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路中間還是空無一物,劉弊可以確定這棵樹是突然出現的,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般,但這棵樹無比干枯,連葉子都沒有,就像已經生根在那很久了。
那個瘦長鬼影正是劉弊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時見過的。
只是比起之前,它身上的陰寒氣息更重了一些,體型扁平,越發像是紙紮的。
它的眼睛看向衆人,流露出深深的惡意,眸子裡出了怨毒以外不夾雜其他任何情緒,不停的繞着那顆樹轉着圈,永不停息。
那棵樹離得有些遠,但劉弊目力極佳,看得清清楚楚。
劉弊眯起了眼,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發現那顆樹離衆人所在的位置又近了些。
“劉兄弟,前面有什麼東西你看清了嗎?”熊雨雖然面上閃過一絲畏懼,但仍然保持了鎮定,他剛剛忙着安撫馬匹,並沒來得及往前看。
“你仔細看看,那不是有棵樹嗎?”劉弊回過頭來,手指着路中央,這個距離照理說普通人應該也能看見纔對。
熊雨緊張的探出腦袋,卻什麼也沒看見。
除了黑泥路,就是被寂寂冷風吹拂得盤旋而起的枯枝落葉,混雜着紙錢和香燭燃燼。
劉弊眉頭皺起,他是絕對不會看錯的,就剛剛說了兩句話的功夫,那棵樹還有繞着圈的瘦長鬼影就不見了。
“我什麼都看不見,但馬兒是怎麼回事......”熊雨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轉頭看了幾眼旁邊亂七八糟的荒墳,心中不禁有些發毛。
“這裡離小泉村應該不算太遠,咱們步行過去吧。”劉弊沉吟幾下,帶頭往前走去,身後的幾個漢子也趕緊跟了上來,生怕離得遠了遭遇不測。
“這裡以前是怎麼回事,怎麼墳頭都堆在一塊?”劉弊隨口問道。
wωω.Tтkan.c ○
“原先這裡纔是小泉村,但後來因爲要修建官道,便勒令他們遷村了,這片地方本來就是他們歷代墓葬之地。”熊雨指着道路右側,那兒果然有個村莊遺址。
由於久不住人,顯得無比蕭條,說是遺址,其實也就是殘垣斷壁的廢墟,熊雨不說,劉弊之前都沒注意到。
一衆人小心翼翼的前進着,劉弊則是回想着剛剛那處村莊的,還有瘦長鬼影的事情。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第一次遇見那個怪異也是在墳地周圍,而且那怪異其他人都看不見,單單就只找上了他,也就是說這種怪異的出現並不是漫無目的,而是有針對性的,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吸引了它呢?
一路上沒再出事,衆人有驚無險的來到了小泉村口。
小泉村看起來不大,只有區區幾百戶人家屋舍交錯毗鄰。
陰沉的天穹下村莊顯得無比冷清,接連不斷吹來的寒風席捲着窗戶紙發出唰啦啦的聲音,甚至臨近飯點,裡面連炊煙都沒有升起。
從村口走了進去,跟在他後面的漢子表情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神經緊繃着四處張望,手掌下意識握在自己的兵刃。
村中的街道上雜亂的鋪着青石,前不久剛下了雨,路面有些泥濘。
不時有扛着農具,打着赤腳的村民經過,對他們投來隱晦的目光。
兩個在村口玩泥巴的小童見到幾人後,慌不迭的跑開了,露出的屁股蛋子白生生的晃來晃去。
這倒也正常,因爲村子小,平時幾乎沒什麼人來,出了這檔子事就更加冷清了,劉弊他們並未穿着怒濤門的衣服,手中又拿着刀兵,所以村民們警惕是正常的。
畢竟這世道亂,說不準進來的是什麼人。
“先彆着急,咱們在村口等一會。”劉弊低聲道。
看着裡面路過的村民,他先是放出感知從頭到腳的觀察,再是用一絲靈識由內到外的掃過,最後確定,這些村民都是活人無疑。
不過他還是不放心,又伸手在村口邊的那顆枯樹上掰下一塊黑色的樹枝,用陽火點燃,將其燒成了灰燼。
絲絲黑煙飄起,有些嗆鼻,但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味道。
熊雨和其他幾個漢子雖然不知道劉弊在做什麼,但很自覺沒有提出質疑,只是沉默的站在他身後。
靜靜的等了一會,樹枝斷裂的地方並沒有恢復,其中還有被蟲蛀空的痕跡。
可以確定,這裡不是鬼蜮。
劉弊鬆了口氣,只要不是鬼蜮,以他現在的實力危險程度就比較低了。
就在他準備邁進村子時,前面突然傳來一個略顯警惕的男人聲音:
“你們幾個鬼鬼祟祟的在這做什麼?速速離去!”
