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眼神冰冷如鐵,手裡的劍挑開,第一次如此明顯彰顯出她的憤怒。
而琴皇聽到少女最後的一句話,早就炸毛,頓時尖叫起來:“你說什麼?!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宋晚致冷聲道:“還要我再說一遍麼?我說你,琴皇韓夢宵,不能人道!”
少女的眼神如刀,逼着他,冷笑道:“要我說清楚嗎?你早就和宮裡的太監一樣了,怎麼,還拿什麼來人道?你要不要低頭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塗脂抹粉,聲音尖利,便是連個女人都不如,怎麼,還想欲行不軌?卑鄙無恥?!”
少女的聲音宛如刺刀,一聲聲插入那琴皇的耳朵裡,所有人都隨着少女的話語而驚詫的看着琴皇。
他,竟然是太監?
面前的男人不知年歲,但是肯定不小,但是看起來也不過三十許人而已,容顏美麗到難辨雌雄。
人們聽着宋晚致的話,看着琴皇身上那衣服,還有臉上的脂粉,響起他尖利的聲音,眼底紛紛怪異。
一個聖人,竟然連子孫根都沒有。
而琴皇感受到周圍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一雙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
心底最深處的傷疤被揭露出來,他幾乎要瘋了:“閉嘴!你給我閉嘴!”
宋晚致冷冷的道:“當你用言語污衊阿萱的時候怎麼沒想過閉嘴?憑什麼要我閉嘴?韓夢宵,你想不想知道你還能活多久?你那張脂粉塗抹下的臉又能有多少的皺紋?!你,醜陋不堪!”
“閉嘴!閉嘴!本皇最美!本皇纔是天下最好看的人!你這個醜女人!閉嘴!閉嘴!”他的雙目赤紅,然後朝着宋晚致瘋狂的撲來!
但是他又如何撲得上來。
蘇夢忱伸出手,一擋,韓夢宵瘋狂的腳步便一停。
他憤怒而無奈的看着蘇夢忱,怒道:“你們蘇家人就是這樣恃強凌弱的?!”
蘇夢忱道:“在下倒是不知道,聖人之體還能自稱弱者的?剛纔前輩所做之事情可沒有恃強凌弱的感覺吧。”
韓夢宵咬碎了銀牙,然後冷冷的眯起了眼睛,接着怒道:“好好好!你們讓我不快活!我也休想讓你們快活!”
他的目光落到蓮萱身上,接着,飛快的的一閃,然後朝着遠處掠去!
蘇夢忱負手道:“他往秦陵去了。”
他說着看向連軒,道:“帶上她,一起去。”
連軒點了點頭,然後將蓮萱打橫抱起。
賀子歸在旁邊看的都快跳起來了:“陛下!你的傷!你還想不想活呀!”
連軒略微定了定身子,他的傷口已經再次凝結,一張臉已經沒有絲毫的血色,誰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倒下,但是卻又是任何的時候都不會倒下。
“不礙事。”
他說着,腳尖一點,落在馬上,將少女緊緊的抱在自己的懷裡,然後朝着秦陵疾奔而去。
賀子歸氣得差點吐血!
將無憂姑娘拿給他帶着又不會少了一塊肉!
宋晚致看着賀子歸,然後看向連軒的背影,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假於他人手的。”
賀子歸一愣,沉默了下去。
是的,沒有誰比他更明白,哪怕現在連軒滿身是傷,不知死活,然而卻是他這麼多年活的最歡快的時候。
宋晚致轉身看向謝池春,她身受重傷到現在,卻是半點也動彈不得,她着急的看着宋晚致,然而卻根本沒辦法站起來幫忙,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宋晚致走上去,然後道:“前行危險,你暫時在這裡帶着。我們會平平安安回來的。”
“平平安安”四個字戳入謝池春的心底,她垂下了眼眸,點了點頭:“好。”
自己前去只能添亂,但是得了這麼一聲“平平安安”,彷彿便有了保證。
宋晚致點了點頭,然後落在馬上,便和蘇夢忱一起朝着秦陵走去。
賀子歸急忙召集羽林衛,然後也朝着秦陵奔去。
而在前方,連軒緊緊的將蓮萱抱在懷裡,哪怕馬在疾奔,然而卻疾奔不過此刻的心境。
少女靠在他的懷裡,隔着薄薄的衣衫,只覺得身後的那個身體消瘦的不成樣子,她甚至還能感受到他身體上的傷口,一瞬間,極致的疼痛涌上心頭。
“無憂。”他低下頭來,迎着風,將脣輕輕的抵在了她的額頭上。
那溫軟的脣放在她的額頭,深深的呼喚着,然後,便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
他轉開自己的頭顱,拼命的壓抑住自己的咳嗽。
蓮萱張開嘴脣,想要呼喊,但是卻任何聲音都發布出來,只覺得他一聲聲的咳嗽聲彷彿落在自己的心底裡一樣。
“無憂,無憂,你等等,馬上就好了。還記得四年前我們說過的話嗎?我們要永永遠遠的在一起,然後每天看着這個國家的太陽升起來,然後生兒育女。我許諾要將整個宋國都種上無憂草,死後將骨灰撒在那無憂草上,永生永世都不分離的。”
“無憂,馬上就好了。”
蓮萱的淚突然又落了下來,她真想擡起手,摸摸他的臉,握握他的手。
即便已經忘卻,但是,骨子裡的所有,又怎麼能忘記?!
