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福生好不容易來回童謠鎮,指定是不能說完事就走。
他還有別的事要辦。
拜別了非得要送他的齊鳴。
宋福生就進了藥房。
他想着,家裡要是有癱炕上的老人,能捨得給老人買狼皮鋪的,指定平日裡也常會去藥房給老人買藥。
去那問問唄。
事實證明,是有,藥房有它自個的銷路。
你只看藥房先生的反應,就知道沒猜錯。
“你有多少張,是整張不?帶眼睛鼻子的?”
“有九張,是帶眼睛鼻子的。”
“半吊錢一張。”
宋福生一擺手,快滾犢子吧,拿誰當屯老帽呢,以爲他很缺錢嗎?
賬房先生站在門口吆喝:“你要是硝制好了,一兩一張,不能再漲了,這是最實實惠惠的價。”
發現宋福生沒有停頓一下的跡象,藥房先生一咬牙,衝背影又喊道:
“一兩半一張,你去誰家也不會給你這個價了。”
——
“隋哥。”
皮貨商老隋打開小木屋的窗戶,探頭一望:“噯呦兄弟,多久沒來啦,快進來進來。”
老隋急忙捅爐子,將壓住的木炭火又給捅得旺旺的。
“你這不錯啊,還弄個木屋賣貨。我看旁邊那幾份也是,怎的,你們這木屋是官府統一發的啊?”
老隋切了一聲:
“美死俺們。
只是允許冬日裡,擺攤的搭屋。
凡是搭屋的,稅銀又得多交半吊錢,說咱佔的位置大。
多交也得交啊,不搭不成,是不是兄弟?
你總不能讓買貨的連手都伸不出,一伸出來就凍犟,他還買個屁。”
老隋邊說着,邊將爐子上用泥鍋燒的水,倒進小盆裡,遞給宋福生:“喝,暖和暖和。”
宋福生接過來放手裡捂着:“那你這一日下來,費用真不少。”
老隋點頭。雖說開張一次,利潤能頂十天半個月,但是有時候也不好碰冤大頭:
“可不是,日日撅在這小屋裡,等啊等,恨不得每日睜眼就燒香拜佛求開張。
兄弟你別笑,老哥說的真是掏心窩子的話。
不信我給你算,每日的稅銀先不提,你再瞅瞅我這炭。
最便宜的炭還得六文錢一斤,一斤沒幾塊,眨眼就燒沒。
木屋又不是正經房子,你不薰着炭,一會兒就凍透。
賣柴火的冬日也不來了,再說你瞧瞧我這屋,屁大點地方,也沒地兒放柴火,咱木屋加大,人家又得過來多徵你稅銀。
爲了省啊,過了頭午,上面下來的採買該走的都走了,確定今日掙不了大錢,我就不燒了。
不捨得關門,我就在裡頭凍得抱膀。
火爐子一旺,
我幾文錢就沒啦,一旺,幾文錢就沒。”
宋福生勸道:“冬日雖說費些炭錢,那也比旁的季節強,正是需要毛皮的時候。不提那些大戶人家,就日子稍好些的也會給當家的買。隋哥何必讓自個遭罪,要是凍出毛病,哪多哪少。聽兄弟的,該燒就燒。對啦,炭怎的賣如此貴?是木炭?”
“是木炭,最次的。”
宋福生笑了:“不可能是最次的,我家那炭纔是最次的。”
“你家也買了炭?兄弟,靠山不砍柴,你買炭作甚。”這麼不會過日子呢。
“不是,哥,是俺們自個燒的。”
“啥?”
沒一會兒,老隋就出了木屋,招喚其他幾個木屋裡的老闆,他旁邊有七家賣皮貨的。
得說,老隋會做人。別看和他們是同行,同行是冤家啊,但是他和那幾家老闆都有面子情。
叫進來就說木炭的事。
老隋賊能忽悠,愣說他兄弟家是開木炭窯的。小窯,才起步的那種。
宋福生攔住,怕繼續吹牛該兜不住了:“幾位老哥,我家的木炭吧,就是自個造的。燒起來,指定是不如……”
宋福生瞟了眼老隋的泥爐子,此時徹底燃起來了,在呼呼往外冒黑煙。
一邊順手將小木窗打開,一邊及時改口道:“應該是比這個炭,差不太多,都能對付用。”
“多少文錢?”幾個人只關心價錢。
“隋哥在這,就衝隋哥,咱糊弄誰也不能糊弄幾位老哥。你們買這種炭六文錢,我們自個造的,就別六文了,三文錢一斤,也沒多少,賣沒拉倒。”
哎呀,人實在。
其中一位立即道:“我二哥就在這縣裡開面湯館,你多給送來些,我問問他,他備不住也得要。”
老隋也道:“老王,你常買包子,待會兒你也去問問包子鋪要不要。”
古代沒有暖氣,蓋大面積的火牆又佔地方。
不像農村,可勁兒蓋,城裡寸土寸金,小飯館恨不得屋裡全擺上桌子支應客人。
但是到了冬日,外面天寒地凍,客人進來要是說冷,每家就需要準備些炭盆子。
小飯館也得準備啊,給剛進門的客人暖暖手暖暖腳。小買賣又利潤薄,也不可能用好炭。
宋福生送走了幾位訂木炭的老哥,讓冷風一吹。
他不是來賣炭的呀。
“隋哥,我是來問問你,你手裡有沒有客人想要狼皮?”
“一張?”
“九張。”
“哪得來的?”
“山上下來乾死的。”
“乾乾、乾死九頭狼?下來狼羣啦?”
“不是,是乾死十一頭,送人兩張。”
老隋:“……”
“硝了嘛?”
“硝了。我姐夫硝的。”
“不是,兄弟,你們這夥人咋啥都會呢。”
宋福生嘿嘿笑了。
老隋想了想:
“都給我送來吧。
我告訴你,賣這種皮子,不能着急,你得碰。
你賣鏢局行商的,他們走南闖北。
山裡那些傻漢子,丟半條命賣與他們,賣得甚是便宜。他們給不上價。
你賣藥鋪子,那就更不行了,那些人只會給個賣命錢。
這都掙不上好錢。
咱得尋那些稀罕這物什的地主老財。
狼皮不道,但虎皮,他們能出到一張至少二十兩以上。還有人賣過五六十兩呢,這都屬於慢慢碰,遇上對的買家了。
我尋思着,咱狼皮怎麼也得五兩八兩的吧,賣好了,運氣不錯,雖不如虎皮,搞好了一張也能十幾兩,信得過我不?”
宋福生說:“隋哥,你說的這是啥話。”
老隋也嘿嘿笑:
“哥先給你拿五十兩揣着,啥時候狼皮賣沒了,多賣了,人家給我銀錢,我就給你補。少賣了,你退給哥。
就是彆着急,九張,不是着急的事。
話說,咱真得賣上價,這都是玩命掙的。要是一張只賣三兩二兩的,你們好些人打狼,分吧分吧也沒有多少了。再去掉被狼傷着的藥錢。”
“說的就是這個理,賣少了還不如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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