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武皇后的時候我不過只是小小的汴州判佐,每天就喝喝茶,下下棋,寫寫字,作作畫,日子過得很愜意,但是也很無趣,他考取功名志不在此,他不願一輩子就在這個小小的汴州做一個小小的判佐,一個連品級都沒有的芝麻小官。
那天是一個柳條兒剛剛抽芽的春天,桃紅柳綠的季節裡,他看到了女扮男裝微服私訪的武皇后,雖然當時自己並沒有認出來她就是當今那個威名赫赫的武皇后,卻也猜出來她的出生必定不是一般的人家,不過只是淘氣,女扮男裝出來遊玩的貴族小姐罷了,我打量了她半晌之後,便重新閉上眼,對於這樣的小姐,我沒有興趣搭理。
“這位先生,你打量本公,額,本公子這麼久,恩,是,覺得本公子的裝束有什麼問題麼?”
她故意低沉了嗓音,但是我還是能聽得出來,這是一個女人在強作男人的聲音,不過我卻沒有心情揭穿她僞裝的失敗,只是復又睜開眼,冷冷笑道:“沒有,只是不知道這位姑娘想要本官說什麼?”
只見她睜大了眼睛,滿是驚訝的問道:“你居然是這裡的父母官?嘖嘖嘖,你看看你,你哪裡有半點的官樣子。怎麼,汴州的官都這麼輕鬆的麼,不用處理地方上的政事的麼?”
見她問的這麼詳細,我不禁懷疑起她的身份來了,若是一般的女子斷斷不會對爲官者這般的感興趣,最起碼,不會說道“地方上的政事”這麼的詳細的事情。
“哦?小姐對爲官之事甚是瞭解?敢問小姐是什麼身份?”我並沒有順着她的話說下去,而是反問道,這個女子太特別,不似我往常所見的那些官宦小姐,總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但是對於地方政事卻根本就是狗屁不通,對於這樣的人,我不屑於她們交談。
誰知道這個小姐倒也有趣,並不糾結在我對她的稱呼,這若是換做其他的女人,恐怕是早就哇哇大叫了,這麼有趣的女子,引起了我的興趣,我靜靜的等待着她的應對,就彷彿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一般的,我想要試試看她的底線。
“我?我是什麼身份與你是這汴州的父母官有什麼關係?方纔我們進城的時候,看到愛官道上,就有搶到搶劫路過百姓的銀兩,若不是我的哥哥有功夫,那個老姐姐的銀子就要被搶走了,而你身爲父母官,非但不管他們,還在這裡釣魚,我就搞不懂了,難道你考功名就是爲了這樣虛度光陰麼?”
“這位小姐,首先,我沒說是這裡的父母官,其次,你既然如此生氣,不如你說說看,這樣的強盜,怎麼管?還是小姐說一句,抓起來就是了?”聽她說話越發的咄咄逼人,我亦是生出了不滿,管,我怎麼管,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判佐,這些事情的問題,上頭都是有主官的,副職從來都是沒有實權的,自己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考功名,總之考了之後才發現,若是這樣的生活,他真真是後悔。
她聽了我的話氣得七竅生煙,但是很快卻又冷靜了下來,我從面過一個對自己的脾氣可以如此收斂的女熱,這是要多大的勇氣和胸襟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便是他們的州長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父母官,在面對別人的質疑,都不能做到她這般的情緒控制。我不得不承認,我徹底的被眼前的這個女人吸引了。
“你不是父母官?那你是?”
我瀟灑的笑了笑:“只不過是一個不入品的判佐。”
她這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聽說這裡的強盜猖獗,難道這裡的州長都不管的麼?才聽說一大批的官銀在這裡遺失了,朝廷要派了工部尚書閻立本來,親查此事,你身爲是判佐,這時候不是應該協助州官整理案情以便閻大人的調查?”
