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從暗衛口中得知了奧爾良公爵和卡洛?波拿巴之事,並沒有多表示什麼,僅僅是按照原先的樣子,將卡洛?波拿巴繼續“軟禁”。他是忌憚奧爾良公爵和卡洛?波拿巴的“裡應外合”,可那只是出於謹慎之心,在一切已經部屬完畢的情況下,任何意外都可以有效防止。
奧爾良公爵進入了暴徒堆中,很快暴徒們就平靜了下來,表面上像是雙方在進行談判,但實際就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路易躲在大教堂中觀察到了這一切,除了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外,並沒有其他多餘的表情。他已經將局勢都控制在了手中,所以也就無所謂奧爾良公爵會談判出什麼來了。
“路易,找我有什麼事嗎?”安娜來到了他的身後,語氣和麪容上有着明顯的不悅之色。她對路易的隱瞞行爲十分生氣。
這是一條走廊,一面是牆一面是彩繪玻璃窗。
“殿下,您讓我做的準備我都已經準備好了。”迪昂一邊喊着一邊從走廊的另一面走了過來。
“都準備好了?這樣就好。”路易欣喜地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迪昂的肩膀。
“什麼準備好了?你們在到底在瞞着我做什麼事?”安娜憤怒地爆發了,像個小女人似地撅起了嘴。
“呵呵……”路易瞧着安娜的樣子記起了小時候的她,不禁笑了笑。而後立即收起笑容,嚴肅地說:“安娜,現在我問你一件事,你可不能對我有所隱瞞。”
安娜見此情景,不敢怠慢。
她收起其他多餘的神色,認真又茫然地點了點頭。
“安娜,你當初之所以會把瑪麗?安託瓦內特送到斯特拉斯堡來,是不是因爲你早就已經得到了在阿爾薩斯地區佔一半人數的新教徒的支持?”路易問道。
這一問不過是形式而已,早在之前,路易就通過迪昂的人查到了安娜在暗中的佈局。
當時,他正在波蘭,聞聽到瑪麗?安託瓦特納等人被遷移到斯特拉斯堡之後的第一個反應,便是覺得國內的情況恐怕十分危險。雖然信任安娜,可爲了安全起見,他還是令迪昂派人調查,結果才發現,原來安娜在發展阿爾薩斯的勢力時,暗中對當地生活在底層的新教徒施恩,得到了新教徒們的信任。這也是安娜後來能夠對阿爾薩斯地區的天主教會形成威勢,甚至逼迫斯特拉斯堡主教讓出大教堂的一大原因。
路易的語氣如此肯定,根本不像是詢問。見此情況,安娜驚訝之餘還能夠說什麼?只能夠目瞪口呆地點了點頭。她仍然不明白路易問這件事的原因。
“那好安娜,聽着……”說着路易便靠了過去,伏在她耳邊輕聲說了起來。
安娜的眼睛慢慢地瞪圓了起來,嘴巴也微微張大了。等到耳邊的路易將話說完,她才怔怔地開口說:“你……你真是太亂來了……”
路易將頭伸回後,卻用着理所當然的語氣說:“但不可否認,這是最好的時機。”
安娜當即瞪向他,輕聲而又凝重地說:“這件事最好能夠如你想象的發展,否則的話……”
她嘆了一口氣,接着說:“成功,你就能夠擁有亨利四世的美名;失敗,你將一無所有。”
“不,我不會失敗。”路易語氣堅定地說,“成功,也不是我成爲亨利四世,而是國王路易十五陛下。”
半個小時後,奧爾良公爵再度返回了教堂中,然後快步去了國王的臥室。
“他們有什麼條件?我的兄弟。”國王路易十五神情嚴肅地問道。
奧爾良公爵恭敬地屈膝行禮,而後在緩了緩呼吸後說:“國王陛下,他們提出的條件是……”
他故作猶豫地戛然而止,看了看站在一邊的攝政王路易。
“請您說吧不用在意我。”路易用上冰冷地聲音說。
“是,殿下。”奧爾良公爵輕輕地回了一句,但神情與之前已大不同。他被攝政王那冰冷的寒氣震懾得居然生出了一絲懼意。
他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又做了兩次深呼吸,等到平靜下來後,才說:“他們的要求是,恢復他們在攝政王殿下頒佈新政之前的特權,以及……要求國王陛下撤銷攝政王殿下的攝政之職。”
第二個的要求還是在他猶豫之下才說出來的。他回來之後,就覺得氣氛有些壓抑,似乎有什麼他所不知道的陰謀存在。他原本也猶豫着是否應該說出重要的第二個要求,可最後還是不甘心浪費這次好機會,而將這一他所期望的要求說出來了。
這兩個要求一出,一片譁然聲起。
貴族們紛紛出言反對。
他們關注的焦點不是第一條,而是第二條。
