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啊!你看,老團長我生活其實也挺困難的。你看,我這既然幫你這麼大的忙了,那什麼禮物是不是就算了?”
說完,見張青山愕然瞪大眼睛,他卻深怕張青山拒絕一樣,趕緊補了句:“免得見外,反而讓人看笑話。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張青山滿臉苦笑的點頭,心裡卻琢磨着:田扒皮啊田扒皮,老子這輩子就結這麼一次婚,你居然都想用幫忙來抵消隨禮的禮物,難怪參謀長如此惦記着你,隨時隨地都想給你挖個坑,哼!這下,老子也惦記上你,絕對不會告訴你這是個坑。
田景山好像深怕張青山跟他提錢,見張青山一點頭,他立馬轉身又去指揮了。
可指揮了一小會兒後,感覺到什麼地方不對勁,回頭一看,張青山還跟在自己身邊,而且,一見自己看過去,他居然露出獻媚的笑容,這可不多見,讓田景山心頭立馬敲響了十二分警鐘。
又過了一會兒,見張青山還跟着,田景山心頭就知道:得!這下被這傢伙給賴上了。
不得不轉過身去,異常肅穆的看着張青山,沉聲問道:“小張,你還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我這要結婚了,可手頭上一個銅板都沒有……團長,老團長,您別走啊!”
話都沒說完,見田景山一翻眼,轉身要走,張青山趕緊拉住他,求道:“老團長,您聽我說,好不容易有個姑娘願意嫁給我,您是我的老團長,您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因爲沒錢而娶不起媳婦,一輩子打光棍不是?”
田景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摸了摸口袋,好不容易從上衣內掏出兩包煙,遞給張青山:“你要是早兩天說,我還能給你一角,但現在,我的津貼全都在這兩包煙裡了……給!別嫌少。”
張青山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兩包煙,在擡頭看向田景山,心頭那個鬱悶就別提了。
軟的不行,那就來中等的——張青山這也確實被逼急了:您老連兩包煙都拿出來了,我這要再不把話說重點,就沒我什麼事了。
“老團長,我在咱們四十九團好歹也當過一年多的兵,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我遇到困難,咱們團裡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受苦受難不是?再怎麼說……”
話都沒說完,就見田景山團長大眼怒睜,惡狠狠地看着張青山,道:“怎麼,和老子擺功勞,講資格老是不是?老子告訴你……”
說着,右手向四周一指,道:“你隨便找個戰士問問,他們的功勞,哪個比你少?他們的資歷,哪個比你短?就你這樣的,才參加革命一年多就想跟老子擺譜,告訴你,小子,你還嫩了點。”
田景山這話說的是半真半假:要是比功勞,就個人而言,在這一年多裡,別說四十九團,就是整個十七師,也絕對無人能跟張青山比——他可是長征開路先鋒連連長,不說戰功立了多少,就是立戰功的機會,怎麼着也得是別人的十倍八倍,這還怎麼比?當然,要比資歷,張青山在眼前這幫人眼中,還真是小字輩的,因爲就連張青山都知道,這幫扛糧食的,都是四十九團警衛連的,說起參加革命的時間,最少的一個恐怕能也跟張青山看齊。
如果在平時,張青山火氣上來,鐵定得跟團長爭出個高低。但關鍵是,現在是張青山在求人,所以,哪怕明知對方說的話是半真半假,他也只能忍之受之,還得邊點頭邊擺出一副笑臉認錯。
“團長,您老消消氣,剛纔是我亂說話,您見諒,見諒!嘿!嘿!”
“哼!”
田景山冷哼一聲,卻沒走人,顯然,他也沒有把張青山剛纔的話當很,自然更明白張青山這麼說,無非是想從四十九團撈點好處,好用在他那婚禮上。
“團長,既然這樣,那我用東西跟您換,您看怎麼樣?”
既然軟的和中等的都不行,再看看田景山剛纔的反映,重的恐怕就更不行了,那麼,就只能來個利益交換。反正以田景山那雁過拔毛的性子,只要有大利益打動他,他肯定就不會在乎自己這點小要求了。至於說對不對得起突擊連的兄弟們,那就暫時不用考慮了,反正,相信齊子軒和田國忠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更能體會自己的苦衷。
果然是雁過拔毛之輩,一聽這話,臉上的怒氣立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奸商特有的笑意。而且,還帶着商人對於利益的嚮往,立馬就跟張青山勾肩搭背起來,語氣也陡然間親熱了很多。
“什麼東西?怎麼換?”
