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的大半天時間過去了, 一路平安,此時的我們離賢州還有一段路程。我在中午午飯過後在車上睡了一覺,醒來之後精神了不少。耐不住寂寞的我, 便去找鶴唳聊天。
想起好幾天前我跟江楓講起的那件事, 我便問:“鶴唳, 你認識一個叫阿源的人吧?”
鶴唳本來平靜的臉上閃現了一絲驚訝, 隔了很久他才遲遲地開口道:“不知道幫主想了解什麼?”
“哦, 真的是你們派來的?”
“……是鶴唳的主意,是我自作主張……”
看他緊張的模樣,我甩了甩手說:“不要這麼害怕, 我沒有什麼怪罪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一些關於他的事情。”
“嗯。”他又陷入了沉默, 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阿源他, 是幫主你收養的孤兒。”
“哦。”
等等,是陸緋狂收養的孤兒?不是陸緋舞收養的?
什麼?陸緋狂會這麼好心, 收養個孤兒?!
騙人的吧!還是我聽錯了吧!
我相信,會有這種反應的絕對不會只有我一個人,這一定是很多人的第一反應。
“他的父母是江湖上沒什麼名聲的人,在一次武林大會上受牽連被幫主殺了。然後幫主知道了他的事情之後,就收養了他。用二小姐的名義來照顧他, 治好了他的病, 教了他用毒的方法。”
聽着鶴唳將關於阿源的事情娓娓道來, 我不能不說這一切都出乎了我的意料。一開始, 我以爲阿源只是鶴唳他們找來的一個混淆我視線的炮灰, 沒想到,他和陸緋狂的淵源竟然這麼深。
這個故事裡面的陸緋狂, 完全顛覆了我對她一直以來的印象。不過,從這件事似乎可以窺見關於陸緋狂的一些事情。我本還以爲,她是真真正正的一個殘忍至極的人。她殺人不眨眼,視他人的生命如兒戲。但現在我猜想,可能她也只是一個身不由己的女子而已。
想想也對啦,在古代,很難會有一個女子的本性比男人還強大無敵還令人聞風喪膽的。即使是有,她也會是孤單的吧。
想來想去,還是隻有感嘆世事不由人。
“幫主?”鶴唳見我發呆,便喊了我一聲。
我回過神來,突然又開始擔心阿源的生死了:“你知道他後來怎麼了麼?”
“……這個。”鶴唳有些吞吞吐吐地說着,“我們也不清楚。”
我想批評一下他們這種不關心他人性命的觀念,可轉念回憶起自己曾做過的事情,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資格說那種話。
我心中嘆息:只能夠祈禱他最後沒有事情了麼。如果當初能夠找到更好的方法解決就不會這樣後悔了。
只是世上沒有如果。
再次陷入沉默之後,我擡頭看着天空,一一細想起之前一年所發生過的種種,竟有一些懷念。
黃昏時分,我們終於在申時左右到達了賢州。
賢州也算是一個昌盛的地方,城的大小與潁城差不多。市集上來來往往的人,商鋪中賣的東西,還有街邊繁華的建築,無一不顯出這裡的人似乎都挺富有的。笑聲此起彼伏,男女老少的臉上都掛着笑容,給我一種賢州是個和諧的城市的感覺。
不知道那位高官定居在此是不是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幫主,我們到了。”
鶴唳停下了鞍車,我聞言擡眼看去,沒想到竟是悠茗軒。我暗暗擦汗,深感悠茗軒在這個地大物博的廣袤國土裡究竟辦得有多風生水起。
我下了鞍車,背起了行李。鶴唳上來想幫我拿,我向他擺了擺手,小聲說道:“不要這麼惹人注目,不要叫幫主,我只是一個來爲大人慶生助興的舞女。”我朝他眨了眨眼睛,鶴唳明瞭地點了點頭,輕聲笑了一下。
“笑什麼?”
“幫……陸娘入戲真快。”
“……陸、陸娘?”
