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記憶
方羽，皺起眉頭。
原煞石……碎片？
他在雷霆城的時候，聽說過這玩意。
好像是愚地府的府主，好像得到過這玩意。
原來這玩意這麼稀有嗎？
而且原材料，居然是……人命？？
那持有這東西的雷霆城愚地府府主，豈不是……
方羽停止深想，因爲雷霆城已是過去，當下的局面，纔是最重要的。
在其他人全都緊張兮兮的時候，清雁道長這個領隊的，總算是開口開始說明情況了。
“熔心窟，蘊含着地熔之心。”
“而地熔之心，又名……願望之石！”
“也有人叫他復活石，成仙石，夢想石，那無論哪一種稱呼，都飽含着人們對它強烈的期待，和無限美好的嚮往。”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
清雁道長輕輕拍了拍巨大心臟的表皮，眼神同樣不可避免的出現癡迷貪婪之色，緩緩繼續道。
“地熔之心，並非人們所想的那樣，是一個實現夢想的石頭。”
“它是一個心臟，一個名爲[刺眼蠍]的遠古大妖，留下的心臟。”
“過往種種，隨着記載遺失，早已無人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
“只知道這心臟儲藏之地，與靈間路的空間原理，頗爲相似，如同另尋僻徑，卻最終失敗後的產物，再與源源不斷的煞氣融合，異變，形成了如今的地熔之心。”
“如今的地熔之心，彷彿有着無窮魔力般，吸引着走投無路的人們，一波接一波來此送命。”
“但它卻非大衆認知的願望之石，而是一種扭曲的，宛如等價交換般的存在。你想要什麼，就必須付出什麼，在它的承受範圍內，它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
“可人的內心，是複雜的，知行合一四字，何等艱難。偏偏此物，是直鑑本心！”
“人可以騙天底下所有人，但騙不過……他自己的內心！”
方羽慢慢瞪大眼睛。
這玩意的能力，已經超出了方羽的理解範圍了。
這世間，竟有如此便利之物！
方羽感到口乾舌燥，呼吸急促，滾動喉嚨間，已經要脫口而出。
但有人，要比他更早的問出問題。
“清雁道長，如果我想要復活什麼人？它能做到嗎？而我又要付出什麼代價呢？”
是東方傲天。
但他眼裡，充滿仇恨，扭曲的表情，與傳統那種想要復活親人的神態，情緒，截然不同，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想要復活什麼人，整個人都有點扭曲的樣子。
而面對這個問題。
清雁道長，笑了。
“你會死，而且你得到，也不是你想復活的那個人，而是一團血肉怪物，只是有着那個人的樣貌而已。”
冠安萱這時也開口問道。
“如果我只是想變強呢？會和嘉三謀一樣的下場嗎？”
清雁道長搖頭。
“我說了，地熔之心，直鑑本心。”
“你想變得多強，強到什麼程度，控制在什麼範圍，如果你無法將這個範圍確定，你的內心無法表裡如一的堅定，膨脹的野心，只會讓你化作地熔之心的養分，留下名爲原煞石的殘渣。”
“倘若你僥倖守住本心，並且真的增強實力，活了下來。那麼恭喜你，你即將成爲熔心窟的一部分。永遠無法離開這片土地，離開這個集煞之地！”
清雁道長的話，讓衆人一愣。
而清雁道長卻是輕輕笑着。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我說了，地熔之心，是扭曲的。不是你們所想的那種萬能之物。從使用它開始，你便已經淪爲了它的傀儡！永遠無法擺脫！”
說着，清雁道長緩緩擡頭，看向被巨大心臟囚禁的言溫溪。
即使強大如她，也……
不過不用擔心了，只要你還活着，只要我還在，我就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此心，天地可鑑！
此心，熔心可證！
方羽在這時候，舉起了手。
“倘若，倘若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些情報呢？”
