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月高分貝的尖叫刺痛了他的耳膜，沈屹琛皺起眉，手指抵着耳朵，“別叫了！”
“又不是沒看過，你叫喚什麼。”
“你怎麼進來的？”宋清月將身子壓得更低了，戒備的盯着他，沈屹琛被她這問話逗笑，食指挑着鑰匙，“喏，開門進來的。”
“變態！偷窺狂！”
“第一，我沒有看到你身上除了頭以外的任何部位；第二…”沈屹琛將她打量了一眼，十分遺憾的說。“說實話，你身上真沒什麼看點。”
宋清月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胡說，她覺得還是很有看點的…
不對，她晃了晃腦袋，手指扒拉着浴缸邊，露出個小腦袋，警惕的盯着他，“你進來幹什麼？”
“拿衣服。”
“可是一樓不是有衣帽間嗎？”
“衣帽間裡都是正裝，家居服都在二樓，還是說沈太太你喜歡看我穿的西裝革履的跟你睡覺？”
“誰要跟你睡覺！”
沈屹琛無所謂的點頭，“你可以不用跟我一起睡，反正家裡只有一間房，其他地方你任選，沙發、廚房、浴缸，你愛睡哪兒睡哪兒。”
“…”
餘光瞥見牀上的東西，幽深?眸內掠過一抹淡淡笑意，俯身上前，食指和大拇指捻着布料一角，刻意晃了晃，“我覺得沈太太你很快就會需要我幫忙了。”
宋清月看到沈屹琛手裡的內褲，羞愧的將臉埋了下去，臉頰嫣紅似霞。
該死，她居然忘了將內衣褲拿進來。
不過…
沈屹琛在這裡。就算拿進來了，她也不好穿啊…
“衣服放在這裡，我走了。”
他也只是逗一逗宋清月，沒有過多的爲難她，說了一句後就從衣櫃裡拿了自己的衣服後，自己推着輪椅走了。
聽到門響，宋清月刻意多等了一會兒，聽到外面寂靜無聲，她纔敢出來快速的穿好了衣服。
宋清月穿好了衣服後，出了房門慢慢的下樓，不時的打量着公寓內，這還是她第一次到沈屹琛的公寓裡來，?白灰的簡約設計，簡單大方，只是用了大面積的冷色調，看着就怪冷清。
牆上的壁畫和桌上的小擺件，看着不起眼，可宋清月知道這些東西都價值不菲，低調奢華，很適合沈屹琛這種身份。
她將客廳打量了個遍，廚房是開放式的，一眼就能看到沈屹琛正在廚房裡忙活。
宋清月緩緩踱步過去，斜倚在牆邊，問道，“你在做什麼？”
“看你晚上沒吃東西，現在簡單弄點吃的給你充飢。”
“你會做飯？”
沈屹琛停了手，轉過頭來涼涼看了她一眼，“我會做飯很奇怪？”
“很奇怪啊！我不記得你做過飯下過廚，沒想到像你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矜貴少爺還有親自下廚做飯的一天。”
“沒下過廚不代表我不會做，而且我下廚做飯不是爲了你。是爲了你肚子裡的孩子。”
宋清月低下頭，手撫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爲了孩子嗎？這一切都是爲了孩子…
美眸?然，“沈屹琛，你喜歡孩子嗎？”會喜歡我的孩子嗎…
不喜歡的吧？喜歡的話，爲什麼她第一次懷孕的時候要那麼排斥她的孩子，別說下廚做飯了。連一句關切的話都是奢望。
“…”
難言的沉?，沈屹琛沒說話，宋清月也沒有。
他只簡單的弄了個西紅柿打滷麪端到了飯桌上，招呼着宋清月來吃。
“有豆瓣醬嗎？”
沈屹琛一怔，推着輪椅去拿，拉開冰箱門時，他嘶了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腰側隱隱作疼，他在原地緩和了良久，纔拿了豆瓣醬過去。
“清月，這個孩子，把他留下來好不好？”
宋清月挑豆瓣醬的手一頓，看了沈屹琛一眼，“你真的想留下來？你確定你想要這個孩子嗎？”
“嗯。”
“就算我們一直維持這種不冷不熱的關係，你也覺得沒關係嗎？這個孩子流着我的血，你不會覺得骯髒嗎？”
“那就爲了孩子，你再嘗試着接受我一次。”
他握住了宋清月的手，“你也不想寶寶出生沒有爸爸媽媽的疼愛，所以爲了孩子，你在試着跟我生活下去，這一次，我不會辜負你的。”
?的眸裡刻滿了認真，讓宋清月心慌了一瞬，猛地抽回了手，低頭吃麪悶悶道，“孩子我不會打掉，至於接受你…”
她搖了搖頭，“我做不到，看到你，我就控制不住心底冒出的酸澀。也許我會每天都疑神疑鬼，每天都翻舊賬，就算你能忍受得了我，我也沒辦法忍受將自己變成一個怨婦。”
咬斷了麪條，她嚼了兩口才肯正眼看他，“有一個關係我們誰都沒法改變，你是孩子的爸爸，我是孩子的媽媽，從法律上還是血緣上，我跟你都有剪不斷的牽扯。”
“沈屹琛，你要是覺得你愛上我了，那我們就只能兩個人糾纏不清到死爲止。”
