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由於時間緊迫,那名長老只好氣沖沖的帶着一大幫族人往玉華山趕去。
蕭楓看着他們陸陸續續的走遠,卻沒有跟上去,反而走到了叫做白轅草的少年面前。
白轅草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默默的流着眼淚,他渾身的衣服盡數破損,看起來像是被人毆打了無數次纔會造成這樣的傷害。
“你叫白轅草是嗎?”蕭楓蹲下身來看着那名少年的眼睛問道,聲音非常溫柔。
白轅草沒有回答,他的眼淚裡夾雜着鮮血,眼睛裡佈滿血絲,像是住着一隻惡魔,隨時可能跳出來吃人似的。
蕭楓用手指幫忙擦去男孩的血淚,旋即再次問道:“他們爲什麼那樣對你?”
“……”
見男孩仍然沒有回答,蕭楓只好暫時放棄與白轅草的交流,並牽起他的右手,“和我一起走吧,我會保護你。”隨後,蕭楓便將他一起帶到了靈雪的脊背上。
那一刻,男孩一直低着的頭突然擡了一下,看了蕭楓一眼,蕭楓也注意到了男孩那奇特的眼睛,與族人不同的是,這個男孩的瞳孔是紅色的,綻放着一種奇異的光。
蕭楓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被其吞噬一般,不再去看白轅草的眼睛,迅速轉過頭去。
玉華山靠近古劍宗地盤,同樣臨近冰鳳族的領土,山上生長着很多珍貴的玉華,玉華是一種治療百病的草藥,非常難得,兩顆地元中級靈藥才只能換一株玉華。
而如今古劍宗發現這裡有漫山遍野的玉華,誰看了不貪慾?這也因此爲爭奪玉華山的主權,導致冰鳳族和古劍宗等勢力鬧得不可開交,大戰更是不可避免的發生幾十多回。
由於兩大種族的廝殺,玉華山周邊的土地已經被破壞的極其嚴重,從高空往下看去,一塊塊斑駁的‘黑炭’上站滿了古劍宗和冰鳳族的人。
蕭楓帶着白轅草乘坐在巨大鳳背上,風從四面八方向他們涌來,把男孩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一路上,男孩沒有跟蕭楓說過一句話,始終處於沉默狀態中。
蕭楓想了想,隨後便嘆了口氣,湊到白轅草身邊,想和他搭上兩句話。
“你見過這麼奇怪的鳳凰麼?”蕭楓微笑着問道,他們倆癱坐在鳳背上,夕陽把兩人的身影拉的很長,一大一小的背影,乍一看還真有親兄弟的即視感。
“沒見過。”白轅草冷漠着回答道,眼睛都不眨一下。
“沒見過那就對了嘛,越是奇怪的東西,就越顯得不同,比如我們身下的這隻鳳凰,雖然它站在你們冰鳳族中間顯得非常異類,但這隻鳳凰是獨一無二的,誰也不比誰差,做好自己就可以了。”蕭楓非常暖心的回答道。
男孩緩緩擡起了頭,目光看向西邊嬌豔的落日,眼神孤寂的像是龐大宇宙。
這個眼神真熟悉,像某個人的眼神……沒錯,是自己的父親――那個衆人眼中偉大的神,他的眼神也是如此的孤寂。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美麗的落日,也從來沒見過這麼廣闊的大地,世界真大啊,還有那麼多的地方我都沒去過,沒看過,可我的世界就是這麼小,”白轅草說道,眼神顯得非常孤獨,“生活在一個沒有光,沒人陪伴,沒有溫暖,只有孤獨與黑暗的世界裡,族人都視我爲惡魔,我從出生那刻起就被禁錮了自由,有時候族內的爛攤子還得由我來收拾,然後就會有一大羣人圍着你笑,看你那副狼狽不堪的樣子就他們就覺得很好笑。”
“每當我看見他們那副嘴臉,我就想親手宰了他們!”白轅草低聲吼道,攥緊的拳頭捏的吱吱作響,紅色的瞳孔內藏着極大的怨恨。
白轅草說這話時,就連夕陽的光也無法照亮那雙沉埋在陰影裡的眼睛。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小時候也像你這樣,被人瞧不起,任人欺負卻不敢還手的廢物,我曾經想過自殺,但又放棄了,因爲每個人的心中總有一樣東西支撐着他繼續活下去,你活着的意義是爲了什麼呢?”蕭楓說道,“支撐着你繼續活下去的勇敢又是什麼呢?”
“我……”白轅草低聲說道,“這世上只有爺爺和妹妹對我好,爲了不辜負他們對我的期望,我現在還不能死……但是,我早晚還是得死的。”
“你爺爺是?”
“我們的族長。”白轅草回答道。
“有族長爲你撐腰都免不了被族人欺負麼?”蕭楓面容疑惑的問道。
“族長並不是整個部落的主宰者,作爲族長只需要管理好部落就行了,族人才是這個部落的主宰者,他們只要集結起來就可以隨時把我爺爺推下臺去,所以,就算是族長,有時候也是愛莫能助。”白轅草回答道。
“唉,你放心吧,總有一天你會在同族裡擡起頭來的,不管命運如何,你都要活下去,生命是你僅有的一切了,只有好好活下去,才能做你想要改變的事。”蕭楓嘆了口氣,隨後將手搭在了白轅草的肩膀上,說道。
“活着對我來說似乎很沒意思,我爺爺活不了多久了,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是爲什麼而活,我什麼都沒擁有,連族人也拋棄了我……”白轅草面無表情的說道。
蕭楓向這個男孩上下打量了一番,令蕭楓奇怪的是,擁有聖眼的他竟無法看破這個白轅草的修爲。
“不過還是挺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大哥哥你人真好!”白轅草突然擡起稚氣未脫的臉滿面笑容的望向蕭楓,頭一次向別人展示出了作爲小孩的那種天真無邪。
蕭楓覺得有些驚訝,此刻他認爲白轅草的體內住着兩個人,一個是魔鬼,另一個是普通的小孩。
白轅草對部族的仇恨,已經上升到了一個零界點,總有一日會變成惡魔那樣的東西血洗冰鳳族,曾經那份孩童的善良與天真已經被仇恨淹沒,就算被人作爲惡魔來看待也沒什麼,他改變不了自己了。
不僅是內心,白轅草生來就被族人視爲天煞孤星,沒有自由,也從未感受過愛是什麼,他的父母也因此被誅殺在部族的驅魔臺上。
族人將人畜無害的白轅草,一步步變成惡魔,世界對白轅草沒有愛,白轅草內心的惡魔也很想報復這個殘害自己的世界。
世道無情,人情亦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