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郎直接把價錢說出來,是想着林二叔手裡也不知道能不能有這些銀子,實在不行,自己手裡攢了一些,雖然不多,可也能應應急。
想到這,林四郎就接着道:“不瞞二叔,侄子手裡也就有幾百文錢,二叔那裡要是不寬敞,就把這些也拿去。”說完好似還因爲銀錢太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
林二叔看着林二郎憨厚的面孔,心下一暖,回到老家,還好有這麼個憨厚的侄子,不過林二叔身上銀錢不缺,來的時候雖然遇到些困難,可是主子準備的極充沛,張氏自己也帶了些銀錢,只不過兩人回來不知道情況如何,而是想辦法存在了鎮上,想着還是在這邊安頓好了以後,再去鎮上把銀子取出來。
林二叔看着林四郎笑着道:“二兩銀子二叔還是能拿出來的,只是到時候手裡就真沒啥了,再說我看着村裡的房子多數都年老失修了,到時候要是在村裡蓋,二叔年歲大了,怕是哪一天再去了,留下我這一個孫女,帶着個孩子,到時候孤兒寡母的……”
林四郎一聽二叔說的這般傷感,忙勸道:“我瞧着二叔面色好的很,怎麼就想到那去了,再說也不一定在村裡,我看文子一家在山邊那塊住的也挺好的,這些年也沒見到有野獸下來,還遠離了村裡的事事非非,不若我帶二叔過去看看。”
林二叔不知道林四郎提的這文子是什麼人,只不過林四郎說着就往前走了,林二叔帶着張氏跟在後邊問道:“這文子可也是咱們林姓宗族的孩子。”
林四郎一聽忙拍了腦門一下道:“瞧我這嘴,忘了跟二叔說了,文子是我二哥的大兒子,他還有個弟弟叫小武,我二哥和二嫂從家裡分出來,沒有房子住,就在山邊那塊蓋了處草坯房,後來二哥和二嫂去了,文子娶了媳婦,一直在那住着,聽說周圍也開出些荒地來,種了菜和糧食。”一提到林二郎夫妻,林四郎心理就難受不已,二哥以前在家的時候最能幹活,對弟妹也好,家裡吃不飽的時候都是可着弟妹、爹孃吃,二哥只喝水掂肚子,哎!
林二叔和張氏到了林文住的院子的時候,入目的一幢三間茅草屋,看得出,由於太陳舊,它像個駝背的衰弱老人,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門板已爛掉幾塊。泥牆上的兩個小窗戶,小院周圍是用樹枝柵起來的圍牆,院子裡掃的乾乾淨淨的,雖然物件不多,可能看出主人是個能幹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林四郎在外面喊了一聲:“小武,在家沒,四叔過來了!”
隨着林四郎的話音一落,屋裡跑出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瘦弱的身子,面黃肌瘦的臉龐,一雙眼睛因爲面部過於瘦弱而顯得格外的突出,林武看着林四郎,乖巧的叫了聲:“四叔。”然後就好奇的打量着跟在林四郎身邊的人。
林四郎笑着道:“小武,最近有沒有想四叔,四叔都好長時間沒來看你們了!”
林武點了點頭道:“大哥說最近四叔地裡的活多,而且家裡現在有嫂子照顧小武,不用四叔再給小武送吃的了。”
二丫正在屋裡裁着她娘上次來捎過來的那塊布,聽到院外的動靜,也從屋裡走了出來,見到院外站着的三人,二丫忙道:“小武,快讓四叔進來,家裡來了客人,哪裡有站在外面的道理。”
林武這才上前開了柵欄門,讓着林四郎和林二叔、張氏進了屋來,因爲門框有些矮,林二叔和林四郎往裡邁的時候都刻意的貓了下腰,雖然是農家小屋,卻沒有想象中的異味,屋子不大,可是同院外一樣,都收拾得整整齊齊,炕上放着一個籃布的衣料,一把剪子正按着畫完的線條剪裁着,林四郎笑着問道:“這是給文子做衣服呢?”
二丫讓着林四郎幾人在炕邊坐了,自己去給幾個倒了三碗水,歉意道:“家裡沒什麼好招待的,客人先喝口水潤潤喉吧。這水還是文哥在山裡打獵的時候發現了一處山泉,覺得那的水好喝,每天就去背點回來。”
林二叔和張氏走了這半天的路,早就有些口渴,只是到大哥家連門都沒讓進,更何況是一口水了,這會就着這有些缺口的碗,入口的水只覺得甘甜無比,連張氏都忍不住多喝了兩口。
二丫這才接了剛纔林四郎的話道:“那是我娘上些日子來的時候拿過來的一塊布料,我想着小武正長身體的時候,以往竟撿他哥的衣裳穿了,剛好這塊布料能給小武裁兩身新衣,就都給他做了,不然他哥那衣服也是常年洗了不好的,小武穿身上也不舒服。”
林四郎滿意的點了點頭,心理感激着林大伯一家能幫着林文說上這麼好的媳婦,這會想着還沒介紹人呢,忙道:“小武,你去尋你哥回來,四叔給你介紹兩人。”
林武瞅了二丫一眼,二丫笑着點頭道:“你哥在地裡呢,今天沒上山,你慢點過去,彆着急,路上再摔着!”
