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喬電話響起來的時候，顧西陸只用幾秒間就恢復了平日的清冷，彷彿剛纔那個在牀上肆意熱情的男人，根本不是他。
灼燙的目光盯着牀頭櫃上的手機，目光幽邃。
能在這個點打來電話的人，會是誰？
女人的眉頭皺了皺，似對再次被打擾的不耐。
顧西陸微微蹙眉，單手撐過她的身體，隔着她從牀頭櫃上拿了她的手機。
視線掃過上面顯示的備註，“雪姨”時，諱莫如深。
電話剛一接聽，隔着黑夜破空而來的聲音帶着責問的氣息。
“在哪裡？你什麼時候學會夜不歸宿了？”
電話拿在手裡，沒有應答，沉默的呼吸更是讓電話那頭的人衍生出一些緊張和不安。
“楚楚！”對方壓低嗓音，像是極力剋制什麼，“你就算爲了報復我，也不該用這樣隨意的態度，那些男人對你存了什麼心思，你應該清楚，我不想將來看着你後悔……”
顧西陸從程景顥喊出那聲“楚楚”的時候，渾身就開始不對勁，好像用哪個姿勢握着手機都不舒服。
他覺得自己應該馬上掛了電話。
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要聽人家前任如何在拋棄女友之後，還能高風亮節的爲前女友的人生打算？！
可惜，人似乎都有這種窺探欲和戰鬥欲！
換句話說，即使偶爾受虐，也無法忽視心裡突然生出的偏執和糾結。
顧西陸此刻就是這樣。
他在心裡反感的要死！
楚楚？
爲什麼不叫阿喬？
南方人不都這麼叫嗎？
非得給自己搞一個獨一無二的暱稱？
他怎麼不知道她叫楚楚？！
不好聽，酸死了，跟個古代女人名字似的！
顧西陸心裡滿滿都是不忿，卻只是用鼻子“哼”的一聲。
“楚楚，對不起！我知道你在心裡恨我！
我也剋制自己不要管你的事情，可是，我做不到！
拋開着幾年的感情不說，我們在一個屋檐下住了那麼多年，我也不能看着你走上一條墮'落的道路。”
聲音裡的悲涼，剋制，似乎帶着感染力度。
顧西陸故作鎮定的癟了一下嘴，不屬於顧總裁的幼稚動作。
“不管你怎麼看我，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可是，我有我的身不由己和必須而爲。
我知道，你一時會接受不了。
即便這樣，我卻不能看着你因爲我的錯而懲罰自己。
你忘了我媽媽常常說的嗎？
女孩子，要自尊自愛，不能因爲一時意亂情迷，誤了終身。
離開我，你還是個好女孩！
如果……如果你一定要找個人，用另一段感情去忘卻我們的過往，那就定下一個人，不要因爲我的原因，遊戲人生……
你一個女孩子，不應該和那些老男人玩什麼情感遊戲！
我認識的楚楚，不會這麼的不自愛，知道嗎？
或許，你覺得我已經沒有資格管你……
楚楚，你說做不成戀人，也做不成朋友，好，你可以不拿我當朋友，我卻做不到……
就算不是朋友，再不濟，我還能拿一個哥哥的身份，勸說你一句。
不要任性，好嗎？”
顧西陸緊繃的身子，因爲程景顥推心置腹的“關懷”和“勸解”，繃得更緊，像是一根拉到極致的鋼絲，只要稍微一個用力，就會拉斷，相反，如果不小心鬆開，又會被反彈的力道，傷了身體。
心裡像吞了一隻死蒼蠅一樣膈應！
不止爲那聲“楚楚”，也爲那句“用另一段感情去忘卻我們的過往”！
至於他說的老男人，顧西陸心知肚明！
從始至終，怕都是這個雪姨以訛傳訛，誤解了楚喬和周圍的人際關係。
“做不成戀人，還是朋友，再不濟，還能拿一個哥哥的身份”，呸！見過不要臉的，也沒有現在的這隻膈應他的耳膜！
“對不起，你要找小喬？剛纔太累，她睡得太死，喊不應……”
聲音很輕，帶着半夢半醒的濃重鼻音和沙啞，有些懶散和隨意，像是被人驚擾美夢的起牀氣。
顧西陸垂眸，薄脣就貼在楚喬的臉上，光滑的身體壓-在楚喬身上。
楚喬因爲突然的壓迫，倒吸了一口冷氣，以爲顧西陸還未饜足，皺眉嘀咕出聲，“重死了，起開！”
顧西陸好心情的輕笑出聲。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到令人窒息。
