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帶着幾個神情冷峻的男子來到泳池旁,其中一位晃了下證件。
“等等,讓我看清點。”蔡中言伸手抓住那個證件。
“國家異能中心是什麼機構?”
那人奪回證件,嚴厲的說:“蔡中言,你使用網名‘我想當好人’,連續在網上發佈虛假言論,引起了公衆心理不安和恐慌情緒,需要承擔法律責任。我們現在就能把你帶走,接受審查。但是,考慮到你是初犯,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他從包裡抽出一份文件,放在蔡中言面前。
蔡中言拿起文件,這是一份保密協議,列了一些注意事項,比如不能在網絡平臺上發表末日言論,不能在社交軟件上、日常生活中,對他人傳播這種言論。
作爲保密的代價,他將獲得十萬元獎勵。如果違背協議,需要承擔非常嚴重法律責任。
“看起來末日預告不止我收到。”
蔡中言笑了,“我理解你們的立場,可是這樣也掩蓋不了太久吧。除非,你們能讓全世界的知情者都籤協議。”
一個男子說:“掩蓋什麼,這本來就是謠言,一些人的大腦出了點問題,誤以爲末日要來了,所以,在簽了協議之後,還要亂說,會受到嚴重的懲處!”
訪客中的一位中年人,很想告訴蔡中言,他還真猜對了。
其他國家,都對知情者採取了安撫和保密措施。比如格蘭國,人口基數少,知情者總數更少,政府採取的措施是鼓勵知情者保密,贈送各種酒精飲品。
這種辦法讓其它國家政要大呼荒唐,在格蘭國效果卻出奇的好,一些知情者喝的醉醺醺的,唱歌跳舞,歡度最後時光,沒有給社會添什麼麻煩。畢竟,在這個國家,每年人均消耗酒精量相當於上百瓶紅酒。
此時,方銘正匆匆跑過熙熙攘攘的街道,路旁的飯店飄出香味,眼前,放學回家的學生,背挎包的中年人,路邊的商店老闆,時尚女性,工地體力勞動者,都變了。
過去,他們在方銘眼中,統統帶着冷漠面具。此刻,所有人似乎都從灰霧中走出,面孔生動,好像一切都鮮活起來。
這個城市也不再是冷漠之城,變成了充滿各種趣味的遊樂場。
黃昏時河水變成深綠色,方銘坐在河邊,心中各種情感翻涌,他不清楚自己對劉歆語到底是怎樣的感受。
但他第一次承認,或許,情感是恢復自己熱烈的心跳、茁壯的生命力和勇氣的唯一途徑!是恢復對萬物、對美、對被淡漠遮蔽事物感知的機會,情感是一切的關鍵。
假期的校園內,有些空曠,知了聲聲鳴叫,穿着襯衫長褲的羅初心,抱着一摞書,正走在柳蔭裡。
校園內不多的學生紛紛扭頭,看向這個俊美的不像真人的青年。羅初心的襯衫扣着精美的袖釦,他臉上的傷痕已經痊癒,精心修飾過的臉龐光澤晶瑩,黑髮如墨,雙眸明亮。
學校師生們對他的瞭解有限,只知道他母親是弗國人,父親是H國人,從小在弗國長大。今年,他作爲青年學者,來H國做學術訪問,講授文化研究方面的課程。
學期開始,他的課選修的人數不多,後來旁聽的人越來越多,佔滿了整個教室,還有人自帶座椅,連什麼數學系、物理系的女生都來湊熱鬧,學校就給安排了大點的教室。
暑期到來時,他申報了一個暑期研討班,歡迎那些暑期留校或者本地學生參加,討論關於傳統文化在現代城市中的呈現。
堅持參加的人有二十多個,女生佔多數,形成了一個熱鬧的小團體。羅初心的研討班以討論爲主,他只負責引導和總結。
他鼓勵學生大膽發言,格外包容,連平時最敬畏老師的學生,也敢在討論中開個小玩笑,所以,大家關係和睦,研討班真成了一種豐富的交流活動。
坐在講臺上,羅初心陷入短暫的失神。那晚,他遭遇了一個怪物和一位姑娘,她的美讓他驚爲天人,他沒見過這樣的女孩,那是由恬靜和美貌融合的美。
果然就像一位久負盛名的H國學者所說,東方的美是沉靜、典雅的美,和西方近代熱烈、浪漫的美感不同,更適於東方血脈。
可惜她當時沒有留下電話,冷酷的拒絕了自己。羅初心有些心痛,不過,他悄悄的拍下了她的照片。
想到這裡,他得意的一笑,教室裡的女生們發出了低低的驚歎,“邪魅”,“好美”的讚歎聲不絕於耳。
時鐘指向兩點半,小教室內,只有三個學生還沒到。羅初心少見的沒有寒暄,擺弄起電腦,在投影上放出了劉歆語的照片。
照片是夜景,有些模糊,但是還能看出來,夜色下的女孩非常美。
學生們一片譁然,有心碎的,有起鬨的,有震驚的,少數男生倒是興高采烈。
羅初心期待的問:“這是我的一個久未謀面的朋友,我……忘記了她的名字,你們誰認識她?”
