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饒了我們吧…”角落裡傳來虛弱且沙啞的男人聲音。
他們推門而入，灼灼亮光從門口投射進屋內，沐浴在光線中的男人，面容俊美出塵，可在他們眼中，就是修羅地獄來的勾魂使者。
宋清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靳旌聿，他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仍舊在笑，溫畜無害。
倏忽，他轉過了身來看了宋清月一眼，旋即走過去將門慢慢關上。
光線慢慢湮滅以前，老舊房門關上時發出的吱呀聲就跟催命符一樣。宋清月分明看到那兩人瑟縮了一下。
“靳先生，您這是要幹什麼？”
“我說過，送你一個禮物，上次會面不太愉快，這就當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送給你一個見面禮。”
他笑着走近，手攬着她的肩膀，推着她往裡走，“別問，自己看，這個禮物你喜不喜歡。”
宋清月被強制性的推着往裡走，先前還看不真切那兩個人的臉，越是靠近她就看的越是清楚。
身體裡流動的血液凝固住，通體發寒。
怔怔的看着角落裡的兩人，耳邊清冽的嗓音跟魔咒一樣，“認識吧？就算過了這麼多年，他們也沒怎麼變，你看，他們的臉是不是很討厭？”
“剝下來怎麼樣？”
他說話的語氣就跟討論今天要吃什麼一樣平常，角落裡的人不知道先前遭受過什麼非人的待遇，兩個大男人瑟縮在角落裡話都不敢說，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聽到了靳旌聿要把他們的臉剝下來，身子頓時抖的篩糠一樣。
“宋清月，你還恨嗎？”靳旌聿很容易就掌握了她。她手裡被塞進了一把精緻的匕首，“我啊，知道你心底的芥蒂，你受了侮辱，可是法律也奈何不了他們，你看，坐了幾年牢，他們還能出來。”
“毀的只是你一個人，你的生活包括你的…孩子。”
“活在絕望裡好受嗎？”他拍了拍宋清月的胳膊，“不好受就親自把你受的苦還回去！”
她被靳旌聿推着往前，他握着她的手，匕首被緊緊攥在手心裡。
突然，那個最靠近她的男人撲了出來匍匐在地上，握着她的腳踝苦苦哀求，“我求求你饒了我吧！當初我只是一念之差，坐牢幾年，我已經改過自新了！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別聽他的，人的惡劣本性是根除不掉的，你別忘了你當初苦苦哀求他們的時候，他們是怎麼對你的。”
“那個場景你記憶的比誰都深刻對不對？你求他們放過你，可是他們有嗎？”
“沒有，沒有人聽到你的求饒，你示弱只讓他們更加興奮。”
“宋清月，你的孩子就是被他們踢死的。”他硬是將宋清月的臉掰正過來看着自己，琥珀般的瞳如兩個漩渦將她的心魂吸了進去，她只看到男人翕動的兩片緋紅的近乎妖冶的脣，“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你就解脫了。”
她在顫抖，爲想起的不好的回憶而心驚肉跳，臉上血色急劇消退。
跟任由人擺佈的木偶一樣。她看着靳旌聿握着她抓着匕首的手，慢慢的擡起，他始終都攬着她，帶着她步步走向罪惡的深淵。
寒光一閃，匕首入肉，溫熱的液體噴薄在她手上時。灼傷了她的肌膚。
慘烈的哀嚎聲響起，驚醒了宋清月。
她詫異的看着自己的手，猛地鬆開，推開了背後的人，聲線發着顫，“我…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我的過去，可是靳旌聿，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殺人…”
“那不是我的想法，不要將你變態的心理強加在我身上！”她憤怒的吼了出來，天知道，當她看到自己握着匕首捅傷了人時有多害怕。
還好…只是刺傷了對方的胳膊…
他站了起來，慢條斯理的擦着手上沾染的血跡，“宋清月，我是在幫你。”
“你敢說你不怨恨他們？你敢說你能夠忘記這段噩夢？”
“對！我是忘不掉！我被逼的快要瘋了！”宋清月紅着眼，“我一閉上眼睛就是那天晚上發生過的一切，我也曾經恨不得他們不得好死，可是靳旌聿，我…”
“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是因爲你沒有能力辦到你想辦到的事。”
“不對！”她吼了一句，“我做不到是因爲我是個人，不是個冷血無情的怪物！”
“我殺了人會害怕，會良心不安，就算他們罪不可赦，我也沒有資格主宰他們的性命！”
靳旌聿眼底一暗，“你…剛剛說怪物？”
“對，怪物…”她看向靳旌聿，眼底除了躲閃就是震驚和害怕，“我恨他們，恨沈屹琛的漠視，恨寧曉媛的不安分，可是你知道我最恨誰嗎？”