鶴唳愣了一下,解釋道:“稱呼舞娘,都是這樣的。”
我忽然就開始後悔自己爲什麼要選這麼一個角色來扮演了。
陸娘陸孃的,只是什麼糟糕稱呼啊。
萬一哪個舞女姓吳的不就要哭着撞牆死了嗎!
來到房間裡面,我們各自安頓好了自己之後,鶴唳便開始着手準備五天後要用到的用具了。
我坐在鶴唳的房間裡面,看着鶴唳忙忙碌碌,心血來潮地對他說:“要不,我下去給你做點吃的?”我透過窗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經是晚飯時間了吧,我也餓了。”
鶴唳好像並不好意思答應,想來想去都沒有決定好。
“哎呀,行了,就這樣說定了,我下去了。”
不等鶴唳答話,我便已經閃身離開了房間。手執着悠茗軒周遊廚師的牌子,我先是問了這家分店的掌櫃知不知道沐颯旻的行跡。得到否定的迴應之後,我也沒有其他方法,只好去廚房隨便拿了些材料,開始爲我們的晚飯努力。
沐颯旻這個人,只能夠等他自己出現了嗎。每次都是這樣,真是不甘心啊。
我將這怨氣發泄到了砧板的肉上,手起刀落,刀光劍影。廚房裡的其他人見我奸笑着一刀一刀砍到砧板上都紛紛側目,我只好稍稍收斂。
現在的我不可以太惹人注意。
半個小時之後,我便拿着兩碟菜回到了房間。見鶴唳正在準備一副□□,我有些訝異,脫口問道:“要戴這東西嗎?”
鶴唳停了停手上的工作,回道:“嗯,以防萬一。”
我有些不情願,這面具實在是有點不夠透氣,每次戴完了都要長痘痘。而且,戴上了面具之後,我怕凌蕭狂會認不出我來,到時候我的計劃可能就泡湯了。只是上次重逢的時候他也認出我來了,這次也應該可以吧?
我一邊想着,一邊將手裡拿着的兩碟菜放到桌子上。
“快點吃東西吧,你一定餓了吧。”
鶴唳疾步走過來,拉開了椅子說:“幫主,你坐下,有什麼事情要我來做就好。”
我忍不住翻白眼,拉的衣袖要他也坐下:“一,不要叫幫主;二,做點事情也沒什麼不好的,你在忙嘛,我也不是廢人,不要這麼計較。”
“這……”鶴唳的老毛病又犯了,我止住他的話,指了指桌上的菜。
“現在只有菜沒有飯,是你去拿還是我去?”
“我去,我去。”鶴唳忙不迭地站起來走出房間。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接着支起下巴看外面的風景。悠茗軒必然是建在繁華的地段,從窗戶看下去,街上人來人往,我卻在這些陌生的人之中看見了一個自己認識的面龐。
——居然是沐颯旻!
我第一反應是站起來想喊他,可想到自己現在不能太招搖,自己又是在二樓之後,無奈地縮回了已經伸出的手,想叫又不能叫的感覺憋得我難受。看他越走越遠,就算現在叫他也不會聽到了,只有目送行色匆匆的他漸漸隱沒在人羣之中。
久未出現的沐颯旻突然在賢州出沒,而且看他的行跡似乎是在做什麼很機密的事情。表情嚴肅低調,步伐都比正常的要大,神神秘秘的,充分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不過此時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沐颯旻的事情唯有先放一放了。
鶴唳很快就捧着兩碗白飯回來了,我微笑着接過香噴噴的米飯,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好的。
哎呀呀,我的手藝還是這麼好!
“明天下午,陸娘你就要開始僞裝成爲舞女,排練舞步,適應角色了。”鶴唳要人將碗筷都收走之後,開始給我講安排。
我喝着茶,興致勃勃地聽着。
隨後,我就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我不會跳舞啊!
我又再後悔自己爲什麼要選這麼一個角色來扮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