一個滿頭白髮的老男人帶着幾個青壯走出來,手裡緊緊的握着鋤頭,氣勢洶洶的朝面前空地揮舞了幾下,而剛剛小跑着離開的兩個小童則在幾個漢子身後探頭探腦,顯然剛剛就是他們去叫來了村裡人。
劉弊使了個眼色,熊雨心領神會,從懷中摸出怒濤門的令牌舉起。
“我們乃是怒濤門徒,特來此處調查異災,你們村長在何處?”
那滿頭白髮的老男人聞言楞了一下,看清楚令牌後眼前一亮,隨後打量了幾眼劉弊,眼中又不免有些失落。
一番解釋後,誤會終於解開了,青壯們各自散去,村長則帶着一行人到了閒置的木屋中住下。
這幾個屋子雖然破舊,但遮風擋雨還是不成問題。
爲了安全起見,劉弊讓其他幾人都住進了一個比較大的房間,打掃一番後拿來比較乾淨的毛氈墊子鋪在地上,雖然有些擠,但勉強也能對付。
“最近收成不好,委屈各位大人了。”
村長叫人殺了只老母雞,再加了些蘑菇熬成了一鍋雞湯,又炒了幾盤小菜端上來,都是剛剛採摘的,看起來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幾個漢子倒也不客氣,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頤,畢竟這些也算是怒濤門的資產,每年都是給了小泉村資助的。
劉弊沒有吃,不是因爲這些吃食有問題,而是他更關心其他的事情,於是走出木屋,徑直叫住了村長。
“在下劉弊,請問大叔你怎麼稱呼?”
“我們小泉村的人都是一個姓,你叫我老李就好了。”
“聽聞你們這裡發生了怪事,我是怒濤門專門派來調查的,所以近來村裡的情況還勞煩您給我講解一番。”
“劉小兄弟,這次來的就只有你們嗎?”
村長見劉弊年級太小,故而有幾份失望。
“是的,村長莫非對在下的實力有什麼疑問?”劉弊輕笑一聲。
“不敢,既然是怒濤門派來的執事,那肯定是實力非凡,但......之前駐守在此處的方執事也是很強的存在,連他都......”村長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面色變得有些難看。
“話說回來,之前方執事身死的地方在何處,可否帶我去看看?”劉弊問道。
“自然沒問題,劉小兄弟你隨我來。”
兩人邊走邊說,大概繞着小泉村轉了一圈,劉弊也將附近的地形弄了個清楚,不得不說這裡是塊好位置,四周都是肥沃的黑土地,只是最近無人耕種變得有些荒廢,村子南邊有條小河,被水車引着便可灌溉田野。
不知爲何,村中水井很多,幾乎隨處可見廢棄不用的水井,據李村長解釋,這是由於每隔一段時間打的井就會乾涸,所以用水很不方便。
“害人的是什麼怪異,第一次出現是在多久,你們有了解嗎?”劉弊往村中間的一塊空地看去。
哪兒鋪的路面比較平整,中間的建築看起來也經常有人打理,依稀能看清裡面供奉着祖宗牌位,應該是祠堂之類的。
“怪異都是夜晚纔會出沒,我們村裡看見他的人早都已經死了,所以劉小兄弟你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李村長滿臉苦笑,臉上的褶子都擠到一起。
劉弊沉吟幾下,又問道:“前幾日還有一位姓蘇的執事也接下了這件事,不知他現在何處?”
“這......我還真沒見過,沒有聽說過有個姓蘇的執事來過,你們應該是方執事死後第一批來的。”李村長撓了撓頭,表情不似作僞。
照蘇遠河出發的時間,應該早就到了纔對,難道路上遭遇了什麼不測?可蘇老是內練中期的實力,又有怒濤門的跟腳,到底被什麼事情拖住了?
