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茫然呆滯的點了點頭,直愣了片刻方纔反應過來什麼喜笑顏開。
“自然自然,小姐放心,小的們一定會拿出最大的誠心盡心服侍小姐,絕不會讓小姐失望!”那在旁幫忙的活計明顯處事圓滑,此刻經我稍加點撥,竟能馬上會意,倒是那個方纔在剁辣椒的小二一時反應不過來,表現的便有些木訥。
我滿意的點點頭,故作老成道:“一會兒給我挑一間上房,至於那兩個人給他們一間柴房就行了。”我說完又刻意咳了一聲低聲道:“一會兒知道該怎麼做吧?”
幫忙的夥計樂不可支的狂點頭,奈何那剁辣椒段的小二實在遲鈍,此刻那夥計用胳膊肘杵了杵了他,他才醒神一般跟着點頭,但看他一臉迷茫模樣卻仍舊是雲裡霧裡。
我不再多言,心情愉悅的重又回到餐桌之上,而詩詩還在纏着楚譽問東問西樂此不疲。此刻她的研究項目已然從風土人情轉移到了門外枯樹的烏鴉身上。
只見她還是做出一臉天真的模樣,嘴裡鬆鬆嗒嗒的叼了只筷子正往門外看:“恩公,你看那門外樹上成雙成對的烏鴉是何品種啊?爲什麼它們的羽毛那般黑?”
楚譽面色隱隱有些尷尬,只能一個勁兒的給自己灌茶遮掩。
我有些幸災樂禍道:“雖然茶水不要錢,那你也不能這般喝法啊?”
我話音剛落,詩詩這便護住一般嗆到:“我家恩公喜歡喝他家茶是給了他們莫大的面子,怎麼你白吃白喝的倒先心疼起來我們多喝了他家茶水?”
我隨即會意,她這意思是嫌我白吃白喝還事多了?我當然不願在口舌上讓她,隨即便更加得意的回道:“你可以讓你家恩公不管我的飯啊。”
詩詩面色一沉,隨即便有一分尷尬,三分惱怒的低頭給自己猛灌了一口茶水。
笑話,我明面上可是楚譽的夫人,就算楚譽再怎麼對這個撿來的詩詩要好,那也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讓我下不了臺階吧?再者,詩詩這幾日與楚譽漸漸混熟,私下裡便枉自託大,竟然越發不將我放在眼裡,如今我當着楚譽的面將令她在意的身份一提,她如何能不察覺出自己在楚譽面前的越矩,如此她又氣又羞又怕之下,如何還提得起半點氣焰?
彼時我這桌終於恢復了難得的安靜,不遠處的一桌男女卻不知何時將我們的話聽了去,此刻便見一黃褐色衣裳的健碩男子端了粗瓷碗盛着的酒大咧咧的就坐在了我們桌上,然後轉頭看向詩詩忽的大嘴一咧竟是又粗狂的笑了出來。
我眼見着這人是個好事之人,看身形手腳似乎還是個練家子,當下決定還是不要招惹的好。再回首看了他那桌上的幾個男女,有兩個只是一身普通衣物,坐得筆直,臉上也是不苟言笑,卻是看不出什麼名堂。而讓人真正扎眼的卻是那兩人中間夾着的一對男女,男的一身白衣書生模樣,儒雅飄逸,而當那一身水綠衣裳的女子回過頭來,卻實實在在的讓我的呼吸爲之一怔。
世間竟有如此清麗的女子。
那白衣男子似乎極爲敏銳,此刻發現我不住在他二人身上打量,竟淡淡笑着將手中酒杯遙遙的對我虛敬了一下,這一下極爲倉促突然,我慌張之下只能本能的低頭,臉上一紅竟是心裡一驚砰砰亂跳了起來。
而此刻很明顯將目標鎖在詩詩身上的健碩男子也有了新的動靜,但見他將自己端來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又是轉頭對着詩詩大笑。
許是那男子方飲下酒口中酒氣熏天,再者這男子怕是詩詩極不喜歡的那種類型,自然便是一個勁兒的往楚譽那邊歪,明面上是刻意躲避那男子的無理舉動,可落在我眼裡卻總覺得她是想趁機扎到楚譽懷裡。
再看楚譽,在自己的女伴被外人明目張膽的騷擾,他居然還能氣定神閒,目不斜視的......喝着自己的茶水。
我不禁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想問他今天是不是特別的渴?
“方纔小爺我聽聞姑娘在詢問那樹上烏鴉的品種?”
耳中方聽得那健碩男子說話,卻是外地口音,至於到底是哪裡人我卻只能聽出耳熟,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究竟出自何處。
八成是覺得這人其貌不揚,一向喜歡以貌取人的詩詩難免有些輕視此人的意思,只見她撇了撇嘴角將話說的陰陽怪氣:“怎麼?難不成你知道那烏鴉是何品種?”
