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晴信在武士們的簇擁下沒有打旗號偷偷的撤退,武田信廉摘下諏訪法性兜站在本陣中與武田信繁斷後,那一箭無聲無息間奪走武田信廉的性命,一腔鮮血飆射而出噴灑在武田信繁的身上、臉上,武田信繁被一下驚呆住了。?.
爲了做的更像武田晴信的樣子,爲自己兄長爭取更多的撤退時間,他把諏訪法性兜摘下來,面當喉輪子彈也不能帶着,這就給他的死帶來最大的因由,島左近的這一箭來的太急太快,快到任何人都沒有反應過來,角度刁鑽的穿過幾名騎馬武士之間的縫隙鑽入武田信廉的脖頸。
鑄鐵的箭頭從側邊脖頸沒入又從另一邊鑽出來,左右兩邊同時飆血恰好噴在他的臉上,親兄弟的慘死給武田信繁巨大的重創,武田信繁極重手足之情卻眼睜睜的看着親兄弟慘死在敵人奪命箭之下,抱着武田信廉的滿是鮮血的屍身,武田信繁久久不語。
武田晴信還是撤退了,武田信繁自始至終都沒有動彈過,直到他的侄子武田義信被押到陣前纔有所動彈,武田信繁的精銳千餘將本陣圍成一個圓形死死護住主將,在他們的對面是吉良軍團更大的一個圓圈,這個圓圈裡圍着不下五千人馬。
“武田典廄趕快投降吧!你的主公已經逃走了,現在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武田典廄,看看你的侄子,再看看你身邊的兒郎,還不降服嗎?”
此起彼伏的叫囂聲讓武田家的武士們恥辱的垂下頭顱,此戰大敗不是他們的責任,卻要因此品嚐俘虜的苦果,讓武士們如何能嚥下這口氣,他們不恨武田信繁,身爲偏師他已經做到自己的極限,依然無法挽回戰爭的失敗。
不過一會兒陣勢裂開一道缺口,吉良義時在大軍簇擁下來到陣前,高聲勸道:“武田典廄已經竭盡全力,在場的所有武士也都盡力了,你們應當問心無愧,失敗於俘虜不是你們的錯,投降吧!本家會給你們一個公正的待遇。”
沉默許久,陣內傳出一聲長嘆:“我武田信繁願降!”
這一戰武田家十停本領去了七停,戰死的武士裡有武田信廉、武田信友、一條信龍等至親,譜代衆裡金丸虎義、土屋昌次父子戰死,譜代衆小田虎盛、工藤昌祐、日向昌時、三枝守綱、原虎胤、原昌胤戰死,一門衆內慄原信友、淺利虎在、加藤信厚、巖手胤秀、飯富虎昌、飯富昌景等武士先後被討死。
這一場不折不扣的全面潰敗,不僅僅是元氣大傷、傷筋動骨而是武功盡廢再無復起的機會。
正面戰場一共討死九千人,來不及逃竄的俘虜近三千人,實際逃出生天的只有三千多人,如南信濃木曾義康,飛騨的江馬時盛等他國衆早早的腳底抹油跑路,側面戰場只有武田信繁隊趕過來,三千餘人衝過來一千被俘虜,在河灘上戰死七八百人,還有一千多人沒衝出去在河灘邊被俘。
千曲川南岸的真田幸隆隊五千多人,被村上義清出擊的軍勢死死咬住,最後還是機智的斷尾求生,主動捨棄兩千多斷後軍,帶着主力的三千國人軍沿着妻女山的山道死裡逃生,這是他又一次從吉良家的手指縫裡死裡逃生。
兩邊的戰爭一共兩萬三千人,逃出的只有六千,其他的不是被俘就是被殺,經過首實檢統計出總共討死一萬武田軍,大部分是在突擊的過程中陣列崩潰爲吉良軍團斬殺,平均下來幾乎每個人都殺死一個敵人,這麼高的討死率遠遠超過北條受到的創傷。
爲了殺死武田晴信,吉良軍團同樣付出慘重的代價,一萬四千大軍戰死四千人,吉良軍團的直屬常備戰死兩千三百人,其中赤備損失五百餘騎位列損失榜的第一名,每一個赤備騎兵的培養的費用,可以輕易培養出十名精銳的騎馬武士,一百名精銳足輕。
另外堅守在海津城的村上義清隊戰死一千八百人,只有一千兩百殘兵堅持到最後,要不是主戰場武田軍被打崩盤,連帶的信濃國人軍士氣崩潰,真田幸隆絕對會返身留下村上義清的這一堆殘兵,更不要提他憑什麼用一千兩百人活捉兩千俘虜。