清雁道長收斂心思，看向他。
“那要看，你能否守住本心了。你真的有把握，只是單純的想要問問問題嗎？你內心的慾望，你有把握剋制得住嗎？”
方羽皺起眉頭。
他沒把握。
甚至他心思動的太快，根本沒可能做到，只是單一的只是問問問題。
但只是清雁道長的危言聳聽，就想讓他停手，他又有些不甘。
方羽在遲疑，但清雁道長卻沒空再理會他們了。
只見清雁道長緩緩閉上眼，浮空起來，如禪坐般，進行着內心的調整。
“清雁道……”
東方傲天還想再問點什麼，卻被落劍青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想活着離開這裡，就閉嘴。他剛纔，已經和你們道過別了。”
道別？
這是何意？
方羽看向浮空的清雁道長，只見清雁道長整個人似乎開始變得逐漸純粹。
明明人就在眼前，卻給人一種似在非在的超脫之感。
這是……
方羽微微錯愕，彷彿有所感受。
而就在這時清雁道長，緩緩睜開了眼。
這一刻的清雁道長，彷彿周身散發着聖潔光芒一般，給人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虔誠，純粹，如一。
只見清雁道長，緩緩擡頭，目光看向囚禁的言溫溪。
眼神，逐漸柔和。
而後，他緩緩，一步，一步，如踏在空氣臺階上，走到言溫溪的面前。
呲啦——
他的雙手手掌，直接劃開了兩道傷口。
鮮血順着他的掌心，滴落下來。
而用那染血的雙手，清雁道長輕輕擡起擡起言溫溪的臉。
深情，凝視，而後，緩緩接近。
方羽：？？？
什麼霸道總裁？
待清雁道長吻畢，清雁道長如多年夙願得到滿足，面色紅潤的緩緩開口道。
“鑑心！鑑道！明心！明我！”
捧着言溫溪的臉，清雁道長對視，繼續道。
“地熔之心，我的願望，由我來代替言溫溪承受的一切惡果，還她……自由之身！”
糟糕！
方羽幾乎在聽到清雁道長這話的瞬間，心中就頓時咯噔了一聲。
臥槽！什麼意思？
你丫要和言溫溪角色互換？也就是說，你的路走到這就結束了？
開什麼玩笑！！
兄弟們捨生入死的跟着你一起衝到這裡，可不是來看你在這英雄救美，自尋短見的！
特麼我們是相信你早有謀算，哪怕深入到這種地方，都有辦法打着大夥一起逃出生天，早就謀劃好了後路，纔跟着一往無前的！
結果你現在告訴我，你到此爲止了？？
然而不管方羽心中如何想，清雁道長已經與地熔之心，締結了契約。
那些流淌在巨大心臟表皮上的血液，全都被巨大心臟，快速吸收。
咕咚！
咕咚！
巨大心臟劇烈的跳動了兩下，似乎這一次的‘願望’，要比之前嘉胖子所求的東西，要難出不少。
又彷彿在直證本心，巨大心臟周身突然噴吐出大量的幽綠煞氣。
方羽等人見狀，當場全都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而這些幽綠煞氣，彷彿被什麼牽扯吸引而去，如旋風般席捲而入清雁道長身體之中。
霎那間，清雁道長身上與言溫溪身上，竟同步的亮起了幽綠光芒！
濃重的煞起，異變的煞氣，散發着強烈的氣息，讓方羽突然隱隱好像看出了點什麼。
但那一閃而逝的靈感，轉瞬就消失了。
沒等方羽來得及惋惜，清雁道長與言溫溪身上的光芒，已經同時淡了下來。
噗通。
像是失去力量支撐，清雁道長身體從半空中直接垂直栽落下來。
死了嗎？
衆人齊齊看去。
只見落地的清雁道長，毫無動靜，同時也什麼變化都沒有出現。
之前什麼樣的，吸收煞氣後，還是什麼樣的，和嘉胖子的情況嘉然不同。
其他人可能看不出來，但方羽是能看到血條。
毫無疑問，清雁道長還活着。
所謂的什麼鑑心證道的那一套，似乎還給他玩明白了？
那現在什麼情況呢？
方羽看向同樣沒有動靜，仍然囚禁在巨大心臟裡的言溫溪。
問題是，雖然清雁道長沒有死，可言溫溪也沒有被救出來啊。
就在衆人疑惑之際，地上的清雁道長，竟是率先，緩緩睜開了眼。
“清雁道長，你沒事吧？”
東方傲天第一個跑上去獻殷勤。
剛纔清雁道長掉下來的時候，大家都以爲他死了的時候，這傢伙可沒上去接一手！
現在開始獻殷勤了，心裡那點小心思，那點算盤，都打在人臉上了！