秦陵就在眼前,那些守在秦陵口上的士兵還沒有反應過來,便看到一道人影躥了進去。
宋晚致和蘇夢忱趕上來。
連軒擁着蓮萱,轉頭看着他們,剛想開口詢問,但是一開口,整個秦陵彷彿迴盪起琴音來!
“錚錚!”
“錚錚!”
“錚錚!”
秦陵本來像是倒扣的鐘,那個琴皇竟然利用地形優勢在將琴音給發揮到了極致。
而隨着琴音的發出,蓮萱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聲!
“無憂!”
連軒一聲驚呼。
宋晚致探出手去,抓住蓮萱的手,然後,便立馬發覺,蓮萱身體內的氣息開始洶涌的奔騰起來,其中的一股力量已經完全被壓制的感覺不出來。
宋晚致立馬當機立斷:“這是一個時機,將阿萱放下,我要將她身體裡那股力量完全的抽出來。”
連軒一聽,然後急忙解下衣服將蓮萱放在衣服上。
宋晚致迅速的掏出僅剩的三根大針,然後看着蓮萱:“阿萱,有點痛苦。”
蓮萱的無聲的張開嘴脣:“我沒事。”
然而一開口,一層層的冷汗便“刷刷刷”流下來。
連軒在旁邊看得恨不得以身代過,他的手在微微的顫抖,只能握住蓮萱的另外一隻手。
“錚——”
琴音陡然一轉,蓮萱眼睛猛地睜大!
“無憂!”
連軒的身子都是僵硬的。
蘇夢忱從旁邊走過來,然後伸手一彈,封鎖住蓮萱的聽覺,蓮萱的臉色瞬間一鬆。
蘇夢忱道:“我能封鎖住她的聽覺一個時辰。她中了蠱,現在晚致要將這蠱引出來,所以必須藉助這琴音。在它最活躍的時候將它拔出來,纔不會留下後患。然而,要徹底的去除蠱毒,必須在拔出蠱毒的瞬間將施了蠱毒的人殺了,若是不能殺也要讓它永遠沒有用蠱的能力。”
連軒立馬站了起來:“我去。”
宋晚致道:“你的身體……”
連軒扯處一絲笑意:“她若有半點差錯,你以爲,我還能活多久?”
他已經承受不起第二次失去。
宋晚致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
連軒深深的看了蓮萱一眼,然後狠狠的握了她的手一下,然後便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朝着裡面走去。
宋晚致看着他進入秦陵,然後轉頭看着蘇夢忱。
蘇夢忱擡起手,輕輕的放在她的肩上:“這件事,只能連軒去做。因爲,蓮萱的蠱的最終目標,是他。只有他親手切斷所有,才能讓所有的一切消散。”
宋晚致看着蓮萱,然後擡起頭來看着蘇夢忱。
蘇夢忱含笑道:“不要擔心,他不會有事。”
有了蘇夢忱這句話,宋晚致便徹底放下心來,然後對着蘇夢忱一笑。
蘇夢忱擡起手,輕輕的落在她的臉頰上一下,一笑,然後身形一閃,便緊隨着沒入秦陵。
而在那邊,連軒已經找到了韓夢宵,他盤腿坐在秦陵的最高處,然後用手指飛快的彈奏着他的那把七絃琴。
七絃琴,七根弦,之前被蘇夢忱的竹葉聲音給震碎了一根弦,但是現在仍然有六根弦。
這每一根弦,都有巨大的力量。
所以,當他看見連軒提着刀出現在他的面前的時候,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笑意:“小子!你想殺我?就憑你的本事,你以爲你殺的了我?”
連軒提着刀,然後擡起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
就因爲這個人,他和她分離將近四年,就因爲這個人,他的無憂這麼多年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就因爲這個人,她現在還躺在那裡,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連軒的手緊緊的握着刀柄。
“我要殺了你!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琴皇聽了他的話,嘴角更是露出放肆的笑意來:“你?想要殺我?我可是聖人?便是再有十個你,你也休想!”
連軒站在那裡,擡起頭來,眼神堅決:“那麼,試試吧。”
話音一落,他提着刀,縱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