五百人的損失主要是吉良義時的求戰心切,爲了斬殺武田晴信多葬送兩百多騎性命,不過有失必有得用這兩百騎兵的性命換來斬殺飯富虎昌、飯富昌景、武田信廉,生擒武田義信,俘虜武田信繁的輝煌戰果,總體來看還是賺了。
經此一役信濃地區武田家的主力全部壞滅,吉良軍馬不停蹄的乘勝追擊,一路長驅直入殺回小県郡,同時吉良義時兌現自己的諾言,凡被迫從敵者限令期限內降服則既往不咎,作出抵抗的國人地侍給予相應年限的特權免許,一時間小県郡內國人望風而降,守城的武田軍武士不是被吉良忍軍暗殺,就是被國人衆聯手擒下,一夜之間小県郡克復。
真田幸隆帶着殘兵敗將再次龜縮在砥石城內做殊死拼搏,他把身家性命都賭在武田家的身上如今早已沒了退路,若是他選擇歸降那麼甲斐的三個兒子必會死於非命,而且他也不甘心就這麼投降,他有一個武士的尊嚴更有一名智將的榮耀,哪怕站着死也不願屈辱的活,努力激勵殘存的八百兒郎做籠城準備,似乎要與砥石城做殊死一搏。
可惜的是吉良義時對那羣殘兵敗將似乎沒太多興趣,留下受創的村上義清隊釘住砥石城便直奔佐久郡而去,此時齋藤朝信已經早早的將佐久郡內外打了個通透,不明事理的滋野三家裡的禰津政直、望月盛時早早的在小田井原被齋藤朝信討取。
郡代小山田昌辰帶着武田軍的殘兵想要守住內山城,卻正好碰上齋藤朝信來撿漏毫不猶豫的被討取,還待繼續堅守的佐久郡國人見到吉良大軍殺來,就明白已經大勢已去,佐久郡遂定。
一番功爲村上義清,沒有他死守海津城三個月,就沒有吉良軍團苦心佈置一陣絕殺的輝煌戰績,單說他頂着巨大的壓力守住一座平城就是非常了不起的功績,給他評功也是理所應當的。
二番功,大熊朝秀、城正資關鍵時刻立下大功,如果他咬牙阻攔片刻說不得四面八方用來的武田軍就把吉良義時給纏住,再接着就是武田信繁殺過來救駕,到那時真的是什麼都撈不到更不要提斬殺誰生擒誰俘虜誰,而且這兩人盯着巨大的壓力做死間數年依然沒有變節,爲吉良家傳遞寶貴的情報,給他這個功勞也是實至名歸。
三番功宮部繼潤,同時獲得四個一番乘的功績,一夜之間連奪八幡原上三座城砦,夤夜埋伏在武田軍大營之外,忍住武田軍的誘餌沒有露頭,在最關鍵的時刻飛奪大營擒殺一條信龍,燃起熊熊大火給武田軍以致命的打擊。
不過如此高的討死是一件值得誇耀的大事,損失多一些人也可以被武士們理解,上一次討死上萬人的戰役還是幾十年前的大物崩,細川高國、浦上村宗的兩萬餘大軍全滅,浦上村宗當場被殺,細川高國尼崎町京屋的藍染缸被逮到然後被殺,那場戰爭實在太離譜也太離奇,幾乎可以和源平時代、南北朝時代的一些離譜戰爭媲美。
衆將士的出色表現提振氣勢,把損失的那點士氣給補回來,其中不聲不響的宮部繼潤在八幡原夜戰以及決戰中的表現十分搶眼,另外一個非常搶眼的人是設樂貞通,他率領信濃備隊頂住小田虎盛、曾根昌世、原昌胤的猛攻,並強行討取小田虎盛的首級,致使武田軍中軍大潰也是十分的值得誇耀的戰績。
戰後清點損失統計收穫,吉良義時也立刻兌現在出陣前就作出的允諾,只要擊潰武田軍當場放出五萬貫重賞三軍,其餘的功績如首級、撫卹,論功等另算,回到旭山城第一件事就是提出五萬貫銅錢作爲兌現,五萬貫當場發給所有將士,其中合計五千八百多戰死者也將由死難者的遺孀、家眷代爲領取。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信守承諾纔是爲君之道,吉良義時深知信賴與威望建立良好的信譽基礎上,所以每次戰爭前公示賞格,戰後發錢都毫不吝惜,春日山城前幾十輛馬車拉着笨重的錢箱,打開全是黃燦燦的銅錢也不是第一次,他這是在用行動告訴所有追隨者,跟着吉良家不用愁功業財富。