顧西陸二話不說，掐斷了手機。
一對成年男女，深更半夜共處一室，能忙什麼纔會累到睡死，喊都喊不醒？
顧西陸覺得自己的暗示已經足夠明確，相信電話那頭的男人，心情一定不會比自己好到哪裡去，
打開電話，拉黑了通話名單，然後抱着女人，心滿意足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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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懷遠的書房跟顧老爺子的相比，充滿更多的墨香和雅氣。
這種環境下，更適合品茗談香，說些詩情雅意的閒話。
偏偏室內的幾個人，都是一副沉默的低氣壓。
初冬的夜晚，處處透着寒意，陸老爺子卻沒有開暖氣的習慣。
他的個子比顧庭懷略微矮上一點，體型稍顯微胖，但是和顧庭懷並排而坐的氣勢，不落分毫。
“陸先生，您是說……”
沈軼悠閒的姿態消失殆盡，有些氣息難平，“那些年，一直都是顧家在資助我？”
震驚！
還是震驚！！
即便已經有了今天的成就，沈軼也不敢忘記，在他人生最困頓的時候，一直隱藏在身後資助他的那個神秘人！
原來竟是顧西陸的爺爺！
“所以，我遇上喬教授，並不是偶然，對嗎？”
沈軼複雜的目光和神思都透過他的問話傳了出來，“陸老”這兩個字從他口裡吐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了語重心長的口氣。
“我真的——是楚和平的兒子嗎？”
“你聽我把話說完……”
陸懷遠的神色和目光都沒有半絲波動，到他這個年紀的人，有種處變不驚的幽淡和鎮定。
這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是生活閱歷歷練而成。
他對上沈軼有些黯然的眼神，“坦白的說，真正資助你的，是你的父親！
只不過，因爲你母親帶你躲在江城，他一方面要顧忌你母親的情緒，一方面還有出於家庭的考慮，不方便出面，才通過顧家，藉着我們姻親的關係，暗中資助你！
當然，在他去世之後，陸家和顧家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對你的照顧秘而不宣。
當時喬松柏在江城的名氣很大，我們送你做他的入室弟子，其實也不過是想完成你父親的心願，讓你傳承衣鉢！”
顧庭懷目光淡淡的鎖住沈軼，帶着些疼惜和勸解，“陸家和顧家，從來沒有認爲這是個人情，也沒有想過以此爲條件，問你要什麼回報。
但是我們有我們的立場，十幾年前，顧家資助你的事實被楚家老太太知道後，已經讓顧楚兩家的關係冰凍了十幾年，我都沒想過要主動拿什麼去化解！
可是今天，我就想倚老賣老，跟你拿回這個人情！
爲了我的孫子，爲一句人之常情，何嘗，不是爲了楚家的子嗣？！
現在這種再聚首的場面，只能說是人生的無奈，對不對？”
沈軼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一句人之常情，已經把顧老爺子要拿人情的動機解釋的無可爭辯！
理也好，情也好，都佔到了顧家和陸家那邊！
“你想讓我不要再堅持帶楚喬去美國？”
直接而不拐彎的反問，讓顧庭懷和陸懷遠對視一笑。
這樣的性子，又怎麼會不是楚和平的兒子？！
楚涵雲一直是幾個人中保持沉默的那個。
一開始，他甚至在想，兩個老爺子有私密話要跟沈軼講，爲什麼要把他叫進來？
難道是不忘故人之託，要循循善誘的勸導一番，讓他和沈軼和平相處？或者兄弟相認？
直到話題的重點直接落到楚喬身上，他一直有些垮塌的脊背，才直了起來。
拿人情換沈軼不帶走楚喬？
這個人情用的也太廉價了吧？
而且毫無價值！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