學生們一片噓聲,一個女生的聲音清晰的傳來,“騙小孩吧。”
有個平時就熱心助人的女生,未經思索站起來說,“我見過照片上的女孩,她好像是燕都電視臺的記者”。
這個女生立刻成爲全部女生的公敵,在畢業前一直揹負一個稱號——“背叛者”。羅初心決定,下學期課程的論文,給她打個高分。
教室裡氣氛變得低沉、壓抑,女生們都有點心不在焉。時間很快過了一半,有一個男生從後門跑進來,面色惶恐,後邊追進來兩個女生。
“陳小山,你站住!”
羅初心認識這個陳小山,他不僅是學生會幹部,還是全校名人。
陳小山以生活節儉聞名,在食堂吃飯,每餐從沒超出過三塊錢。平時從不請客,從不參加需要湊份子的集體活動。
課本都是從上屆學生那裡蹭來的,生活必需品之外的任何物品,他都當成奢侈品,十根烤串和一個愛馬仕包一樣,都有着不可承受之重。
他節儉不是因爲家境困難,而是因爲他有宏大的理想。他的理想,用他的話說,是建造新一代的互聯網深度社交平臺,他成爲H國的扎克。
他曾有過一場著名的校內演講,當時,他慷慨激昂的說:“諸君!我認爲現在的社交平臺,什麼企鵝、狐狸、大熊,已經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徹底過時了!它們淪爲年輕人消磨意志的工具,老年人交流感情的樂園。
互聯網平臺曾經的超前性、想象力在哪呢?消亡了!現在,你即使同時和好幾個人閒聊,你仍然是孤獨的!仍然是一個懶散的毫無鬥志的loser。
我有一個夢想,我要建立這樣一個平臺,社交模式不再是個人對個人,而是個人對集體,這個集體大小不一,可以幾個人,也可以幾十個人。
我要強調,這和你們的聊天羣完全不同。
每個用戶,找到的不是朋友,而是真正友善、契合他的羣體,不是聊天搞笑浪費時間的羣體,是能夠激發他的創造力、想象力的羣體!讓他變得更好,更努力!更堅定!”
陳小山激情四射的演講引來臺下的質疑,“說的容易,你從哪找這樣的集體?”
陳小山微微一笑,很有巨頭氣質的揮了揮手,“這位同學問的好!平臺初始的小集體,就是我們最寶貴的資源,我計劃的第一步,叫做‘播種計劃’,選擇……”
下邊的話被鬨堂大笑打斷了,陳小山憤然離場。但他挺有毅力,節省的每一分錢都當做創業準備金,從不間斷。
羅初心感嘆不愧是互聯網時代,隨便一個咖啡館裡,交談的都是未來的互聯網巨頭,掛在嘴邊的都是“老哥,我這輪融資有望了”,連大學裡的學生都躁動起來,似乎稍一猶豫,一夜成功的機會就會從手邊劃過。
陳小山和女生之間沒有來往,因爲吃飯、娛樂都要花錢,花他的創業準備金是萬萬不行的。他怎麼突然和女生有來往了,羅初心好奇的問:“陳小山,怎麼回事?”
陳小山支支吾吾,後邊的兩個女生異口同聲的說:“他欺騙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