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杜爾帶着向莞莞回到洛城。向莞莞一下車,依稀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走過。向莞莞停下腳步,轉過身, 張了張嘴, 輕飄飄地吹出一個名字“桑禾”。
女孩一怔, 回身, 茫然地掃了向莞莞一眼。遲疑幾秒後, 桑禾不確定地叫了一句:“向莞莞師姐?”
向莞莞點了點頭,丟下杜爾,徑直走過去。“居然能見到你, 好意外啊。”
桑禾靦腆地笑了笑,說:“一直都很忙。”
“你快高考了吧?要加油喔!”向莞莞握起拳頭替她打起。
桑禾撩開垂落在額前的頭髮, 搖了搖頭, 說:“不, 我下個月要飛去美國。”
“咦,你要出國啊。你當年不是說……”向莞莞還沒說完, 就被桑禾急促地打斷了。“當時啊……你就當我年少輕狂,胡亂說話好了,都是莫須有的事情。”
向莞莞見桑禾神色有些不對,也不好意思干涉她的事情,便移開話題:“你買好東西了嗎?去美國……多帶一些有紀念意義的禮品呀。”
桑禾隨性地“嗯”了一聲, 說:“我正打算去挑一些衣服。”
向莞莞驟然腦殘, 脫口而出:“我陪你去吧。”
桑禾明顯驚呆了。憑着她們淡如水的交情, 一向獨來獨往的向莞莞師姐, 是不可能提出任何請求的。“你……你確定?你身後的……”桑禾指了指站在向莞莞後面的杜爾。
向莞莞回頭衝杜爾喊:“杜爾你先回去吧, 我想陪桑禾師妹去買衣服。”話音剛落,杜爾朝這邊走了過來。他幫向莞莞理了一下頭髮, 說:“早點回來,別玩得太瘋。”
向莞莞窘迫地瞥了他一眼,幽幽地問:“我什麼時候瘋過……”
杜爾聳肩,“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向莞莞泄氣,踩了他一腳後,彆扭地扭過頭,直接挽着桑禾的手臂向前走。
杜爾笑了笑,掉頭回到車上繼續搬行李。
桑禾掩嘴輕笑,問向莞莞:“他是你男朋友嗎?”
向莞莞挑眉,“哼”了一聲,說:“算是吧。”
“你們感情真好。”桑禾嘆氣。
向莞莞嗤之以鼻,“怎麼會……他一直以欺負我爲樂。”
“莞莞師姐……”桑禾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說,“你忘了嗎,越欺負你,就越喜歡你。小學的時候,男孩子不都以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感情嗎?”
向莞莞腳一歪,嘴角抽搐,“原來杜爾這麼幼稚……” = =
桑禾彎了彎嘴角,沉默地和向莞莞並肩走。
後來路過一間裝飾簡約的服裝店。向莞莞嫌天氣有點悶熱,跟桑禾說:“我去旁邊買雪糕,等會再回來。”桑禾點了點頭,推門走進店裡。
向莞莞走到旁邊的小超市,選了一個香芋甜筒。付完錢轉身走出來,剛走上臺階準備推門的時候,有一對情侶從店裡走出來。
向莞莞整個人釘住了。和那個漂亮女孩有說有笑的,正是幾個月不曾相見的江止言。向莞莞退到一旁,全身僵硬地呆站着,一動也不能動。江止言似乎瘦得更厲害了,顴骨突得顯而易見,前額碎落下來的橘紅色澤的髮絲掩不住他濃郁的疲憊。可是他的眼神卻比以往更有風采,目光炯炯有神。
江止言看到向莞莞,有些驚訝,一直偏着頭看向她。向莞莞微微側過頭,閃避他。這時,江止言身邊的女孩親熱地挽着他的胳膊,催着他說:“阿言怎麼了,今晚不是要去見爸爸嗎?”江止言回頭最後看了向莞莞一眼,一句話也不說地和女孩走了。
過了半秒,桑禾從服裝店出來,看見向莞莞手裡的甜筒都要化成水滴到地上,也瞥見她臉上緩緩滴落的眼淚。桑禾猶豫了一下,硬着頭皮問向莞莞:“莞莞師姐,怎麼了?”
向莞莞搖了搖頭,一邊擦眼淚,一邊說:“沒什麼,我發現這個甜筒太難吃了,我都忍不住哭了。”說完,向莞莞笑了笑,說,“走吧。”
桑禾很聰明地適時緘默。最初不相識,最終不相認。她也是過來人。
過幾天紀白薇約了向莞莞逛街。她打算給顏景行買一件衣服作爲生日禮物。向莞莞看着紀白薇穿梭在層層疊疊的衣架之間,嘀咕一句:“薇薇,我也快生日了。”
紀白薇沒好氣地掃了她一眼,說:“我知道,你可以隨便打發,但是他不行。”
“……”你真重色輕友。
紀白薇攤手,“莞莞,別說我重色輕友。我難得追到一個大神級別的美男,我要好好對待他。等他有出息了,我也能跟着他享福。”
“……”我能吐嗎…… = =b
紀白薇皺起眉頭,不爽地瞪着向莞莞:“向莞莞,你那不屑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向莞莞立刻笑嘻嘻地說,“沒什麼呀,錯覺,絕對是錯覺。”
紀白薇撇撇嘴,抱怨一句:“我覺得自從你跟了杜大神之後,小心思也多了起來。人家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怎麼就學習不到人家的精髓,反而盡學些惡劣的把戲?”
