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多想什麼,也不認爲他們真的會死,只是覺得這麼說似乎很有電影的感覺。但聽在玉兮耳中卻連心神都受了震動。
很多人對他表達過愛意,很多人對他言聽計從,很多人對他崇敬敬仰,也有很多人想要他死。卻從來沒有人像眼前這個女子,時而對他置若罔聞,時而對他臉紅心跳,心思百轉千回,行爲千奇百怪。可總是在最危險的時候,用最簡單的話告訴他。
“怎麼辦?玉兮,我要害死你了。”
“我跟你一起逃,逃不掉就一起死吧。”
震動之後恢復平靜,玉兮凝視着花容容,視線越發的溫柔。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迴應。越是認真,他需要的時間越長,若是敷衍,那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花容容沒辦法做到他的淡定,耳聽外面的兵器碰撞的聲音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偶爾幾聲碰撞聲。她終於忍不住起身想看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剛一碰窗簾,手便被玉兮拉住。他猛的將花容容拉離窗口,一支長箭便刺了進來,深深釘在車壁上,幾乎橫跨整個車廂。
花容容驚魂未定,若是玉兮沒有拉開自己,只怕現在這支箭穿堂而過的便是自己的身體了。
她感激的看了一眼玉兮,驚慌道:“怎麼辦?外面好像沒有聲音了。他們都死了嗎?”
正在慌亂之時,一個曾經憨厚撒嬌的聲音冷冰冰的傳進花容容的耳內。
“小姐,王爺,你們還不出來嗎?”
花容容身體一僵,木然的轉向窗口,那個人是她穿越過來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在她迷茫時陪伴她的人。可此時她知道,雖然聲音很像,可那不是她。
花容容突然很憤怒,氣他們更氣自己。竟然對紅絲的失蹤毫無知覺,也許她快活的玩樂時,紅絲正在受着非人的折磨。
自責油然而生。一生氣便不覺得害怕了,張口便回道:“你到底是誰,你把紅絲弄到哪裡去了?”
“哦?”外面那人很驚奇,花容容居然知道自己不是紅絲,於是冷笑道,“你既然已經發現我了,居然還能裝作不知道,無視自己丫鬟的失蹤,看來花小姐也是心狠毒辣之人啊,如今還理直氣壯的問我紅絲去哪了,我告訴你,她的屍骨恐怕都已經腐爛的不成樣子了。”“啊?!”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可乍一聽到還是接受不了,花容容跌坐在地,悲憤自責一齊涌了上來,她抓緊胸口的衣襟瑟瑟發抖,剛纔的氣勢如今只剩下深深的愧疚。
忽然,一直溫柔的手慢慢搭上她的肩膀,依舊堅定如磐石,沉穩如大海。手心的溫暖傳至她心底,發抖的身子終於好了一些。
手的主人開口了,帶着笑意,卻又有人不容抗拒的威嚴。他說:“既然我們死期已到,那至少告訴我們是誰派你來的?是冷遠嗎?”
他的語氣很淡,像是談論天
氣不錯。甚至讓窗外的‘紅絲’覺得自己不是在刺殺,而是在聊天。繃緊的神經不知不覺的放鬆下來,臉上還帶着紅絲的人皮面具,表情卻猙獰的可怕。
她的周圍圍着幾個黑衣人,還有十幾個圍着馬車,水泄不通。地上鋪滿了屍體和飛濺的血,馬車裡雖然乾乾淨淨,但車外已經染成了紅色。兩邊的樹林沙沙作響,他們停在寬闊的大路上毫不顧忌。
‘紅絲’聽了玉兮的話很得意,揚起下巴笑道:“冷遠?他算什麼?我東黎人怎麼會去效忠北紹國的皇帝,我主子的雄才大略又豈是冷遠那個只會分屍的暴君能比的?我不能告訴你們他是誰,不過可以告訴你們,死在他的手上,你們一點也不冤。”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花容容今天才深切體會到這句話,做別人的狗腿子居然也能那麼自豪。原來以爲一定是冷遠派來的,如今一聽居然不是。她粗略一想,還真想不到會有誰這麼大手筆的要殺他們。
都怪這個禍國殃民的玉兮,仇家那麼多,一定是他以前騙過的人又找上門來了。
“這麼說,你是將情報故意透露給冷遠,好借冷遠的手來綁架花小姐,進一步威脅我嗎?”玉兮的手一直穩穩的搭在花容容的肩膀上,防止她情緒激動。聲音也離她極近,花容容很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卻沒有甩開那隻手。
‘紅絲’挑了挑眉,詫異的笑道:“小王爺果然聰明過人,居然連這個都知道,那你知道真正的紅絲是什麼時候被換的嗎?”