還不是想知道地熔之心的秘密，想知道如何安全的完成等價交換，想窺得其中奧秘！
但說實話，不只是東方傲天心動，其他人也好奇的很，清雁道長現在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哪怕是落劍青，也在雙目死死的盯着清雁道長，顯然這位立志開山立派的祖師爺，也對這玩意眼饞的很！
就如還未發家的資本家，都是血腥且殘酷的。
落劍青現在就還處於這麼一個發家的階段，無論變強的手段，還是尋求資源的方式，都是如此的劍走偏鋒，不顧生死安危。
在這衆目睽睽之下，清醒的清雁道長，卻是在被東方傲天扶起的時候，慢慢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你……是誰？”
什麼？！
衆人齊齊一愣。
清雁道長……失憶了？
這就是，地熔之心的代價嗎？
那份深沉的愛，那份記憶，當做了代價，抵押給了地熔之心？
方羽細細琢磨，竟是覺得挺有性價比，因爲這份交換，是實實在在的要去換回一條人命呢！
不過……真要讓他捨棄重要的記憶，那他多半是不願意嘗試的。
至於那些垃圾的，不好的記憶……我想地熔之心也不是垃圾回收站吧……
“清雁道長，是我啊！東方童！是你親自找我來一起營救守關人大人的，你忘了嗎？”清雁道長的失憶，似乎讓東方傲天意識到了什麼，頓時表演痕跡一下子重了很多，聲音多了幾分哽咽和哭腔。
不過……
他是不是忘了咱們這些都在旁邊看着呢。
再說了，就東方傲天那點演技，方羽是真看不上。
就那水平，實力降一降，扔到天圓鎮那種妖魔環繞的地方，早被發現剁了喂狗吃了。
“清雁……道長？你叫我……清雁？周清雁？”
清雁道長的神態，從茫然，到思索。
“不然……呢？”
方羽在旁邊補刀。
方羽倒是奇怪，只是捨棄記憶而已，怎麼感覺清雁道長完全像是換了個人一樣，給人的感覺都不太一樣了。
正想着呢，只見清雁道長已經甩開東方傲天的扶持，皺眉說道。
“我叫言溫溪，乃碎崇關守關人！我確實認識周清雁，但我不是他。”
什……麼？
方羽大腦瞬間當機了一會，才猛然反應過來。
“你是言溫溪？？？”
‘清雁道長’點頭。
“那……她是誰？”
“她？”
‘清雁道長’順着方羽指着的方向看去，在看到巨大心臟上囚禁着的女人時，霎那間，‘清雁道長’臉上的表情，神態，變得無比精彩。
從錯愕，茫然，驚悚，再到呆滯，思考，愣神。
每一絲表情變化都細緻入微，真情流露，絕無半點虛假之感。
若這是演技，但方羽只能說，他的演技，在自己之上！
“所以……你到底是誰？”
落劍青冷聲說道。
他已經開始不耐了。
本來他們就不安全，爭分奪秒來到這裡，可不是來浪費時間的。
“這話，該我問你們。你們……到底是誰？爲什麼都說我是周清雁？爲什麼還有另一個我被掛在地熔……”
“地熔……之心？”
像是觸發了關鍵詞。
‘清雁道長’的記憶，在甦醒。
她回憶了起來，她最後那一刻，爲了徒弟陳芸芸，千辛萬苦，來到地熔之心前的畫面。
“這樣嘛……原來是這樣嘛。原來……我已經死了？但是……東西呢？地熔之心，我付出了代價！你承諾給我的東西呢！”
‘清雁道長’怒瞪前方那可碩大的心臟。
彷彿在迴應‘清雁道長’的話，與心臟融爲一體的言溫溪身體胸膛位置，開始逐漸發出微微幽光。
‘清雁道長’一愣，上前兩步，直接就是一個掏胸！
手掌插進言溫溪的身體中，來回鼓搗兩下，刷的一下拽出一顆人類的心臟！
心臟在他手中，還在撲通撲通的跳，‘清雁道長’卻已經露出狂喜之色。
“是它！是它！我感覺到！這東西，能救芸芸！一定能！”
他在興奮的時候，絲毫沒有在乎，那被掏空心臟的言溫溪，已經血條清零，徹底的……死去了。
那如空殼般的軀體，像是沉入海底般，慢慢融入到巨大心臟之中。
可沒人在乎，沒人關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清雁道長’這，都在好奇的打量着‘清雁道長’手頭的那塊跳動的心臟。
唯有方羽，心中輕輕嘆息了一聲。
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