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辰究竟幹什麼去了?”孟傳情不禁在心中問。
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實在是太無聊了,有夏星辰在,至少還可以說說話鬥鬥嘴。打開房間窗戶,望着大街上人來人往,孟傳情不由得羨慕起來。
鳥兒在籠子裡待久了,都會羨慕外面的自由,在武林莊的時候,他就時常偷偷跑出來,如今卻被困在這小小的客棧裡。事實上他的身體並沒有那麼虛弱,至少逛逛街還是可以的。不過只要他一踏出大門,立馬就會有很多人來攔他,苦口婆心地勸他要好好地留在房間裡療傷。他聽的厭煩了,也就認了。
孟傳情的心有些癢癢,外面的陽光多好啊!不出去曬曬還真有些不甘。爬上窗戶,望着遙遠的地面,心想:既然不讓從大門出去,那就從這裡直接跳下去,雖然傷還沒有好,不過這點能耐自己還是有的。
聚神,提氣……等等!好像有什麼人來了!他抓住窗沿,轉了個身,看着推門而進的人。嗯……似乎挑錯了時間……
江才情隨手關上房門,面無表情地看着孟傳情,問:“你準備好了嗎?”
孟傳情跳下窗戶,道:“我等你很久了。”縱使心中有氣,這筆交易卻還是要做,在完全康復之前,表面上和顏悅色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江才情慢慢走向他,道:“那我們就開始。”伸手猛然抓住孟傳情的手臂,一扭一旋,將他按在椅子上。
孟傳情是有苦說不出,這傢伙的速度太快了,力道又極大,他根本就反抗不了。而且,他一定要用這種暴力的方式“請”自己坐下嗎?正想着,就感覺背上一熱,江才情已將雙手抵在他的後背之上,開始爲他療傷。
一股渾然的真氣慢慢由江才情的手中抵達他的後背,又漸漸流入全身,在他體內遊走。每經過一個地方,孟傳情便感覺溫暖異常,極其舒服,就似冬日裡的暖陽,在寒風刺骨之時突然照向他,讓他有一種從地獄裡重生的感覺。
竟然真像夜未央說的那樣,這個小白,在武林莊的時候,讓自己從九霄墮入地獄,此時,竟讓自己從地獄重生。但是,這種奇怪的感覺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讓自己如此貪戀?
江才情所傳輸的每一股真氣,在體內迴旋,撞擊着他的血肉,繼而聚集到胸口,讓他心口灼熱滾燙。縱是如此,他依然期盼着這種感覺。這種強烈的渴望,就彷彿相隔許久的戀人,再次重逢,如膠似漆,捨不得分開。彷彿前世他就與這個人相識,同他一起遨遊天地……
想着想着,孟傳情的思緒就飄了很遠。與鄢商慈的第一次見面,與她的海上歷劫,一幕幕都在心頭重演,漸漸地,那張臉換成了江才情……
“你的心不靜,是想走火入魔嗎?”江才情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令孟傳情不禁打了個顫。他擺擺頭,努力把這種奇怪的感覺拋諸腦後。怎麼會這樣?一定是因爲太想念商慈了。他重整姿勢,閉上眼睛,靜坐凝神,放鬆全身,接收着江才情傳過來的絲絲內力。
心靜下來後,孟傳情便感覺神清氣爽,無比精神。正自驚訝時,一股真氣突然流竄四周,如火般灼熱,又如被千蟻肆咬,疼痛難忍。他額頭冒汗,忍不住驚呼出聲:“我好難受……”話未說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江才情急忙收手,訝異地看着他,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孟傳情擦擦嘴角的血,道:“你練的真是易筋經嗎?爲什麼我感覺自己的傷勢更嚴重了?”
江才情變了臉色,問:“你怎麼會知道我練的是易筋經?”他家族絕學,外人甚少得知。
孟傳情輕揉丹田,緩緩道:“不是夜未央說的嗎?他說你的易筋經三天就可以讓我痊癒,還真是了不得的本事。”他頓了頓,又道:“你該不是不想救我,所以用了別的功夫吧?”
