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州位於神洲的西北方,因有一半土地爲沙漠而得名。磐沙神宮位於漠州中心,被無盡沙漠包圍,以刀法以及荒漠術法聞名天下。
作爲大門派中排名末流的宗派,本來像承辦萬道爭鋒這等全天下門派共舉的大事是輪不到磐沙神宮的,但它以一座上古遺留下來的遺蹟古城爲代價,答應凡是參加比賽入圍的修者,都將獲得進入其中探險的資格,而且在探險過程中獲得的寶物,全部歸爲個人所有,不必繳納給主辦方。考慮到這座遺蹟古城是上古時期,一位有名的大能所留下的洞天福地,正道盟的法德院經過商議後,也就將這一期的舉辦權轉讓給磐沙神宮。
白庸在橫穿數州地境後,也來到了漠州,此時正停留在無盡沙漠邊緣上的一座城鎮的酒樓裡,補充一下隨行的食糧,準備打聽好準確方位後再行動。畢竟一入無盡沙漠,天地茫茫全是黃沙,很難分清東南西北,更遑論探索磐沙神宮的準備方向,迷失在無盡沙漠中的修者不知有多少,個個自以爲神通超凡,不想進去後就被這天地牢籠所囚禁,叫天不應喚地不靈,成爲無窮黃沙掩埋下的白骨屍骸。
“謊言與真相,究竟何者纔是殘酷?”
白庸飲了一杯涼茶,看着滿座解暑的涼菜,卻是毫無胃口,心中回憶起數日前完成馬無疆交託之事的情景。
於他而言,實則不想撒謊,一來敗壞馬無疆的名聲,二來欺騙了那名姑娘,就真的能得到一個好結果?萬一起了反效果,刺激得對方心如死灰,只怕這種結局也未必是馬無疆所樂見。
可無論如何,終究是親口答應的事,倒也不能反悔,君子一諾,駟馬難追。思量再三,他便採用了一個折中的方法,先是依照馬無疆捏造的謊話說了一遍,然後送上一封婚宴請帖,請帖中寫清了事實的真相。
結果如何,就看那名女子的選擇了。如果她看也不看,直接一把火燒掉或者扔掉,自然是放棄了真相。反過來,若是不相信白庸的話,有勇氣親眼去看請帖內容,也就能獲得真相,如此也不算違背當日的承諾。
“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淚滴千千萬萬行,更使人、愁腸斷。要見無因見,拚了終難拚。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白庸搖搖頭,長長嘆了一口氣,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他心中揣測師傅東方易令他參加萬道爭鋒的用意,是要讓他散心,不再拘泥愁緒,沒想到這一路行來,仍是不能放下。當然也是因爲這一路上沒有遇見奇特的事,能勾起他的興趣。
思索間,店中議論聲忽然一停,隨即嗡嗡的響起來,同時目光也全部閃爍着看向店門。白庸心感好奇,也隨之轉過頭,所見之景,令他也不由得停下手中倒茶的動作。
只見一名青年男子,頭頂爵弁大紅冠,冠上插一對花翎,蒼白臉色,身着一聲火紅禮服,胸口處着一大雙喜花紋。
簡而言之,就是新郎官的大紅袍。
白庸也不禁啞然失笑,怪人見多了,穿着新郎官的衣服走江湖的怪人倒還是頭一回。江湖人的身份,從對方在大紅袍裡面藏兵刃的痕跡就能看出,另外此人的修爲也甚是特殊,居然是一名身懷妖元的金丹武者。
青年似乎早已習慣被別人目光注視,一點也不在意,在店小二震驚的目光中,輕聲點了菜,結果店小二的目光更顯呆滯。
最後還是掌櫃給了小二腦門一下,才把他敲醒。作爲開店納客的商人,這種注視客人的不禮貌行爲是大忌,儘管掌櫃本人也偷偷多看了幾眼。
白庸也覺得這種行爲不大禮貌,本想就此收回目光,可見到店小二上來的飯菜後,卻是興趣更加濃厚——上來的是五大碗陽春麪!
雖說武修者食量大,別說五大碗,十大碗也是輕鬆,可五大碗全是無菜餚配料的陽春麪,清一色高湯白麪,也實在是太委屈了自己。除了對陽春麪有特殊味癖的人,實在很難想象有人會這樣吃一頓飯。
怪異的着裝,怪異的修爲,怪異的行動,這叫人想不在意都難。
白庸一時間也忘了禮貌的修養,目光時不時瞥向那人,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麪,嘩啦啦像喝粥一樣將面“喝”進肚子裡。
這時門口響起一陣喝罵聲,一羣帶刀的江湖人士走進酒樓,店小二上前搭話,卻被一掌推倒在地。然後這羣人很明顯的散發出敵意,並全部集中在那名紅袍青年身上。
酒樓的客人立即意識有麻煩即將發生,雖然大傢伙都喜歡湊熱鬧,可如果是會被傷及性命的熱鬧,還是會遠遠避開,或者離開一段距離後再行觀望。
這羣江湖人士服裝統一,顯然出自同一門派,其中帶頭的兩人是金丹修爲,還有四人是肉身五六重。
客人們全都乖乖離開酒樓,白庸人在二樓卻是不願離開,擺明了一副想繼續看下去的表情。那羣人不懷好意的目光掃來,他也不在意,展示出自身修爲,作爲威懾。
四名跟班想要上來趕人,被一名金丹武者阻止,他可比那些跟班有經驗多了,知曉這時候不宜多惹麻煩,於是擡頭道:“這位少俠,在下荒刀門長老方立,現在是荒刀門處理事務,還請給個面子。”
荒刀門,不曾聽聞的小門派。既沒有交情又沒有實力,白庸自然不願離開,只是攤開雙手,表明兩不相幫的立場。
見此,方立雖然不喜,卻也不再強求,他知曉自家荒刀門沒什麼名氣,鎮不了別人,只是仗着強龍不壓地頭蛇警告外人而已,隨即便將目光轉回那名吃着陽春麪的紅袍青年身上。
“小子,你我無冤無仇,但上面既有命令,我們便要照辦,不想多受苦頭,乖乖交出兵器,束手就擒吧。”
然而紅袍青年看也不看他們一眼,繼續“呼啦啦”的吃麪,甚至從一開始,他就不曾對外界多花費一分注意力,似乎相比眼前這些人,他更對桌上的陽春麪感興趣。
“小子,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另一名金丹武者怒目一睜,就要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