林武笑着應了,就往外跑去,二丫這會才瞅向林四郎身邊的兩人,不用細打量,兩人現在一臉的灰塵,想來是奔波一路還沒歇過腳的,想了想道:“四叔,你帶着客人在屋裡坐會,我去燒點熱水給客人洗洗手、臉,一會文哥回來咱們也好說說話。”
林二叔本想說不用她忙,不過二丫說完就笑着去了竈間,林二叔滿意的看着二丫的背影,衝着林四郎道:“文子這媳婦到是不錯的。”
林四郎也點頭道:“我二哥是見了媳婦進門才笑着嚥氣的,這孩子也是好的,還未及笄就進門,爲我二哥守了一年的孝,這個家裡裡外外,兩個兄弟都照顧得妥妥貼貼的。”
這會在竈間燒着水的二丫心頭也是納悶不已,從打嫁過來,林家祖屋這門能有一點來往的,還得說是揹着祖屋那一家人的,也就是林四郎兩口子,那時候公爹沒了,家裡請人發送老人,總要花幾個錢吧,可是林家真可以說是家徒四壁,自家爹就給文哥送了點銀錢過來,可是文哥硬是挺着沒收,說是娶親的時候就虧了自己,這時候不能再讓孃家往裡搭錢了,可是錢不收,事就辦不動,林大伯家的日子也不寬敞,眼瞅着狗子兄弟娶親的日子也定了,總不好再從林大伯張口,還是林四郎暗中把自己辛苦攢的一百錢,不家林四郎的媳婦壓箱底的五百文錢拿來應了急,而且林四郎當時也說了,這錢祖屋那邊不知道,也不用他們還,可是林文和二丫都不是白佔別人便宜的人,還是一定要還的,只是暫時手裡真沒有,不過這份情兩人記下了,以後也就悄悄的和林四郎有了走動,當然爲了不給老屋那邊人說事的藉口,這都是私底下的行徑。
林文很快就回來了,進了屋也叫了聲“四叔。”
林四郎纔給林文介紹道:“這是你二叔公。”
林文笑着叫了聲:“二叔公。”這是第二個相認的親人,而不是把他拒之門外,而且還是隔輩了孫子,林二叔一時有些熱淚盈眶,顫抖着:“哎!”了一聲。
才接着道:“這是你姐姐,家裡男人沒了,就剩她一個,我不忍她留在夫家難過,就帶在身邊。”
二丫親切的上前叫了聲:“姐姐好,我孃家姓馮,在家排二,姐姐以後叫我二丫就成。”
張氏第一眼就很喜歡二丫,這會見了二丫主動跟自己親近,忙笑着道:“我夫家姓張,妹子就喊我一聲姐姐就好。”
兩邊認了親,林四郎才說了林二叔此次的打算,末了又道:“我小的時候就聽你爹說過,原本二叔在家的時候就最疼他,可是他現在去了,我想着你二叔公回來也沒有合適的地方住,可巧你們這邊週轉也寬敞,不若讓你二叔公在這周圍起處房子,與你們做個鄰居如何。”
林文一聽笑着應道:“成,本來這一處就我們一家住着,以往小武自己在家的時候我還有些擔心,如今二叔公住過來正好,咱們也好做個伴。”
林二叔這會纔算鬆了心裡的石頭,想了想道:“那這蓋房子的事就得麻煩四郎了。”
林四郎卻推辭道:“二叔,不是四郎不肯幫忙,如今這事你讓文子給你辦,比四郎辦更合適。”
林四郎心中有自己的顧慮,二叔一家搬來,新蓋房子,別看花不了多少銀錢,可是家裡現在明顯沒什麼進益,就指着地裡那點產出,大哥大嫂又是奸懶讒滑的,開始的時候可能是看二叔衣衫襤褸,才拒之門外,若是看到一星點的好處,還不得粘上來,若是知道自己與二叔關係好,只怕還得拖累上自己,到時候家裡又是一番鬧騰,與其出現那樣的情況,還不如不給他們提供藉口。
林文自然也知道老屋那邊人的習性,知道四叔的爲難,想了想道:“二叔公既然是和我做鄰居,要是不嫌小子粗心,不若就讓小子去張羅吧,這段時間二叔公就住在我這,雖然就這幾間房不成樣點,可總算是能湊和一段時間,等新房子建好了,再搬過去就是。”
林二叔與張氏對視一眼,張氏示意林二叔拿主意即可。於是林二叔就和張氏與林文一家成了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