，你去睡會，我去看看，等會回來叫你，你帶我去見鳳凰。”
螢拉住了他袖子，“裡面黑，我給你引路，守護的人裡有鳳凰的朋友，他們看在鳳凰情分上，不會對我怎樣。”
長生考慮片刻，拉回自己的袖子點了頭，帶了螢往成仙之所慢步行去，繞到洞穴後頭一處對螢伸了手。
“跟着我。”
螢抓住那隻大手，輕聲問，“你在這裡開了個入口？”
長生腳下輕輕用力，突然出現的坑洞讓他和螢快速往下落入洞裡，而後又因幻術自行恢復成完好無缺的洞壁。
螢沒再開口，屏息隨着長生悄無聲息緩慢移動。眼見着看到陣法了，螢拉住了長生，指着前面淹了一層水的空地。
長生鬆開人雙手起式要探一探陣法深淺，從右側有一道仙法襲來，他只得換了方向結陣防禦。既然已經被發現，長生彈指點了照明符，拉着螢從陣法上方躍過去。跟來人隔着陣法相對，兩人看到對面是兩個美女守衛。
“螢？”泠認出了人，上前攔了鯉。
“我當是誰，這是帶着相好的偷偷想來成仙？”鯉諷了一句。
長生趁她們鬥嘴這功夫，認真看了看水裡的陣法，得空還劃破手掌灑了點血進去，看到殷紅色的一縷血絲完全沒有散開，而是消失在陣法裡，才癒合了傷口。
“你跟她們關係挺好呢？”
螢聽到長生這句，氣得都想甩開他的手，還是沒捨得，“既然被發現了，要不這次算了？”
“來了就別想走，擅闖者死。”鯉出其不意打傷了泠，下一個目標就是螢。相比那個人類，有機會殺螢顯然更難得。
長生瞬間取出斷念還擊，鯉一時不察被道術的氣擦傷，退回陣法對岸後，認真看了長生一眼，“你是誰？你們到底來做什麼？”
“我倒是想問問你，這個陣法是誰所結？”
螢沒想到長生能擊退鯉，不過她仍舊覺得此地不宜久留，拉了他一下。
“這……不可能。”鯉想到了眼前的人可能是誰，有些難以置信。
“泠，他們想毀掉這裡。”回過神，鯉就惡人先告狀。
這雖然是事實，長生還是對神仙之間的情誼感到困惑，剛纔還暗算別人，現在就喊人來幫忙……
泠真的幫了鯉，雖然同時也在阻止鯉下殺手，但泠想趕他們出去。
長生覺得一對一他還有半分勝算，二對二螢幾乎可以忽略，未免鯉趁亂對螢不利，他認爲撤退更爲安全，因而拉了螢往出口方向躍去。
螢沒想到長生的速度能比她御風還要快，雖然是在封閉空間短距離移動，可她達不到這個速度。
靠近入口後，長生忽然拉螢貼在了洞頂上壁，而後以幻術恢復了內壁外觀。
鯉和泠的速度不輸長生多少，衝到門口竟然被道術陣法擋住了，鯉再次驚訝，“道家竟然有道行這麼高的人？”
兩人一起破陣都花了不短的時間，陣法破除後一陣風過，泠清醒了過來，“他不可能是從這裡出去後又結陣，裡面有其他出口！”
這個陣法的效力強，也正說明了結陣需要的時間也很久，無論如何剛纔他們追過來那點時間差，絕對不足以讓任何人結出這麼強力的陣法。
鯉也醒悟了，“快回去看看！”
等她倆快速掠回去，長生帶了螢慢悠悠從入口離開。
全身而退的螢還沒想明白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提前在入口外面結了陣法？”
長生雖然沒回答，螢還是漸漸想明白了。他昨晚來，一定是開了剛纔他們進去的通道，然後沒入洞從外面結了個超強的封印。就算那兩人真心笨到沒察覺，追出去後，他們還是能跟在後面逃掉。
她喜歡的人，腦子真好使，螢不由自主有些小驕傲。
長生在離開得足夠遠後，問了她，“你跟鳳凰，關係很好？”
螢臉色凝住，剛纔的好心情不復存在，她回答不了這個問題，“我帶你去個地方等。”
長生心情隨之轉低，螢拉着他落定後，他默默在那裡休養生息坐等鳳凰。
螢去仙宮後先去看了芙草，把昨天帶來的點心拿給她，然後去找了蓮，讓她轉告鳳凰，說舊居有人等他。
蓮還以爲螢這是變相在約鳳凰出去私聊，立刻就去替她傳了話。
長生本以爲螢會跟鳳凰一起來，看到鳳凰獨自一人後，他之前猜測過的事又多了一個佐證。
“又見面了，我還以爲你這一世都不會想見我。”
長生正有此感，“有些事想請教仙君大人。”
“你要問我，成仙之所到底是什麼地方，那個陣法又是誰所設是嗎？”
長生就知道他心知肚明，“你既然知道，又讓她去查？”
“我本來以爲我知道，這時候你出現了，爲我推翻了原先的真相。”鳳凰猜到他是個異數，可當時也沒想太多，如今他有些上心了。上次去見長生時，鳳凰還對翟說了不要推卸責任那種話，可現在看來，翟或許還真不是責任人。
“我要的答案呢？”
“我沒有答案。”
這就聊不下去了，長生拂袖要走，鳳凰開口問了句。
“你是不是有東西應該還給我？”
長生握拳轉身看着他，“沒有。”
那東西不是鳳凰的，他也不打算給鳳凰。對螢用了“交還”兩個字，他當時不覺得，現在甚至有些怒意，那分明是她自己的東西。
爲什麼成仙之所的人會認識螢，爲什麼她叫鳳凰的名字那麼順口，爲什麼她回答不出那個問題，爲什麼在妖界那一晚之後，她失魂落魄回了仙界一趟……
長生早已有了答案。
他這一世還不到四十歲，從螢成仙的畫面看起來，她成仙已經幾千年。他不知她是何時認識的鳳凰，有多深的感情，更不知她是什麼時候被騙，可在一年前她才得知真相，長生爲她不值。
他不打算喜歡她，可是也見不得人欺負她，更不願意把她的東西交給那樣的人。
鳳凰放下空空的右手，看人走遠，他可知道，他找他討的到底是什麼？
長生身上那抹螢的仙氣，由內而外纏繞着他。鳳凰從來時看到這個情況，就沒打算跟他好好說話，能忍住沒動手已經用盡了所有自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