他沉?着。宋清月痛苦的斂下眼睫，“我最恨的是自己…是我太懦弱，所以註定站在被動的角度上。”
“不是你的錯。”他向前了一步，“你看着我，錯的是這個世界，你沒有錯，既然恨他們，我就陪你將他們都…”
“夠了！”宋清月盯着他，“仇恨或許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動力。”
她舉起了自己的右手，露出了那條猙獰的疤痕，“我曾經不止一次尋過死，可是過了這麼多年。我發覺我害怕面對死亡，我割斷了自己的手腕，那一刻，我知道我怕死…我更不想以後揹負着人命債痛苦的活在煎熬裡！”
“我要的東西我自己會去爭，會去拿，就算要報復，我也不會走這種極端的方式。”
靳旌聿看了一眼她，又瞟了一眼地上哀嚎打滾的人，眉心輕輕皺起，似是很困擾，“我以爲你會恨不得他們死，爲什麼心腸這麼軟？你應該跟我一樣，狠心一點。”
“靳旌聿，我們誰都不是主宰者，沒有人有權利左右別人的生命，不要藉着幫我的名義施行你變態的殺戮慾望。”
空氣裡濃烈?膩的血腥氣蔓延開來，她覺得繼續待下去，她肯定會窒息。
不斷往後退。想也不想的轉身就跑。
拉開門時，她聽見身後人的話，“宋清月，你逃不掉的。”
她打了個冷顫，狼狽的落荒而逃。
她走後，纔有人進來，倚在門口看向靳旌聿，“嘖嘖，看來那個女人不領情喲！”
靳旌聿涼涼看了他一眼，厭惡的踢了一腳還在地上抽搐的人，隨後邁開腿往外走，“你處理乾淨。”
“處理乾淨的意思是留他們一命，還是毀屍滅跡？”
不畏懼靳旌聿寒沉的目光，他無所謂的挑肩，“剛剛那個女人不是不想殺人嗎？我怕你靳大公子會爲了她改變主意，所以多問了句，免得我會錯情表錯意。”
“不留。”
他看了一眼荒草叢生的院子，“她辦不到的事。我來辦。”
“我一直忘了問，你當年一聲不吭的鬧失蹤，一回來就性情大變，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年…”靳旌聿挑脣一笑，細長的狐狸眼微微上挑，“你猜。”
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輕笑出聲，“處理乾淨，我先走了。”
“喂—”
他看向走在院子裡的人，神色複雜，“你說宋清月有病，我看有病的人是你，靳旌聿。”
靳旌聿不屑的嘁了一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院子裡，獨留下來的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
宋清月失魂落魄的回到酒店時，早就回來的沈屹琛看到她一手的血，眉頭深鎖，拉着她，沉聲發問，“受傷了？”
觸電般的縮回手，“沒有…”
他沒有詢問宋清月的去處，而是拉着她去了廁所清洗。
呆滯渙散的清瞳漸漸聚焦，在沈屹琛細心的用毛巾幫她擦手時。眉眼微微一動，“沈屹琛。”
“嗯？”
見她沒說話，沈屹琛擡眸看向她，“怎麼？”
她眼圈紅的跟兔子一樣，“那個孩子沒了…你有難過過嗎？”
似乎是沒有預料到她會突然間提起這個，沈屹琛一怔，眼眸一沉，“有。”
一個字就夠了，至少那個孩子雖然離開了，沈屹琛跟她一樣都還痛苦着，這就夠了。
她突然間抱緊了他，從見到靳旌聿那顆不踏實的心，被他強迫勾起的陰暗過去，在此時此刻得到了緩解。
宋清月想她的病是沈屹琛逼出來的，所以藥引也只能是他。
她揪緊了沈屹琛腰側的衣服，“沈屹琛，我恨你。”
“嗯。”
“有朝一日，我一定會讓你一無所有的！”
“好。我等着。”
他拍了拍宋清月單薄的後背，重眸如墨色暈染開。
當時的宋清月不知道她會一語成讖，日後她不止做到了，還丟了最初的自己，更丟了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她緩和了情緒後，沈屹琛也沒有詢問過半句她的去向。
“跟d.k財團談好了，未來d.k和沈氏會合作。”
宋清月哦了一聲，“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過兩天吧。”沈屹琛眉目冷清，平靜的看向她，“難得出來，就當度假，好好休息兩天。”
“你還有硬仗要打，寧家的事我交給你，你自己解決。”
他按了按宋清月發頂，“我坐鎮，你不用慌，安心按照你的想法去辦，路給你挑好了，怎麼走，能走多遠只能靠你自己。”
“沈屹琛”她叫住了正準備去浴室的男人，“你不問問我去哪兒了嗎？”
身形微頓，背對着她的人，很久纔回聲，“你並不想告訴我，我問了，你也不會回答。”
“宋清月我的底線你一直都清楚，你做什麼我不管，唯獨不能將過去給過我的感情嫁接到其他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