“我知道一個地方,有一批土匪藏着有不下兩萬大洋,還有一批武器彈藥……”
“是哪個土匪窩這麼有錢?在哪,快說!”張青山的話都還沒說完,就被田國忠一口打斷,看他這急迫的樣子,恐怕張青山要是敢不說,下一秒他就該掐張青山的脖子了。
“團長,你逼急,聽我說。”張青山吞了吞口水,此時此刻,是再也顧不上齊子軒他們了。偷瞄着田國忠,小心翼翼地說:“團長,可先說好了,無論你拿不拿得到那兩萬大洋和那批武器彈藥,你都得先給我二……不!五十塊大洋。”
“沒問題,五十塊大洋換兩萬大洋加一批武器彈藥,這買賣划算的很,自然沒問題。你快說。”
“那你先給我五十塊大洋,免得到時候你萬一沒取到而反悔,我就是告狀也告不贏你。”
田景山立馬對外大叫:“老彭,快過來。”
很快,就見一個瘦高個過來。
“從繳獲的戰利品中立刻給我拿十塊大洋過來給這小子。”
“等一下!”還沒等那個老彭開口問,張青山卻先不幹了:“團長,你這就太不夠意思了吧?我要的可是五十塊大洋,你就給我十塊?這就想把我打發了?”
說完,張青山轉身就走,嘴裡還嚷嚷着:“既然你不做這買賣,我去找五十團,甚至找師部,我還就不信了,這麼好的買賣,就值不了五十塊大洋?”
“等一下!小張,小張,你聽我說……”田景山哪還有先前那種怒火,趕緊上前拉住張青山,笑的很是獻媚:“小張,你剛纔不是請我當主官嗎?我都答應了,那麼,你看,你結婚是要辦酒席的,那四十塊大洋,就是你辦酒席的錢。至於這十塊大洋,自然是讓你送給女方的聘禮……小張,十塊大洋的聘禮,可真是不少了。尤其是對於咱們紅軍來說,絕對是絕無僅有的……”
還沒等田景山囉囉嗦嗦地說完,張青山卻轉過身來,笑道:“團長,您不去做生意,真的是商業界的巨大損失……怎麼找也得四十塊。”
“十五塊!不能再多了,再多的話,我對團裡的其他幾位夥計就不好交代了。”
“三十五塊。團長,您這麼小氣,真的很不好。”
“小不小氣的另說,一口價,二十塊,就這麼定了。”
“那可不行,怎麼着也得三十塊,要不然,我走人。”
“二十二快,小張,做人不能貪心,要知足常樂。”
張青山心裡早就樂翻了天,就現在這價位,已經遠遠超出他的預期了。按說他應該很滿足了,可老話說‘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能再多要點了?反正又沒損失’。
於是,他苦笑道:“團長,不是我小張非跟你要這麼多,而是我也沒辦法啊!”
見田景山狐疑的看過來,張青山只得解釋道:“總部醫院的李院長跟你是老熟人,他的爲人如何,我想您比我清楚。您說,有他在背後出謀劃策,慫恿總部醫院那幫丫頭來跟我要彩禮……光是給向雪琴當伴娘的就有二十八位。還說,沒有二十五塊大洋當聘禮,就是首長髮話了他們都不放人,您說,我這個苦悶該跟誰說去?所以了,團長,我也不瞞您,您怎麼着也得給我二十五塊大洋,要不然,我寧願不要。”
“老李這人什麼都好說,就是看不得東西……”田景山深深地看了張青山一樣,沉重的點了下頭:“好吧,二十五塊就二十五塊!誰讓咱們四十九團是你孃家……不過,小張,你花這麼重的禮取討老婆,也算是開了咱們紅軍的先河了,創造了一個記錄了。”
“那是因爲我有一個好孃家,別人羨慕也就只能羨慕了。”
田景山很受用的嘿嘿一笑,對那個老彭點點頭,老彭立即跑了出去,很快就拿着一個錢袋遞給張青山。
張青山忍着內心的激動,穩定了一下心態,儘量不讓自己的手發抖,免得被田景山看出破綻。哪知,等他伸手去接的時候,田景山立馬把錢袋縮了回去,似笑非笑的看着張青山,道:“小張,你不會是騙我吧?”
張青山一楞,隨即苦笑道:“老團長,你就把心放進肚子裡吧。我告訴你的絕對都是真話,要敢騙你,咱們的私交不說,就是組織上那一關我也過不了啊!”
一聽這話,田景山確實放心了:張青山這傢伙絕對前途無量,絕不可能爲了這二十五塊大洋而自絕於人民——貪污受賄和欺詐是一個性質,也都只有一個結果——槍斃!
而他倆之所以能如此順利的達成協議並立即執行,還有一個原因:張青山的功勞確實很多很大,現在他結婚,缺錢,求到了四十九團這個相當於他的孃家,那麼,四十九團作爲孃家人之一,於情於理都要伸手幫忙的。
張青山接過錢袋,一塊一塊的數着。
田景山急了,催促道:“還數個屁!老子還會騙你不成?塊說說那兩萬大洋和那批武器彈藥在哪?”
張青山卻不搭理他,一塊塊地數完後,把大洋放進錢袋,再放進口袋,還心滿意足的拍了拍口袋,然後,向田景山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夾了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