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很大,紙很薄。
宋晚致拿住那張紙,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然後,她頓了好一會兒,纔將那張紙展開。
一如既往的空白。
小夜坐在宋晚致旁邊,也察覺到了宋晚致那向來溫和的氣韻中突然微微蕩了一下,即使是那般的微弱,但是也讓小夜感受到了。
她有些不安的看着宋晚致:“姐姐……”
宋晚致轉頭看着小夜,道:“小夜,你先回去,姐姐待會兒回來。”
“好。”小夜乖乖的點了點頭。
宋晚致拿了擱在馬車內的那把半舊的大傘,然後走出了馬車。
王叔半彎着腰低頭:“小姐……”
語氣微微有些擔心。
宋晚致微笑道:“我沒事,帶着小夜回去吧。”
“是。”王叔應了聲,然後看了宋晚致一眼,眼底到底還是閃過一絲擔憂,方纔轉身拉起馬車前行。
小夜掀開簾子,也看着宋晚致,道:“姐姐,打傘呀!別凍着了!”
宋晚致回頭,點了點頭:“好。”
但是依然沒動。
小夜有些無措,她不知道她的姐姐怎麼了,但是馬車已經行起來了,瞬間淹沒在茫茫的大雪中。
宋晚致擡起頭,只感到鵝毛般的大雪跌跌撞撞層層疊疊的涌上來,周圍傳來許許多多的聲音,人裹在大雪中,只恍恍惚惚一個淡漠的身影。
天合書院的外面傳來很多聲音,有高興的,有平靜的,有憤怒的,有怨懟的,有慌張的。
慢慢的交織,然而什麼也沒聽清楚。
宋晚致拿着傘,擡起腳步,那張紙,在她的指尖,化爲粉末,無聲飄落。
她一個人沿着大道前行。
而在她的身後,一輛馬車的車簾被掀開,少年看着她單獨前行的身影,然後擡起自己那隻依然紅腫疼痛的手,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怒意。
“人準備好了嗎?”雲海間冷漠的道。
“都準備好了。”旁邊的家僕道。
雲海間道:“跟着吧,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給她點教訓。”
“是。”老僕點了點頭。
雲海間現在雖然是個墮落的天才,但是他的身份,卻可以驅使很多人,譬如,一些非常有才能的人。
他想給這個少女一個教訓,因爲他討厭這個裝作一臉平和,但是卻用卑鄙手段的女人,他是欺負,但是也會光明正大的來,但是現在,他發現,這個少女,不值得讓他光明正大。
別人怎麼對他,他自然也會怎麼對別人。
“走吧。”雲海間冷冷的道。
“是。”老僕回答着,然後驅趕起汗血寶馬。
風雪很大,眨眼間便將一切淹沒。
而也因爲風雪很大,所以這偌大的昭都,幾乎都沒了人影,剛開始還有幾個小孩子在外面玩,但是也迅速被家人給呵斥着回了家,連一直在外面埋着熱湯圓的老翁,也不準備用這個去打發自己那無聊的時光,推着車子回家了。
一路上,人們收起了晾着的衣服,關上了門,連養着的雞也哆嗦到了窩內,狗蜷縮在主人的腳邊,和主人家一起烤火。
因爲,一場新的劇烈的寒潮快要來了。
雪很大,宋晚致瞬間便成爲一個雪人,雪片沾染在她的發上,整個人彷彿都是玉做成的。
瞧着便很冷。
整個昭都都是寂靜的,寂靜的,像是死亡。
珈藍塔在雪中也似乎看不見了。
前方是一座長橋,這是昭都最長的橋,足足有上千米的距離,下面是圍繞昭都的母親河,昭河。
這是一條神奇的河,即使在這樣冷的天氣裡,也沒有結冰,像是一條巨大的澄練一樣,比鵝毛好大的雪紛紛揚揚的落下,無聲的飄落昭河,化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羣人忽然出現在宋晚致身邊,大雪中,他們比雪還輕,瞬間便將宋晚致團團包圍。
——
而在更遠的地方,雲海間的馬車已經快到鎮南王府,他手指敲在馬車的車窗上,心中想着,估摸着這個時候,那些人已經動手了吧。
他淡漠的扯了扯嘴角,準備掀開車簾下馬車。
但是突然之間,他頓住了,然後,他擡起了自己的手。
就在剛纔,那種劇烈的癢意在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而自己的那隻手,也彷彿在眨眼之間有了巨大的變化,紅腫消退,變得光潔如斯。
怎麼?怎麼回事?!
昨日回去時候他癢得難耐了,便將府內的老大夫出來看了看,那老大夫在這方面有很深的造詣,但是看着雲海間的手還是不停的搖頭:“這,恕老朽沒辦法了。恐怕除了大醫王,沒有人能治好,世子你恐怕要結結實實的癢上三天了。”
但是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怎麼回事,雲海間不由想起少女向他遞來的那香袋,還有現在想起來她戒尺打下去時候那一句“放心,雲公子的手會好的”,當時他以爲不過是少女的惡意嘲諷,但是現在想起來,似乎……
她在爲自己解毒?
他緊緊抿着自己的嘴脣。
她是溫和的?可是爲何那溫和下卻是毫不退讓的鋒芒?
她是善良的?但是爲何她身上莫名的黑暗卻讓人畏懼?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這毒本來便是她下的,但是……該死的爲何他會有受人恩惠的感覺?!
他猛地踹開車門,然後翻身上馬,在老僕驚異的目光中,迅速奔進茫茫的大雪中。
什麼都能欠,唯人情不可欠。
丸子心裡不高興~她想殺人~額~
還是沒寫到男主出現,嗯,明天男主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