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春日山城又發生一件大事,這次是大喜事而且是很盛大的場面,馬迴大將山岡時長迎娶沼田綰香,在年初表現出色的新近従四位下右近衛権少將浪岡顕房迎娶沼田円香,以及本多時正迎娶沼田長香的婚禮扎堆舉行。
三對新人同時結婚的場面還是越後第一次出現,來自各地的國人領主紛紛跑過來觀禮,還有許多看熱鬧的町民跟着起鬨,三個新郎官向看熱鬧的人羣拋灑油炸的芝麻團子,成年人笑呵呵的看着三個新郎官騎着高頭大馬走進城裡,小孩子們聚集在一起看幾個年輕武士燃放爆竹,場面被操辦的好不熱鬧。
吉良義時只作爲主賓帶張嘴來吃飯,其他的一概不管不問,任由沼田光兼自由發揮,老頭兒紅光滿面的格外得意,算上這三個女婿再加上鬆井友閒以及足利上総三郎義時,在上総足利家裡他已經有了五個女婿,另外還有一個準女婿。
這幾個女婿每個人都非常厲害,不是實力非凡就是影響卓越,浪岡顕房與本多時正的能力和手腕不容置疑,浪岡顕房貴爲公卿,本多時正是山本時幸的徒弟,地道的三河衆出身,屬於心腹中的心腹,鬆井友閒更是吉良家奉行衆裡的中流砥柱,添居吉良家奉行官次席。
山岡時長最不顯眼但身爲吉良家御由緒衆,享受準一門待遇且在三河衆里人脈深厚,雖不起眼但作用卻一點也不小,另外那個準女婿細川藤孝更是擔任越後的首席奉行官。大小政務都要經過他與幾位奉行主官的過目,權柄不比帶兵在外的大將差上多少,至於足利上総三郎義時的名號真是普天之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老頭兒十分得意自己的眼光厲害,每一次都選中最優秀的人,比起什麼伊達稙宗,長野業正厲害不知多少倍。
三月份還沒過去。井伊直虎就出現犯惡心的症狀,有一次經驗的吉良義時對這方面非常敏感,將永田德本請來一查確實已經懷孕,這是繼長尾虎姬之外第二個懷孕的女子,吉良義時着人向今川家送信。怎麼說今川家的公主懷孕也要讓今川義元這個便宜岳父知道先。
兩隻母老虎先後中標給檀香帶來很大的壓力,她立即行動起來纏着吉良義時不撒手,大有一股不懷孕就沒完的氣勢,兼之檀香又十分會撒嬌癡纏,把吉良義時纏的沒辦法只能勉勵配合,索性剛改名字的望月吉野還沉浸在新婚的羞澀中。全然不在意夫君被佔的事情,經過多番努力四月份沼田檀香也傳來懷孕的喜訊。
三個女人都高興了,每天被一大羣侍女僕婦前簇後擁着裡三層外三層的保護。級別比他這個家督還要高一籌,吉良義時很不爽也很無奈,勤勤懇懇的老牛用完了就丟到一邊,剩下個青澀的望月吉野能看不能吃。可把初嘗滋味的他給愁壞了。
除了每天輪流陪着三個夫人說說話,就強迫自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政務上,索性越後的周圍還不平靜給予他轉移注意力的足夠空間。
信濃方面自從春播結束就展開新一輪進攻,小笠原長時作爲中信濃旗頭可謂是兢兢業業一絲不苟,發揮出小笠原家世代擔任信濃守護所積累的人脈,在內應的幫助下率領三千大軍兵不血刃奪取麻績城、青柳城,在此之前這座山城還死死擋住本莊繁長的進軍讓他困擾了許久。
接着他又故技重施。連奪虛空蔵山城,花見城、小屋城、日岐城,所攻陷的城砦只遭到幾次城內守軍小規模,而且並不強烈的抵抗即宣告投降,中信濃東北部幾十座零零散散的山城也隨之望風而降。
國仇家恨在這一刻是那麼的蒼白脆弱,昔日可以抵擋吉良軍團幾千精銳的中信濃國人,卻在小笠原長時配下並不精銳的三千國人軍之下倒戈,他們所畏懼的不是眼前的小笠原長時,或者他手下的三千兵丁,而是畏懼強大到無可匹敵的越後,還有那個戰無不勝的鎮守府將軍。
剎那間中信濃所能依仗的堅實壁壘消失無蹤,中信濃的大門在這一刻被打開,中信濃國人不管願不願意都被迫向吉良家敞開胸懷,築摩郡代馬場信春堅持死守深志城不出,對信濃國人的援助請求一律置之不理,他手裡只有三千新敗的殘軍,士氣低落鬥志全無,拿什麼去拼?
