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啪嗒啪嗒說完,又回頭吩咐:“春貴和春明你倆兄弟就負責看住龍子,別讓他咬舌頭了,粗布把嘴給綁了,按住他,不管他怎麼喊都不能給鬆開了,要不然……就沒得救了。”
大伯看了一下我奶,語氣沉重的說:“我曉得了,三嬸兒就求你了。”
奶奶勾起嘴,又哼一聲:“春貴,我也是舉手之勞,這下邊兒的事自有其定數,龍子做了什麼你們自己也是知道的,現在報應遭了,我插手管也是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下面能給些薄面,至於行不行,那看造化了。”
“知道知道。”大伯連連點頭,來回搓着手,看起來無比辛酸。
天一黑就開始颳風,這房子又在山腳底下,風聲嗚嗚嗚的吹跟人哭聲兒一樣一樣的,我縮在繼媽懷裡看奶奶拿出來桃木劍,不知咋的就笑了。
“芊芊,笑啥?”繼媽奇怪的看我一眼,我老老實實的說:“我也不曉得,就是想笑就笑了。”
我哪裡說得上來,就是覺得奶奶這個樣子太好笑了,她本來就不是很高,此時拿着那一把劍看起來跟玩兒似的。
繼媽沒話了,只是嘆氣,我也不曉得她嘆個啥。
我奶拿着桃木劍就開始揮起來,秋鳳姐跪在邊上往火裡扔衣服,那火苗竄得老高了,伯孃撿艾草丟進火堆裡,一會兒就燒出一股味來。
“天靈靈,地靈靈,四面八方顯神靈,七星明燈引魂靈。”奶奶嘴裡唸咒,手中桃木劍在空中亂刺,火花噼啪的爆了一陣。
“房子要着火了。”我沒頭沒腦的唸叨了一句。
門板上的龍子哥忽然劇烈的抽搐起來,嘴巴里哇哇大叫,嘴巴被綁了所以沒聽清他喊了什麼,我指着他笑:“繼媽你看他,那男人坐他身上掐他脖子裡哩。”
“芊芊!”繼媽眼中都是震驚,捏着我胳膊可疼了,抖着聲兒問:“你瞧見誰了?”
我面不改色,趴在我繼媽耳根說:“龍子哥身上有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我沒見過,繼媽你知道是誰麼,爲什麼大伯和小叔沒有把他給拉下來。”
風嗚嗚的吹着,繼媽臉上映着火光,嘴巴都抿成一條線,她一隻手就遮住我的眼:“好了,咱不看了啊,芊芊,閉上眼。”
“哦。”我應了一聲,眼皮上覺得有些糙,估計是繼媽手上的繭子。
繼媽不想讓我看,我是不知道爲什麼了,可是總覺得耳後有些癢,忍不住的就要笑:“繼媽,你別往我耳後根吹氣了,癢着呢。”
“芊芊,別動。”
繼媽的聲音很沉,把我放下來掐着肩膀站她跟前,我看着我奶燒了一把黃紙往碗裡扔,龍子哥還是在掙扎着,被我叔死死地按着。
靠近火邊特別熱,我心裡總是覺得不大順暢,嘟囔着:“奶,龍子哥身上騎了一個男人,掐着他脖子呢,你不看看。”
我奶纔沒空理我,該燒的燒了,那火苗蹭蹭蹭的往上竄,化了黃紙符的水讓伯孃端過去給大伯,大伯捏住龍子哥的下巴就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