江才情聽了孟傳情的話後,第一次認真思考起來。方纔,他的確使用了其他武功,軒轅家的另一種深厚內功——藏邊密宗功法,但並非是他不想救孟傳情。而是易筋經只有和它相結合,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更快的療傷。以前,他一直都是用這兩種內功給人療傷的,誰曾想竟與孟傳情的體質相剋,以致他受了更重的傷。想了想,他便單獨使用易筋經,再次爲孟傳情療傷。
“嗯,現在舒服多了。”孟傳情由衷道。他感覺自己吸收的極快,而且也不再有一些奇怪的念想,身體如置春風之中……
江才情卻有些擔心,不用藏邊密宗功法的話,三天是無法痊癒的,該怎麼跟未央說呢?
夏星辰之所以一大清早就不見人影,是因爲她收到了孟凡塵的飛鴿傳書,相約在五十里開外的荊棘林相見。不過,因爲已經漸漸對孟凡塵失去了興趣,她並沒有應他的要求即刻前去相見,而是在鎮上逗留了許久才慢悠悠地往荊棘林趕去。
當她隻身到達荊棘林的時候,已然是兩個時辰後了,孟凡塵正坐在草叢上閉目調息。聽見了腳步聲,他睜開眼睛,道:“你來了。”
夏星辰手中捏着一根樹枝,側頭看着他,“你受傷了?”
縱然孟凡塵僞裝的很好,她還是看出來了。她沒有高深的武功,不能從氣息判斷對方的強弱,憑的全是自己的感覺。第一次見面時,孟凡塵便給她一種霸道、傲氣的感覺,讓她印象非常深刻,這也正是她願意追隨他的原因。但此時,這種感覺完全消失了。不僅如此,他的臉色也與之前的容光煥發大不相同,一副憔悴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有所懷疑。
“被小人暗算了,不怎麼礙事。”孟凡塵不願向夏星辰提及事情的經過,便一語帶過。幾日前,他們父子二人被江才情重傷,行走困難,便停留在當地療養。傷勢有所好轉之後,他才約夏星辰來此商討事情。
夏星辰聽了後,眉頭一皺,心中有些懷疑。這麼輕易就被人暗算了嗎?當初就是因爲見他足夠的強才誓死追隨的,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她才發現這個江湖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能夠傷了孟凡塵的人,一定要比他還要強上許多,那麼她還有必要追隨這個人嗎?她試探着問:“是什麼樣的人?要不要我去給你報仇?”她真正感興趣的,只有強者,這一問,只不過是想認識那個人罷了。
孟凡塵站起身,沉聲道:“別多事!你不是他的對手。”言外之意是連我都不是他對手,更何況是你。
夏星辰豈不明白他話中之意,但她懶得解釋,扔掉手中樹枝,撇撇嘴,問:“你找我什麼事啊?”語氣明顯有些不耐煩。
孟凡塵道:“你現在住在武陵鎮,可曾看見兩個男人帶着小女傳心經過?”孟傳心畢竟是他的女兒,雖然平日裡關心的少,但遇上危險了,還是會有些牽掛。
“孟傳心?”夏星辰想也不想,道:“沒看見。”
她曾在武林莊住過幾日,孟傳心她自然認得。不過,二人雖然住在同一客棧,卻從未見過面。她有些好奇,又問:“怎麼,那個心高氣傲的大小姐跟男人私奔了?”她的語氣裡似乎有些幸災樂禍,顯然是對孟傳心的舉動非常支持。
“胡說八道!”孟凡塵輕喝一聲,道:“傳心她是被人劫持了,你這幾日在鎮上多留意一下,若是見了那兩個男人,通知我一聲。”
夏星辰聽了這話,興趣突然就來了。劫持大小姐的人會不會就是打傷孟凡塵的人?那這樣的話,她找到了大小姐不就等於找到了那個“強者”了嗎?她心中竊喜,問道:“這件事我自然會留意的,你且說說那兩人什麼模樣。”
孟凡塵冷哼一聲,道:“兩個男人年紀相仿,一個一身黑,一個一身白。”
夏星辰愣了一下,道:“那打傷你的是黑的還是白的?”她勢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問那麼多做什麼?”孟凡塵眉頭微皺,“總之你先留意着,切不可擅自與他們起衝突。”
夏星辰心裡暗罵了聲“老狐狸”,遂問道:“你不去武陵鎮嗎?”