佐久郡的宮部繼潤也趁機出兵,不過他的目標不是甲斐國或者其他方向,而是把目光對準佐久郡內的國人,經過吉良忍者一冬天的摸排逐步掌握佐久郡內潛藏着的武田死忠,畢竟這佐久郡早在武田信虎時代末期就打下來不少,隨着武田信玄一次次出兵很快降服,十幾年裡培養一批死忠國人也不奇怪。
在吉良忍者及郡內帶路黨的協助下,宮部繼潤對名單上的二十幾家國人發動突然襲擊,其中伴野城的伴野左衛門,田口城的相木昌朝,平野館的平尾守房,楽巌寺城的楽巌寺雅方等二十六位國人遭到突然襲擊,居城被同時攻破在猝不及防下被捉住。
根據相關的審訊與證人提供的證詞,二十六人在半個月後被分別判處絞刑,宮部繼潤還特別給這種刑罰一個好聽的說法,叫給死者留一個全屍,給生者一個教訓,這樣死去的人不用想着成神成佛,他們的下場只有去地獄繼續吊死鬼。
接下來的幾個月裡,宮部繼潤又陸續展開幾次清剿行動,上到國人領主下到地侍農民,只要查實有裡通武田的罪證,最輕的也是流放佐渡島終生挖礦,重的就是這種被掛在絞刑架上活活吊死的刑罰,佐久郡被裡外殺了個通透。
不得不說宮部繼潤非常聰明,殺國人夠狠夠快也足夠果斷,殺到一定程度立刻安撫着。配合越後派來的奉行衆給予一年內免稅賦的待遇,並再三保證不搞誅連,不判冤案,每次處決的名單都會提前公示,以換取當地國人的支持。
佐久郡不同於小県、更級等北信濃諸郡,在此之前吉良家從沒有拿到這個郡,更談不上在郡內有多少人脈或者人望。佐久郡被武田家經營十幾年不敢說變成鐵桶也絕對沒那麼容易收服,但遇到實際情況時,宮部繼潤還是被難住。
在佐久郡越冬的新年期間,宮部繼潤曾經召集信濃國人來到內山城聚聚也算認識一下,這是一種釋放善意的舉動其結果卻遭到無情的嘲諷。超過半數的國人領主既沒給理由也沒派人壓根就沒過來,即使過來的國人領主也冷淡的像一杯冰涼的白開水,許多國人明擺着是表面降服內力依然串通武田家搞小動作,說不定哪一天就充當帶路黨把吉良家給賣了,這讓宮部繼潤還怎麼忍,不能忍那就只有殺。一直殺到把他們嚇破膽爲止。
隨着一通大殺特殺把佐久郡的烏雲掃淨,吉良義時一紙調令從中越上田衆、下越揚北衆抽調有力國人轉封入佐久郡,明擺着就是要用自家的心腹武士來摻沙子。更深一層次的原因是通過轉封將越後全境實現直領化的企圖。
新發田綱貞、五十公野弘家、千阪景親、鮎川清長、樋口兼豐、登阪清高先後轉封佐久郡,將郡內一半多的罰沒土地佔據,越後武士拖家帶口還帶着譜代家臣、精銳足輕一起轉封過來,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把佐久郡內國人嚇的不輕。
膽子大點子多的都被殺的一乾二淨。剩下的國人要麼是那種老的老小的小心有餘而力不足,要麼就是老實本分的國人領主,被越後國人一嚇立刻縮起腦袋踏踏實實過日子,自此佐久郡方能算作順利平定。
自去歲,吉良義時於川中島合戰大勝而歸以來,織田信長的書信來往就越發的頻繁,幾乎以每個月一封的頻率快速送達。其中既有對他打下不世功勳的豔羨,更有一層深深的渴望夾雜在裡面,他十分期望瞭解吉良家是怎樣一步步走到名震東國的,極盡所能的探究其中的原因,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寫信詢問本人。
或許這就是織田信長的性子,有問題就當面問從來不會藏着掖着,當他拋出一大串“爲什麼”的問題時,卻把吉良義時給問住了,拿着一疊厚厚的信紙發呆一下午,才恍然發覺自己這一路走來到底是怎樣取得勝利的緣故還沒總結過。
“師匠在整理史料寫一部史書,但這還遠遠不夠,應該讓本多時正再整理出一份軍記物,名垂青史的好事他一定不會放棄的吧!”
對於織田信長的詢問,他把能說的挑出一部分寫進回信裡寄過去,兩人這些年書信來往也能算的上朋友關係,雙方也有過幾次互利互惠,彼此在不損利益的情況下幫扶一把,隨着年歲日漸增長,雙方的朋友關係漸漸轉變爲合作伙伴,既然是合作關係那麼就得有個付出與回報。
這封來自織田信長親筆信裡,恰恰反映出他只想着索取回報卻沒有相應付出的性格,或許是覺得雙方的朋友關係足夠深厚,又或許是認爲吉良家那麼強大應該不會吝惜這些情報,但他還是錯估了吉良義時的性格,沒有回報的付出毫無意義,吉良義時自然不會對他掏心掏肺的闡述戰例。
只是泛泛談了幾句,把勝利歸咎於長尾軍團在關東取得的勝利,至於夜戰八幡原以及相關籌謀全部一筆帶過,反正那場戰爭的當事人要麼窩在甲斐舔傷口,要麼就已經葬身於此,傳出去的消息都是非常空泛甚至離奇的,具體吉良軍團是怎麼打贏武田軍的根本沒人知道,武田晴信更是嚴令禁止談論一切相關消息,身爲局外人的織田信長或許永遠不會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