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兄弟,趕緊起牀上班了...”,小周的聲音迴盪在凌峰耳邊。
凌峰迷迷糊糊揉了揉睡夢中的眼睛,頭還有點暈,不過比起昨天晚上好多了。
“周兄,我昨晚喝多了嗎?”
“額,你豈止是喝多,簡直是天昏地暗,害得我一晚沒睡好”,小周滿臉抱怨。
“周兄,實在不好意思啊”,凌峰撓了撓頭。
“說什麼呢,趕緊洗漱完吃早點,馬上要遲到了”,凌峰看着桌上的早點,還不忘給小周說了句謝謝。
“切,謝個毛線,突然客氣還把我整不會了”,小周拿起臉盆朝衛生間走去。
凌峰無奈的笑了笑,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隨後兩人一起騎車奔向廠裡。
換好工裝,凌峰開始了一天的工作,現在的他已經非常熟悉部門的各個環節,經過三個多月的歷練,從修邊、清潔、組裝、打包等完全隨心應手。就連調漆這種技術活,也在王飛的指導下練的爐火純青,以至於後來王飛離職後,他成了部門除了組長唯一會調漆的技術工種。
除了技術,由於凌峰性格比較低調隨和,板式車間其他組的員工也有事沒事到他們組串門,現在的他也跟整個板式車間的人漸漸熟悉起來,李大龍就是其中一個,說起和李大龍的淵源,還得從凌峰的愛好說起。
廠裡員工最開心的事就是下班後出去玩,唯獨凌峰是個異類,他每天除了工作,有兩個愛好一直保持着,一是鍛鍊,二是看書。用小周的話說,凌峰這是自己虐自己,鍛鍊是虐待身體,看書是虐待靈魂。但凌峰不這麼認爲,他一直堅信一個道理,沒學歷不可怕,但不能沒有文化,俗話說,身體和靈魂總有一個得在路上。
凌峰從小就身體不好,有嚴重的哮喘病,一直煎熬着他。就在來上海之前,母親還給他備了好幾瓶哮喘藥並囑咐他:“掙不掙錢都是小事,最重要是把身體養好”。
他還記得小時候,父母只要攢下錢就帶他去看各種江湖醫生,爲此也花了不少冤枉錢,可就是不見好轉。最嚴重的時候,咳嗽的整晚都睡不着覺,每隔一個小時汗水就浸溼了衣服,母親就這麼一直在他身邊守着,給他擦汗水。
直到有一年暑假去省城大醫院,醫生看了檢查報告後給父母說了一句話:“沒什麼大毛病,堅持鍛鍊,過了18歲就好了”,凌峰當時覺得這醫生肯定是騙子,鍛鍊能治百病嗎?
結果,有些事還真是邪門,今年凌峰剛好18歲,來上海之後帶的哮喘藥都過期了,竟然一次都沒有犯過。他開始相信醫生的話,每天堅持鍛鍊。曾經有一段時間他放棄了,覺得太累,幹嘛非得這麼折騰自己。就這樣來上海之前放鬆了幾個月,直到一次偶然的機會,看了李小龍演的《猛龍過江》後,被他那強大的意志力所折服,看着李小龍那一身肌肉,凌峰感覺到一種強大的力量充斥着他。從那以後,他的第一個偶像誕生了。
說起李大龍,兩人的相識源於一次洗衣粉,有一次凌峰下班後,宿舍人都出去瀟灑去了,只有他一個人在洗衣服,當他把衣服泡好準備洗時發現偌大的宿舍竟沒有一袋洗衣粉。剛好樓下的小賣部老闆有事沒開門,凌峰想了想,還是先去其他宿舍借點。
他看見對面宿舍門虛掩着,裡面還不時傳來“呼呼哈嘿”的聲音。凌峰走到門口,故作鎮靜的喊了一句:“有人嗎”?
只聽見裡面傳來一句低沉的聲音:“門沒鎖,進來吧”。
凌峰推開門,只見一小夥光着膀子,一身肌肉在練雙節棍。見凌峰進來,小夥停下手中的雙節棍,喘着粗氣問:“有事嗎”?
“兄弟,你有洗衣粉嗎,借我用下”。
“哦,在衛生間,你自己去拿”。
“耍的可以啊,兄弟,練過吧”。
“嗯,練過幾年”。
“能不能教教兄弟,我特別喜歡李小龍”。
“我去,你也喜歡李小龍”,小夥驚訝的看着凌峰。
“必須的麼,那是我偶像”。
“看來我們很對路,認識下,我叫李大龍,河北人”。
“凌峰,陝西人”,兩人說完握了握手,哈哈大笑起來。
從此,凌峰晚上又多了一項鍛鍊,雙節棍。剛開始練的時候,由於沒經驗,不是打到頭就是背,一天下來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大龍總是很有耐心的給他指導示範,一次、兩次、三次....。凌峰憑着強大的耐力,慢慢的,也熟練起來。
幾個月下來,凌峰打壞了三條雙節棍,背上一身傷,每次練完,他總是讓小周給自己塗抹紅花油。爲此,小周不停的抱怨自己圖什麼,面對小周的不理解,凌峰總是淡淡的迴應一句:“喜歡”。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足以說明他的執着。
一年後,大龍離開上海。臨走前特意託人送給凌峰一副橡膠雙節棍,直到後來凌峰迴了老家,家裡依然掛着那副黑色雙節棍,他偶爾回想起那段日子,既充實又讓人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