“傳聞也受了傷,還在後面,幼憂和商慈在照顧他,可能要些時日才能趕到武陵鎮。”
咦?都來了?夏星辰心中暗想:這下武陵鎮可熱鬧了。她媚眼含笑,道:“沒什麼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孟凡塵突然問道:“我那個不肖子呢?”他問的自然是孟傳情。
夏星辰漫不經心地道:“在客棧養傷呢,沒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的。”她說着,轉身就往回走。
“等等!”孟凡塵突然叫住了她,“對面好像有人。”
此地是武陵鎮外最大的一片樹林,林中有一塊地方佈滿荊棘,因此又被稱爲荊棘林。兩人所在的地方,位於荊棘林左側,而此時,孟凡塵透過密枝發現,對面右側的方向有一個人影在晃動。
二人慢慢繞過去,見一人背對着他們,手持一根樹枝在地上畫着什麼。孟凡塵望着那一身黑乎乎的衣服和披散在肩上的黑漆漆的頭髮,微微訝異,喃喃道:“是他?”
對黑色如此執着的,除了夏星辰,當然還有夜未央。
他從南無詩的酒窖出來後,直接去鎮上的成衣鋪買了乾淨的衣服換上。穿着新衣服,他的心情格外的好,都忘了自己身上還有傷,一個人在大街上逛了起來。途中,他經過一家麪攤,見冉必之正扒在桌子上吃着麪條,陌陽刀被黑布包着放在桌角。他一時好奇,走上去問道:“怎麼,難道大酒樓的飯菜還不如路邊的一碗麪?”這人不是該在金山酒樓享着清福嗎?
冉必之擡頭,看了他一眼,不予理會,接着呼哧呼哧將碗裡的面吃光了。這才道:“霍大小姐現在一直坐鎮酒樓,有點吃不消。”
“哦?霍嫣華?霍春秋……”夜未央摸着下巴開始思索起來。
冉必之見了他那副表情,就知道他的腦袋已經轉了好幾個圈,忍不住問道:“你在想什麼?”在他看來霍嫣華就是一個女人,名字也沒什麼奇怪的,但這人就不一樣了,給他一個名字,他就能想到千里之外。
“我突然想到很有趣的事了。”夜未央笑笑,問道:“你和六日都光臨過霍府,可曾見過霍夫人?”
見冉必之搖頭,夜未央又道:“霍嫣華這種雍容華貴的氣質,可不是霍金山這種粗人能夠教出來的。而且,霍春秋這小子我見過,功夫可不弱,我很好奇,不知道他師承何門?”
冉必之道:“你懷疑霍夫人?”
夜未央道:“必之,說到武陵鎮你會想到什麼?”
“武陵山。”冉必之想也不想就回道。
“那說到武陵山你又會想到什麼呢?”
“十七多年前的武陵山之戰。”
夜未央道:“霍夫人的名字是叫萱娘吧?有沒有可能她就是當年失蹤的聞宗萱呢?”
冉必之的腦袋還沒反應過來,夜未央又道:“如此一來,這一切都說的通了。六日說她曾經在這片樹林與一個靈淵閣的高手對戰過,那個人未必就是靈淵閣的人,也有可能是聞宗萱。別應天師出靈淵閣,將功夫教給妻子,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她本身就是灸泠門的弟子,會滅絕神掌也就不足爲奇了。那麼她的出現,究竟是爲了試探六日,還是有其他的目的?”
冉必之張大了嘴看着他,這人的思路自己完全跟不上啊!他只得點點頭,問:“對呀,她有什麼目的?”
夜未央喃喃道:“如果我的猜測沒錯的話,這個人可能會是此次飛龍引計劃的一大變數,不得不防。”他突然單掌拍桌,道:“必之,交給你一個任務,從霍嫣華的口中打聽清楚霍夫人的來歷。我必須確定她是不是聞宗萱!”
冉必之苦着臉,道:“要回酒樓啊?那個女人明明喜歡的是你,爲什麼要我去應付?”
夜未央正色道:“這可是任務,給我辦好點!”說完,他又問:“六日和那人對戰的地點就是在荊棘林嗎?我去看看,順便查探一下附近的地勢,方便以後行動。”
冉必之問:“你一個人去?要不要叫個人手?”這人現在的腦力值雖高,可武力值幾乎沒有,萬一路上遇上了什麼危險,可是件麻煩事。
夜未央道:“不必了,我去去就回。”他想了想,又道:“對了,我和小白都有事要忙,無暇顧及孟傳心。一會兒你去跟六日說一下,讓她務必看緊孟傳心,萬不可讓他們姐弟二人見面。”
夜未央交代完這些事後,就獨自一人來到荊棘林,哪知偏巧不巧與孟凡塵和夏星辰二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