反正。她不會再願意爲沈屹琛付出什麼感情，這麼多年了，她一個人唱獨角戲也累了，一段感情不是說放下就放下可也不是說重來就能重來的。
“碗我放在水槽，明天洗，可以嗎？”
“不用洗”沈屹琛垂着眼瞼，沉聲回了一句。
目送着她上樓，深邃狹長的鳳眸內流連着複雜暗沉的流光。
原以爲有了這個孩子，宋清月的態度會軟化一點，沒想到她還是不肯妥協。
是過去傷她太深了，所以現在的宋清月謹慎又小心，不願意再輕易的付出真心，也不願意再相信其他人的感情了嗎？
半夜三更，客廳內只留着一盞暖?的落地臺燈。
昏?燈光籠罩着頎長的身軀，長睫如蝶翼翕合，纖長筆直，在眼窩處投下了淺淺陰影，側顏如畫精緻。衾冷菲薄的脣沒有一絲血色。
宋清月將毯子抖落開來，輕輕蓋在他身上，半蹲在沙發邊看他，清眸內承載極爲厚重深沉的一抹墨色，複雜而幽遠。
爲了孩子而迎合，對她不公平，對孩子也不公平，宋清月她現在已經不需要沈屹琛的感情了。
她會放不下，也許是因爲對過去的不甘和執念，畢竟沈屹琛駐紮在她心上多年，就算拔除掉也留下了不深不淺的痕跡，不碰也會隱隱作疼，還會絲絲滲血。
有種人，是毒藥也是劫難，沈屹琛之於她就是無可救藥的毒，逃避不開的劫數。
蜷縮着抱着雙膝，頭腦歪着看他，倏忽。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了一抹溫暖的笑意，小聲的說，“我永遠都忘不掉你第一次朝我伸出手，可能就是因爲那一次你無意識的一個舉動，就讓我喜歡上你了。”
“你瞧，其實要喜歡上一個人多容易，可是要忘記一個人就難得多了。”
“要是再早一點就好了，你要是肯早一點給我一點關心和溫暖，我也不會變成這樣…”
她說着喉嚨一澀聲音越來越小，滿滿的苦澀從喉嚨深處涌出來，眼底泛着淚花。
倏忽，脣上一熱。
宋清月睜大了眼睛，眼眶內打轉的溫熱液體猝不及防的順着臉頰滑落，眸色呆滯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長睫斂着微微顫動，閉着眼睛，格外認真憐惜。
他輕輕的覆在她脣上，大手捧着她的臉頰，沈屹琛漸漸退開來，?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對不起。”
“對不起拋下你這麼久，我刻意忽略掉你的感情，只是因爲我沒有勇氣去迴應你。”
沈屹琛啞着聲，眉眼溫沉。“爺爺教會了我怎麼當一個好的商人，學校教會了我怎麼當一個優秀的學生，可是從來沒有人教過我感情是什麼，愛人又是什麼。”
“宋清月，我可能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好丈夫，也做不到跟你一樣事事都以對方爲重，我也知道過去對你來說很痛苦，可是人不能總往後看，也不能只會逃避。”
“既然痛苦就更應該面對，我會承擔我犯的錯，說實話，有些錯誤一旦造成了彌補不回來這我也知道，所以我沒有強求你做到過去一樣對我付出感情，我只是想央求你再嘗試着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能夠學着去愛你。”
“感情這條路上，我還是學徒，不過你放心，我肯定很快就會追上你。”
睫毛輕顫。一眨眼，清淚順着臉頰滑落。
宋清月覺得沈屹琛這種人天生就能看透別人的心思，在他面前，好像自己的小心思都無處遁形。
“就當是爲了孩子，你也應該給孩子的爸爸一次贖罪的機會，對不對？”
寬厚的手掌覆在她小腹上，手心的溫暖隔着薄薄的布料傳達到她身上，宋清月沒說話，眼底隱有動容。
“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他艱難的撐着起了身，將宋清月拉到了沙發上坐下，取下了她手上的戒指，宋清月縮了縮，問道，“你幹什麼？”
沈屹琛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戒指重新幫她戴上，緩緩推進了纖長的指間，他說，“這枚戒指是我刻意從意大利定製的，一直想給你，沒找到機會。”
戒指被推進指間，他才露出了溫暖的笑意，“或許我犯下的最大的錯誤可能就是在你愛上我的時候，我沒有愛上你。”
喉結輕滾，他艱難出聲，“過去，我不知道你在背後付出了什麼，也不知道我做的事對你造成了什麼傷害；可是現在不管你是想報復我也好，還是想恨我也罷，我是絕對不會跟你離婚，更不會放你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