第一條只是洛林一個地方的事情,他們根本不在意,而這第二條就不同了。地方貴族通過這種形同逼宮的方式來令國王撤銷一國攝政的職位,那麼將來必然可以依樣畫葫蘆,以同樣的方式要求國王撤銷其他官員的職位,甚至最後要求國王退位或讓位。
這一要求如果被國王同意了,那等於是開了一個頭,未來必然會出現更多的模仿品,那樣的話,危急的就不是某一個官員,而是流傳了千年的貴族體制。
就憑這一點,貴族們便紛紛起來反對了。反對聲音最大的就要數兩個人,一個是沙特爾公爵,另一個是阿圖瓦伯爵。
阿圖瓦伯爵不過是出於一時意氣,他也沒有想到貴族體制方面,而是單純地因爲敬愛的兄長成爲了事件矛頭,纔起來爲兄長鳴不平。至於沙特爾公爵,他的心思也十分單純,那就是儘量和造成這一場鬧劇的父親撇清關係,以免未來事敗之後被牽連。
奧爾良公爵想到了貴族們的反對,卻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會是反對得最激烈的一個,更加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原以爲最會反對的攝政王路易,居然一聲不吭,冷漠地駭人。
“陛下,您覺得怎麼辦?”奧爾良公爵騎虎難下,只能硬着頭皮地催促起國王來。可是,他一直以來都忘了一件事,而這件事將會造成他的失敗。
奧爾良公爵最大的一個失誤,同時也是卡洛?波拿巴、沙特爾公爵認爲他最終會失敗的最大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忽略了攝政王路易的政治手腕。他沒有像卡洛?波拿巴、沙特爾公爵那樣的眼力,所以沒有看出這裡已經是攝政王的天下。他還天真地認爲所有法蘭西土地都屬於法蘭西國王,法蘭西國王對法蘭西所有土地、人和物都具有絕對的權威。殊不知,在一個強勢的攝政王之下,法蘭西國王也已經被架空了,至少在他親手設計的這一整套陰謀中,法蘭西國王已經暫時失去了國王的權力。
國王遲遲不開口,他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同時也是覺得現在並不適合開口。他在等待着作爲攝政王的孫子開口。他相信,這個在華沙城外創造過奇蹟的孫子,可以想出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和國王一樣,在場的其他貴族也在等着攝政王的辦法。也許有的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經關注起攝政王來,也許有的人是在華沙戰役後才注意起他們未來的國王,也許有的人是直到今天才發現他們未來的君主是一個年輕、英俊卻英武的少年,他們中的年輕者是直接感受到了攝政王的王者氣場,年長者則是將之聯想起了殺伐果斷的先王路易十四,最後形成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對這位無時無刻不顯露出睿智和果斷的未來國王產生了敬畏之心。
路易暗自一笑,直到是該自己開口了,於是便冷咳一聲,上前對奧爾良公爵問道:“公爵閣下,請問剛纔您所說的那兩點,是他們提出的條件,還是你與他們談判之後所得到的結果?”
奧爾良公爵被攝政王的威勢所迫,氣勢不禁矮了半截,可幸好還保有一番思考的餘地,以至沒有立即回答。
“他們提出的條件。”
他只能如此說,因爲第二個選項實在是太不安全了。若是回答了那個,便容易被他人抓住話柄,並被借題發揮,說“暴徒的條件其實是比撤銷攝政王更爲大”。如此一來,這件事最後就不可能和平解決。一旦流血,那麼便意味着失敗。
“他們提出的條件?”路易高聲一吼,喝問道,“難道您去了半個小時,就只是擔任了一次信使嗎?”
“這……”奧爾良公爵頓時怔住,一半是因爲路易的威勢,另一半是因爲自知上了當。他這才發現,原來那兩個選項都是陷阱,第二個固然危險,第一個也不是安全,他選擇了第一個,便被指責成了“無能”。
“王兄,既然這樣就讓我去吧”
阿圖瓦伯爵突然站了出來。這不在路易的計劃之中,卻也沒有讓他爲難,他準備繼續無視。可是,就在這時,王祖父突然開口說:“好吧那就讓阿圖瓦伯爵和奧爾良公爵一起再去一次。”
“什麼?”路易頓時驚駭,原本他都準備收網了。
“是,王祖父。”阿圖瓦伯爵自信滿滿地謝道。
路易暗歎了一口氣,雖無法當面反對,卻也並沒有太多擔心,至少這一插曲並不能改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