拿下小県郡、佐久郡,整個北信濃就被完全吃下,宮部繼潤率領兩千軍勢奉命前往佐久郡,試探性的越過信州峠對甲斐發動進攻,很快就被抵抗堅決的甲斐國人逼退回去,考慮到佐久郡剛奪下來人心未定,吉良義時同意浪岡顕房的提議,命令宮部繼潤率領兩千軍勢鎮守海之口城。
另一邊本莊繁、柿崎景家等越後國人率領三千餘衆越過馬場峠攻入中信濃,本莊繁長在合戰中表現並不顯眼,大概是因爲夜戰不太習慣反應比較遲鈍,只來得及撈到淺利虎在的首級,斬殺的不知名國人地侍也不好意思拿來炫耀。
柿崎景家沒有躋身三番功之內,心裡憋着一口氣要在中信濃找回來,結果第一戰就在青柳城受到頑強的阻擊,中信濃國人對吉良家可謂是恨之入骨,剛結束的那一戰中信濃的國人衆損失過半,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改變他們對吉良家的憎恨。
五百守軍在重新修葺的青柳城裡頑強的堵住本莊繁長、柿崎景家隊,缺乏鐵炮與焙烙支持的越後備隊只能盯着城池乾着急,那些地侍土民還時不時來騷擾糧道,襲擾軍營惹的吉良軍煩不勝煩,隨着十月下旬風雪越來越大,眼看進攻已經徹底沒戲,被吉良義時召回,結束中信濃並不成功的侵攻。
吉良義時得知這個情況也是很頭疼,想想去年還是太過急功近利了,一下把中信濃國人得罪的太狠,短時間內是別想拿下來,此時大雪越下越大眼看年關將近,越中、越後又接連傳出好消息,吉良義時放鬆下來就考慮返回越後,在臨走前做出相應的安排。
命令村上義清率領本部兵馬,並北信濃的三千國人衆,合計三千人鎮守葛尾城,負責攻略北信濃唯一沒有降服的真田幸隆,宮部繼潤兩千人在海之口城監視信州峠的動向,小笠原長時擔任中信濃攻略的旗頭,負責拉攏、攻略中信濃領地,許他攻略成功後恢復舊有領地。
柿崎景家、安田景元、吉江景資等國人轉封越中新川郡,柿崎景家調撥到天神山建立一座新城做城主,土地知行增加到五百五十町步,安田景元、吉江景資也安排在附近的領地,因爲沒有現成的堅城,允許他們遷徙附近的小村莊撤併成一個町,然後建立相應的館舍、城牆以及天守櫓。
至於抓獲的大把俘虜,暫時沒有處理的打算,武田晴信帶着殘兵敗將一路從中信濃跑回甲斐,根本沒功夫管自己弟弟、兒子的生死安危,一時間吉良義時也沒想好該怎麼運用這些王牌,只得押着他們跟隨大軍撤回越後。
……
九月底最上軍在下越晃盪許久也很快撤退,他們要趕在下雪前返回出羽國,否則崇山峻嶺的一下雪就是想走都走不了,最上軍在下越國晃盪一大圈基本什麼都沒撈到,反而被下越國人的動作嚇的吃不下睡不着日夜提防着被人端了老巢,就像個流寇山匪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本想趕在秋收的時候撈一筆回家過年,結果被伊達、蘆名聯軍的大敗給嚇的縮回去,最上軍的主力可都是國人衆而不是所謂的直屬常備,聽從國主的話跑到越後來是爲了搶錢搶糧搶女人,面對下越國人衆的圍追堵截四處襲擊,待遇基本雷同武田家配下的信濃國人軍,而且比他們更倒黴一些。
越後有吉良水軍的靈活機動隨時可以出現在荒川、阿賀野川附近把他們嚇的兩腿發軟,隨着不濟事的伊達、蘆名聯軍大敗而逃,中越的國人軍紛紛涌向下越,好在最可怕的“瀧川時益”和“島時勝”乖乖的回春日山城了,要不然最上軍真要被嚇破膽了。
即便如此,最上軍看見越後大規模的圍堵行動依然嚇的膽戰心驚,見勢不妙最上八楯的首領們一商量二話不說撒丫子跑路,反正算起來他們也不算虧,就當武田絕愛花五百兩黃金讓他們武裝遊行一下也算對得起武田晴信的重金犒賞。
越後包圍網的戰爭隨着武田軍、北條軍兩支犄角的陸續崩塌而呈現虎頭蛇尾的跡象,越中一向一揆在勝興寺芸承的組織下聚集起四萬大軍,秋收之後又組織起一輪新的進攻,大概是覺得礙事的光德寺乘賢撤回加賀,自己有機會獨吞勝利的果實,貪婪的越中一向一揆嘗試着猛攻一個多月除了收穫滿地死屍之外一無所獲。