劉弊眼神閃動了幾下,他隱隱覺得蘇遠河的失蹤與小泉村有關係,但現在情況不明,還是先調查一番再說。
自從上個月怪異開始作祟,小泉村陸陸續續已經死了十幾戶人家,若不是心中對怒濤門的信任,他們早就遷村了。
走了沒多久,他們便出了村,來到了村子南面小河邊,經過了養殖家禽畜牧的地方,便可以看見三莊並排連在一起的石屋,外面一圈是粗壯木頭構成的圍牆,甚至還有個小哨崗。
這裡便是怒濤門駐守人員居住的地方了,此時裡面已經空無一人,在陰沉的天色下看起來有些朦朧。
劉弊眼睛眯起,他覺得這處地方有些不尋常。
“小兄弟,你自己進去吧,我就......”村長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了。
“咱們一起回去吧,今晚我會在村裡守着,如果怪異來的話,我會幫你們滅了它。”劉弊見天色已晚,便打消了現在進去的念頭。
............
“耕地周圍沒發現什麼,你那邊呢?”熊雨拿着他那根生鐵棍子走進來,跺了跺腳上的泥土。
“不清楚,我沒有貿然進去。”劉弊搖頭,又道:“今天晚上你們守夜安排好了嗎?”
他是不睡的,但不一定能管得過來全部的地方,所以其他人需要自行警戒。
“放心吧,兄弟們都是兩人一組,連上茅房都不會落單,等過一個時辰,我們就去替換他們休息。”熊雨和這次出來的門徒都是老手了,這種安排都是基本會的。
“好,那明天咱們先把村裡祠堂,還有河邊駐點的情況摸清楚。”劉弊點點頭去了門前的樹下。
趁着現在時間還夠,他拿出那本天門功,細細的看了起來。
這門功法是三本中最好入門的,練習的方法也最爲簡單,需要凝神靜氣,使腦海如天地,謂之修性,隨後以氣衝腦,塗上保護用的軟膏藥油,用額頭觸牆撞之,慢慢的加大力度,由於他早已有烘爐洗髓功搬運氣血,與純陽琉璃體的基礎打底,再加上修道來的強悍精神力能迅速入定,天門功是他短時間內就能學會的。
從儲物袋中拿出個一人高的牛皮沙包掛在樹上,用金絲繩纏好,因爲裡面灌裝的是磨體玉沙,所以重量很大,頓時兩人才能合抱的樹幹都被壓得彎曲下來。
劉弊氣沉丹田,雙手握拳懸於腰間,運氣呼吸之法,頓時感覺丹田之氣上涌,彙集於頭頂百會穴,隨後用法力將沙袋擡高,朝頭部處撞擊了起來。
這也算是一門內外兼修的功夫,不過修的不是真氣,而是人體血氣。
隨着時間的流逝,沙袋被擡得越來越高,沙袋每次擡起的高度也越來越大,直至最後已經不亞於外鍛後期武者的全身力量。
砰!!
砰砰!!
沙袋與頭部相擊的沉悶聲音隔着老遠都能聽見。
“劉執事這是在幹什麼呢?難道是一種修煉方式嗎?”不遠處守夜的精壯漢子擦了擦額間的冷汗,“看着都嚇人,不怕把脖子砸斷嗎?”
“你懂什麼,人家可是至陽武者,還是道武雙修,和咱們自然是不一樣的。”熊雨黝黑的臉龐上浮現一絲感慨,“比你天賦好的人還比你用工,學不來啊。”
“我跟你說啊......”熊雨來了興致,小聲與那漢子說起了劉弊在赤水上的光輝事蹟。
關於他們的談話,劉弊自然是聽見了,但他沒去在意,只是不停地練着功。
時間流逝,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吸飽了水分的沙袋越發沉重起來。
守夜的人又換了一班,劉弊頭頂也冒起白煙,雖然他的體魄已經十分強大,但震盪之力傳到腦中仍然能清晰感受到,但不適之感正在慢慢減弱,凝聚在頭頂的那股氣越發的灼熱起來。
感覺到時機成熟,劉弊深深的吐了口白氣,在心頭輕聲呼喚。
“深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