玉兮勾了勾嘴角,冷哼一聲:“恐怕在我剛來這裡,花小姐被當成俘虜關在北紹國的那一段時間吧。”
居然那麼早?花容容心痛不已,紅絲那麼早就已經不在了嗎?回憶她爲了混進軍隊,偷了一件盔甲摸黑進房間的那晚,紅絲剛睡醒的模樣,居然是她最後一面。
眼淚盈滿眼眶,兩行清淚就這樣滑落下來,滴在了胸口的衣襟上。她回來之後被因爲經歷太多完全沒有注意過紅絲,更沒有察覺任何的不對勁。
肩膀上的手緊了緊,似是安慰。
“那小王爺爲什麼不拆穿我呢?”‘紅絲’毫不留情的指出。
花容容一怔,是啊,他應該是知道的,那麼久了,卻從來沒有提過。怪不得他不告訴花戰內奸的事情,因爲內奸就要跟着他們一起走了,根本就不用查。
玉兮看了花容容一眼,見她眼神疏離,於是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用最無辜的語氣無奈道:“我也是剛剛纔想通的,要不然怎麼會容你胡來?”胡扯!花容容心中暗罵,他是剛剛想到的纔怪。依他看,窗外這個紅絲也是個笨蛋,是棋子。玉兮那天在西彩國說的話她聽的很清楚。他是故意的,故意讓紅絲看到他爲了花容容拒絕付靈珠。
如果她沒有那麼巧聽到,也許真的會被他這幅表情給矇騙。
花容容一氣,猛的甩開玉兮的手。擦乾眼淚氣鼓
鼓的和玉兮拉開距離。
玉兮懸着手狐疑的看向花容容,漆黑的眼眸轉了一轉,正要開口,卻聽窗外大喝一聲:“玉兮,花容容,你們受死吧!給我上!”
隨着一聲令下,馬車周圍的黑衣人瞬間向馬車靠攏,手中的利劍齊齊舉起。馬車是加固過的,能防刀劍。所以黑衣人縱然砍得很狠,卻沒有什麼效果。
‘紅絲’見狀,眼睛一眯,看向窗口道:“給我從窗口突破。”
這馬車的窗子只是個方框,只有簾子蓋住視線。幾把長劍一齊刺進來便將布簾刺的粉碎。馬車不大,一瞬間便被兩邊窗戶刺進來的利劍佈滿。幾乎沒有能避開的地方。
玉兮就坐在窗口,花容容在聽到‘紅絲’的命令時,下意識的便起身抱住玉兮,一把拖到離窗戶較遠的車尾。可這距離也很短,治標不治本。生死麪前,所有的恩怨都放到一邊。她緊緊的和玉兮靠在一起,縮在車尾,心道歷史書都是騙人的。這回真的死定了。
她悽楚的擡頭對着玉兮一笑,看着他絕美的容顏,人之將死,膽子也大了。她直接伸手摸了摸藝術品般的臉,突然覺得很值,呵呵笑道:“想不到我居然會和你死在一起,你是誰啊,天下霸主玉兮啊。我這個小市民居然把你給拖下水了,算起來,還是你比較倒黴。”
玉兮一直平靜無波。也不知是不是被驚到了,臉被她摸來摸去也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在聽到花容容那句不太懂的話時神色古怪了一瞬間,隨即也學她淡淡笑道:“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想不到我們雖然不是戀人,卻不離不棄,生死相依了一回。”
“一回?呵。”
利劍已經在車廂內亂刺,幾把劍終於找準了方向,迅速朝他們刺來。花容容害怕的抱緊玉兮,臉埋進他的胸口,嘴脣貼着他胸口的衣襟,嗡嗡的用最後一絲力氣道:“難道還有下回嗎?”
“啊!!!”
淒厲的叫聲響徹天空。給黃昏後的黑暗添了一絲恐怖。
隨後,無數的慘叫聲一同響起,利劍沒有了主人的操控全都無力的掉落在馬車內,“噼裡啪啦”和窗外的慘叫混在一起響成一片。
花容容緊閉眼睛,預期的疼痛卻沒有到來。反而是外面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在一陣吵鬧後便悄無聲息靜謐下去。她緩緩將頭移開玉兮的胸口,慢慢睜眼看向車廂內,只見滿地的刀劍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
正在迷茫之際,頭頂卻傳來溫柔淡然的聲音,不過不是對她說,而是對着窗外輕輕喚道:“大哥,處理完了嗎?”
窗外聽到聲音立刻迴應。
“玉兮,把車門打開。外面的刺客已經處理乾淨了。”直爽豪放的聲音震醒了花容容。
她一下子從玉兮懷中跳開,透過破爛的窗戶往外一看,喜出望外,帶着哭腔大聲喚道:“大王爺,大王爺,你來了,實在是太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