隨着大雪落下讓一向一揆在年內結束越中戰爭的最後期望落空,一向一揆本質上屬於農兵集團的劣勢顯現出來,打不順風的戰役越打越疲軟,一個多月士氣從爆棚降低到極低的程度,一場大雪澆滅一向宗信衆的狂熱之情,己方損失幾千條性命卻什麼也沒換來,這戰爭該怎麼進行下去。
“這戰爭該怎麼打?”一向宗坊官們也在遲疑着,但他們很快就停止做這個無謂的糾結,因爲武田家、北條家接連大敗虧輸的消息傳來,越中的坊官們一下慌了神。
大金主武田家的總崩潰不啻于晴天霹靂,北條家戰敗的消息更進一步重挫越中坊官的戰鬥意志,越中一向一揆軍的士氣越發的低落,城內的守軍似乎也收到消息低落的士氣有所回升城內的武士們鼓譟着對着城外的一向一揆軍挑釁的事例越來越多,甚至在一向一揆軍內出現軍心不穩的苗頭。
在此情況下,神保長職體現他們家坑隊友的優良傳統,當天晚上丟下幾句場面話第二天一大早就率領大軍撇身而去,這一次可把勝興寺芸承、瑞泉寺顕秀給氣的不輕,可人家是國人領主又不是坊官,兩個大和尚也沒辦法阻撓。
越中的國人坊官也紛紛表示要回家過年,享受來之不易的勝利果實,勝興寺芸承、瑞泉寺顕秀等一羣大和尚心知事不可爲,就很乾脆的就解散武裝大冬天的咱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幾萬一向一揆軍高高興興來,平平安安去,攆着雞鴨推着裝滿糧食的平板車回他們的老巢過年。
至於新川郡的領地,坊官們各佔一塊各自爲政,神保家蠻橫的將富山城附近的大塊領地劃歸自己所有,對此兩個老和尚噁心的要命,這貨打仗不願意出力搶地盤到是一等一的積極,好在加賀一向一揆的大草包光德寺乘賢早早的走了,瓜分底盤只有本地人到還算不錯,怎麼說射水郡被越中的幾個大寺院整體吃下來還是很賺的。
山本時幸憑藉頑強的防守,以八千對十萬,以四千對四萬,硬是熬到取得勝利的那一刻,雖然他們爲此付出慘重代價,幾乎是以一換二換三這麼拼過來的,索性守軍還有強大的火力支援,外加頑強的意志以及幾個月豐富的守城經驗才得以支撐下來,在這一個多月裡無數次打退一向一揆軍,給他們留下勝利的希望。
戰爭結束山本時幸卻沒有率軍撤離越中,之是率軍離開高山上的鬆倉城,來到相對寬闊平坦的魚津城越冬,五千軍勢付出近半傷亡的代價,這個損失不可爲不大,有慘痛的代價付出自然就有豐厚的果實回報,活下來的兩千多人經歷一場罕見的大戰洗禮,徹底蛻變成爲一支勁旅。
他們學會怎樣戰鬥,怎樣與戰友配合,怎樣在戰爭中儘量活下來,儘量多的殺死敵人,殺過敵人見過血,經歷過沙場上生死之間的恐怖,這就是新兵到精兵的蛻變過程,當年西條備訓練五年,被吉良義時小心翼翼的捂了一年,在深草合戰後才得以完成這個蛻變的過程,如今他們只用不到兩年的訓練,幾個月的戰爭就成功做到,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一眨眼來到年底,因爲大雪的影響迫使吉良軍團、長尾軍團輾轉回到越後過年,在春日山城吉良義時得知了這一個夏天以來內戰的具體情形,對於自己夫人長尾虎姬、井伊直虎的突然襲擊還是給予極高讚賞和誇獎。
當然她們如此的胡鬧行爲也受到長尾景虎的強烈批評,所謂“其情可許但其行必須嚴懲”,作爲對兩位前公主現夫人的懲罰,綾公主對她們的管束更加嚴格,舞刀弄槍的行爲被嚴厲禁止,只允許拿着木刀竹劍做基礎鍛鍊,她們所收藏的鎧甲、刀槍等武具全部被收走,騎馬的次數也被嚴格限制在一個月三次,看起來她們將永遠的和這些殺人利器說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