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唔……”
葉章將袋子裡的錢又仔細數了一遍之後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稚嫩的臉上露出了苦惱的神情：“明明是這麼大一筆錢，可爲什麼現在一下子就覺得不夠用了呢……”
男孩身上的錢是離村時拿到的生活費，對於第一次獨立管錢的孩子來說確實稱得上是鉅款了，但在周高城中卻顯得有些捉襟見肘起來：新生報名指定的住宿旅店雖然對參加測試的入住人員免去了所有費用，但那些明晃晃的標價依然讓小葉章有些心驚肉跳——原來在大城市裡，花錢是這樣厲害的嗎？
但也是應該的吧？葉章想起旅店寬敞明亮的房間，以前夢都沒有夢的美味食物，一擰就會自己流出澄亮甘甜清水的神奇管子，一點也不臭的茅房，還有還有……
難怪行商大哥們會這麼喜歡這裡……
葉章託着腦袋想着，一時竟有些癡醉起來。
“咚咚、咚咚……您好？請問葉章葉——”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響起敲門聲讓葉章一個激靈，這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是！您是……”
“我是店裡的小二，時候不早了，請問您需要沐浴嗎？”
“不、不用了……呃等一等。”葉章一聽沐浴下意識地就拒絕了，但一轉念想起村長爺爺說的收拾乾淨一些明天給仙人們一個好印象，於是跳起來草草把東西一拾掇，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後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好的，麻煩帶我去吧——啊，沐浴……不用花錢吧？”
“當然不用。”似乎是見多了這種情況，小二輕輕笑了一笑，提着一隻造型簡樸的水桶走了進來，“而且也不需要去哪兒，在這裡就行了。”
“咦，不用去澡堂嗎？”
“不用，在這裡就可以了。”
小二走進房間內側的衛生間，將水桶放在了地上。然後他拿起一個接着長長管子的蓮蓬頭，擰了擰開關，便有一道道清澈的細碎水柱從蓮蓬頭中有力地噴了出來。
“我知道我知道，這個叫……自來水對吧？跟那邊那個是一樣的呢！”
“嗯。”
小二沒有回頭，在確認了設備完好之後，他放下蓮蓬頭打開了水桶頂上的一個小蓋子。蓋子下露出一個正冒着騰騰熱氣的小孔，小二把手放在孔口試了試溫度，然後將一根從連接着蓮蓬頭的管子中央分出的支管對準小孔插了進去。
小二再次擰了擰開關，而這次蓮蓬頭裡噴出來的就不再是冰涼的冷水、而是微微有些燙人的熱水。小二調了調管子交叉處的混水閥，調到一個恰到好處的溫度之後，才轉過身向葉章示意。
“您試一試，像這樣……”大致向葉章介紹過淋浴的方法之後，小二躬了躬身，“那麼請您慢用，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先——”
“——等一等！”葉章叫住小二，卻又忽然不好意思起來，“……那個，能不能多給我一桶水？啊不是我貪心，是爺爺他出去了還沒回來……”
“好的。”小二笑着走出了房間，“您稍等片刻，一會兒我給您再送兩桶熱水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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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啊……沐浴……”
洗完澡後，葉章躺在牀上，腦海中依然在回味着剛纔的經過。
作爲山村的孩子，葉章夏天還能放牛的時候順便在河灘裡貪一下涼，天冷的時候就只有奢侈地燒上一大鍋水，才能勉強洗上一洗，所以他平常甚少有洗澡。在一開始，他其實對所謂的淋浴頗有些懷疑，比如一桶熱水洗澡夠不夠，蓮蓬頭噴出來的這點水又能不能洗乾淨之類的——但事實證明這種淋浴遠比他想象的舒適，雖然隨着水溫的降低需要時不時地調大熱水出水量以保證溫度，不過直到他戀戀不捨地洗完澡，這一桶熱水甚至都還剩了小半桶沒有用光……
新的兩桶熱水送來後，葉章迫不及待地想和老村長分享淋浴的經驗，讓老村長也感受一下淋浴的美好。可左等右等，眼看着兩桶水的溫度一點點降了下來，老村長還是沒有回來，這讓葉章有些着急了起來，對他來說，讓燒好的水白白涼掉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浪費。
最終，坐不住的葉章推開門走了出去。
“那位老爺子嗎？”被葉章問到的小二愣了一下，“他的話，剛剛回來又出去了，去了哪裡我就不知……欸等一等——”
葉章走出旅店，寬敞的大街讓他有些不適應。身爲農村孩子的他自然不認識這裡的路，也不知道老村長究竟去哪兒了，不過他還是有自己的辦法。
“唔唔……村長爺爺的味道是在……”葉章閉上眼睛抽了抽鼻子，向着四面都走了幾步之後猛地一轉頭，“這邊！”
葉章順着空氣中熟悉的煙味，七拐八拐地走到了一個有些偏僻的小巷。就在他即將走過眼前的拐角時，葉章聽到了一個低沉的呵責聲。
“老頭！”發聲之人語氣有些煩躁，顯出一副甚是不耐的樣子，“要買就買，不買快滾，別耽誤我們兄弟時間！”
“買，買……”此時面對兩個混混，武藝高強的老村長卻竟是有幾分緊張，“只是……這個數額，有點……”
葉章從未見過的老人的這種樣子，這讓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聽了起來，心中滿是好奇。
村長爺爺要買什麼？
“有點什麼？”混混一聲冷笑，“老頭，你有沒有搞清楚？你既然送娃兒來考試，就應該明白拜入仙人門下意味着什麼？那可是仙人、是城主門下！”
“是是……”
“說實話，這會兒求着想要我們兄弟賣的有錢人多得是！要不是剛好被你聽見了，我們兄弟壓根理都不想理你！所以別廢話趕緊的——”
“——明天城主收徒的題目，你買是不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