我聽她這般說,心知必然是京城裡的人,閻立本是工部尚書,地位可比中書省宰相,她 能對對當朝的工部尚書的行蹤如此清楚,更甚至是知道汴州官銀失竊之事,我幾乎可以斷定心中的猜測。
“微臣狄仁傑叩見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她見我如此,卻是笑了,她笑起來很好看,也難怪能寵冠後宮,更是能讓高宗皇帝能力排衆議,甚至是不顧世人的看法,毅然決然的將她立爲皇后,這樣的女子,美麗,聰慧,關心政事,當真是當得起大唐皇后,盛世牡丹這身份。
“你如何知道是本宮?”
“回娘娘的話....”我話沒說完,她邊打斷了,讓我不必多禮,在宮外,又是微服私訪,讓我叫她梅公子,我笑了笑,從善如流,續言道:“你的耳朵上有耳環的印子,不難看出你是女子,這汴州的女子,可沒有誰會對政事如此熟悉,更何況您這通身的氣質,不必想便知道是從京城這樣的大地方來的,更何況我一直稱呼你姑娘,你並沒有阻止啊。”
她隨着我說的話,也笑了,追問道:“那你又是如何斷定我的身份?”
我知道,這是我的機會,是我擺脫現在的狀況,從而得到我所想的唯一機會,更甚至,看到她滿是好奇的眼睛,我不忍心拒絕,“閻立本可是當朝的工部尚書,地位堪比宰相,這樣的人出行都是極爲保密的,若非相關人不可知,但是除了宮裡頭的人,還有誰敢直呼其名,更知道他的行蹤?如此並不難猜出你的身份。”
她聽了哈哈大笑,和她身邊的人說:“文英,學明,看來我一直以爲我僞裝的很好,但是在真正明察秋毫的人眼前,這不過都是掩耳盜鈴罷了。”
之後的幾天,她便留在了汴州,還是做梅公子的打扮,我們這段時間了了很多,從天文地理,到歷史哲學,再到詩詞歌賦,百姓民生,我們幾乎無話不談,而且越談越深入,我驚訝的發現她是一個飽讀詩書的女子,但又不像是普通的女子一般的,只知道那些風花雪月,她是真正的胸懷天下,她滿腹經綸,那些治世的想法甚至是讓我這個寒窗苦讀的男子汗顏。這樣的人,是我狄仁傑想要追隨的。
後來,在閻立本到汴州的前一天,她又找到了我,說她需要我的幫助,說她一定要將汴州的強盜之事一次解決清楚,說再不能讓這裡的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我發現她真的是一個胸懷天下,有着一顆仁政愛民的偉大的心。我不能拒絕她眼裡的期盼,更何況這本就是我的願望,我立志要做一個於百姓,於社稷有益的人,於是我鄭重的點頭答應了她的請求,但是我也同時請求她答應我的一個要求,那就是在所有的行動中,她不能有半點的異議,必須完全聽從我的安排。
她很爽快的答應了我,更是把隨身的令牌給了我,這種信任,讓我很感動,她是一個很好的領導者,她的每一個動作都能讓人心服口服的追隨,大唐能有這樣的皇后娘娘,不得不說,是大唐之幸,同時我也羨慕高宗皇帝,他能擁有這樣一個優秀的妻子,哪怕她的過去有再多的故事,計較的人,就因此而失去了這樣一個妙人,而高宗皇帝他不計較,偏生是得了這麼一個瑰寶。
而後,我問了她借了整整一千兩的銀子,然後又向她解了人,假裝是朝廷補發官銀的人,如此一切準備就緒了,便讓人散發這消息,很自然的,這批銀子自然也是被劫了去。閻立本當時很生氣,指責我是同流合污,甚至是要將我下獄,然而是皇后她力排衆議,她說,她相信我,所以她要我證明自己的清白,她說,她知道我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本來,在閻立本說我是監守自盜的時候,我就決定這件事放棄了,不再插手了,可是她的話讓我掐滅了我的這個念頭,她的話讓我願意在此嘗試,嘗試着實現自己的願望。於是我點了點頭,說:“給我三天的時間吧,我會給你一個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