我心中好笑,哪裡會有人這麼巧,偏偏和這詩詩想到一塊,去研究這晦氣的烏鴉有什麼品種。不過這烏鴉究竟有什麼品種我還真不知道,料想詩詩也不會知道,那若是這男子有心愚弄我們一番,隨口編造出一個什麼品種,我們便是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但見那男子又開始發問:“姑娘方纔說那烏鴉比一般的烏鴉黑,所以才提出那烏鴉乃是別的品種?”
詩詩頗不屑的點頭,滿臉寫着看你能說出什麼花來。
男子又問:“那敢問姑娘從何看出這樹上的烏鴉就比別處的黑了?何處的烏鴉又比這裡的烏鴉白呢?”
詩詩啞然,半晌逞強道:“我便是見過比這烏鴉白的又怎麼樣?可那畢竟是飛獸,長着翅膀去哪裡不行?難不成你還要我把那烏鴉抓來給你看嗎?你若是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便還是自行離去吧!”
這裡的烏鴉比別處黑的荒謬話本就是詩詩沒話找話瞎說的,此刻被別人拿出來打臉如何做到不氣,是以此刻陰沉了臉下了逐客令。
那男子居然也不氣,依然嗆到:“不知道姑娘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偏偏姑娘說自己見過比這隻烏鴉白些的異種,那天下之大,照姑娘的說法,便會有比你見過的稍白的烏鴉更白的烏鴉,如此類推,姑娘是否看見過純白的烏鴉?”
詩詩臉被憋得通紅,一時之間卻是說不出話來。烏鴉烏鴉本就是黑色的,怎麼會冒出白色烏鴉這種荒謬的話來呢?
其實那男子只是逞口舌之利進行的詭辯罷了,若想破解其實不難,可我本意就不想招惹這些看似來歷不凡的人,便自顧自得喝茶不願多說一句話,誰知道這話要是說出去,這男子會不會抓住一個口誤繼續逼得我們沒話說呢?
反正此刻被嘲笑的人又不是我,我自然樂得自在,反觀楚譽此刻也是一副氣定神閒,不做理會的態度,偏偏詩詩此刻一臉不甘的用眼波向他發出求救信號,但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楚譽偏偏就沒偏頭看詩詩一眼。
良久,那個男人還是沒有想走的意思,楚譽的一杯茶喝了一半終於落座在桌上,擡頭看向那男子嘴角帶了一抹淡笑,語氣卻是平和:“閣下說的甚有道理,我等受教了。”
看了一眼詩詩愕然憋成豬肝色的臉,我差點沒直接笑出聲來。怎麼着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吧,現在連你家恩公都沒臉幫你了,真是蠢到家了!
那男子似乎很滿意楚譽的回答,一臉得色的端着自己已空的酒碗回到了自己桌上,我忍不住好奇目光便跟隨着那健碩男子到那桌上將那出色男女又打量了一番,但見那健碩男子落座以後便和那對男女交頭接耳的說了陣什麼,聲音之隱秘顯然是不想被外人聽見,我正自好奇,但見那儒雅男子忽的向我看來,眉梢眼角又是淡淡一笑。
我心下又是一驚,逃命般回過頭來,卻忽然察覺到手心一暖,正疑惑,擡頭便見楚譽一臉安慰的將一杯熱茶推到我手心。
今日的楚譽似乎對茶水格外情有獨鍾。
再過片刻,後堂的小二終於將飯菜端了上來,而那桌奇怪的人再也沒有在我們面前表現過什麼異常。
上菜的正是後堂那個幫忙的夥計,估計是他見剁辣椒段的那小子木訥,擔心砸了我的安排後一個子也撈不着,於是便沒有讓他出現吧。
客棧的夥計很殷勤的將上好的飯菜通通擺在了我這邊,而詩詩和楚譽面前便只剩下可憐巴巴的一盤饅頭,一碗米飯間或幾個湯碗。
兩人看着我這邊堆積如山的美食隱隱有些發愣,倒是那夥計一臉掐媚點頭哈腰道:“請問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我很滿意的點頭,隨即擺手:“先去幫我收拾一間房間,如果有需要我會再叫你。”
夥計很順從的退下了。
詩詩看了看我,面上透着古怪,奈何楚譽都一臉閒適的沒有說什麼,她這個附帶品更沒資格發表什麼意見,於是只能拉着臉伸長了胳膊夾自己面前可憐兮兮的幾碟青菜。
接連幾日沒有吃過好飯,此刻的我見了肉食當真是胃口大開,幾乎喜笑顏開的我伸筷便戳中了一塊肥美的回鍋肉,眼看着香濃的肉汁順着我的筷子流滿整個肉塊,我的味蕾便忍不住分泌出口水......
筷子上的肉被人給夾了去......
我扭頭錯愕的看向楚譽。
他扭頭看我,絲毫不在意自己做過什麼:“你這幾天吃的太過圓潤了,還是多食清淡的好,這些肉食便交給羸弱的詩詩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