“……”我能理解爲這是惱羞成怒嗎…… >_<
紀白薇忍無可忍,剛舉起拳頭。向莞莞一歪頭,竟然看到傳說中的葉子矜。她興沖沖地走了過去,跟對方打了一個招呼。
葉子矜微笑,正要說話,手中的硬幣突然掉了下來,滾到向莞莞腳邊,繞着她轉了一圈。這本來沒什麼特別的……可惜任何普通的事情搭上搞怪的葉子矜師弟,就一定會變得不簡單。——葉子矜見狀,趕緊追着那枚硬幣,也圍着向莞莞轉了一圈。等他蹲在地上撿起硬幣的那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剛纔的行爲,顯得異常猥瑣…… = =|||
“呃……師姐不好意思。”葉子矜又做了他的招牌動作——他頗有歉意地撓了撓頭。
向莞莞傻眼,擺擺手,說:“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紀白薇這時走了過來,仔細打量了一下葉子矜,問向莞莞:“怎麼啦?你幹嗎像一尊石像一樣傻站着?”
向莞莞反應過來,說:“沒什麼呀,只是見到熟人而已。”
紀白薇“哦”了一聲,興致上眉,“你給我們互相引見一下唄。”
向莞莞指了指葉子矜,說:“這是我們Q大醫學系一年級的學生葉子矜。”她看着葉子矜,又說,“我身邊這個是S大中文系大三學生紀白薇。”
葉子矜爽快地伸出手,和紀白薇相握。“紀白薇師姐好!”
紀白薇滿意地點了點頭,稱讚他:“不錯,很熱情。”
“啊,我要趕車,兩分鐘之後會有一班16路車。”葉子矜淘氣地吐了吐舌頭,說,“師姐,我先走了啊。”向莞莞和紀白薇非常有默契地在同一時間點了點頭。葉子矜哂笑,轉身就走。然後他又開始娛樂大衆了……走出店門的時候,葉子矜沒有留神,直接一頭撞在玻璃門上。“當”的一聲脆響,玻璃門被撞得嗡嗡直響。葉子矜整張臉都快被撞扁了。他捂着鼻子匆匆跑了出去。
紀白薇訕笑,跟向莞莞說:“……你這師弟真是與衆不同……”
向莞莞摸了摸鼻子,傻笑着說:“其實我也這麼覺得……”
再過幾天杜爾他們就要畢業了。老大提議四兄弟聚在一起吃一頓飯。老四一聽是老大主動承擔這次聚餐的費用,立刻舉手贊同。
“老四最近有沒有和妙玲師妹聯絡呀?”在前往飯館的路上,向莞莞驀地想起這件事,擰過頭問杜爾。
杜爾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牽着她的手,溫柔地笑了笑,說:“有,老四沒什麼優點,但他最令我喜歡的一點,就是他的鍥而不捨。”
向莞莞即刻點點頭,附和着說:“是呀,希望他能美夢成真。”
杜爾摸了摸她的頭髮,笑了一笑,沒再說話。
二十分鐘後,二人走進老大預訂的房間。一推開門,大家都到齊了。老四剛想說話調戲杜氏小夫妻,杜爾便彎下腰幫向莞莞把鬆開的鞋帶繫好。老四像發現新大陸一般,手舞足蹈地叫嚷着:“二哥你學着點,你看三哥對三嫂對好。”
老二瞪了他一眼,“你跑到妙玲師妹面前也給她綁鞋帶,我估計她絕對答應你。”
老四輕聲一“哼”,決定閉嘴。
吃完飯後,老二提議去老大家玩牌。他最近迷上鬥地主。大家全票通過後,當即立斷坐車去老大家。
向莞莞本來想呆在客廳看電視,卻被老四惡作劇地推到桌前。“三嫂也會玩,而且玩得得心應手,二哥,你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老二一聽,剎那間春哥上身,鬥志滿滿地說:“莞莞,來,我們認真地打一場。”
“……”向莞莞露出爲難的表情。她和杜爾聯網玩過,如果杜爾沒有故意讓着她的話,她基本場場都輸…… = =
“莞莞難道看不起我?”老二誤解了向莞莞的表情。
向莞莞立即搖頭,說:“好吧,我試試,我儘量。”
玩了五分鐘左右,向莞莞瞪大眼睛看着手中的牌。她心亂如麻地發呆,毫無牌技可言的她,根本不知道下一張該怎麼出。向莞莞想棄權,正要起身的時候,坐在客廳自顧自看書的杜爾不知道在什麼身後走到向莞莞身後。他俯下身,湊近向莞莞的耳邊,聲音輕微地提點她。
向莞莞亂哄哄的心就這樣鎮靜下來,好像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圍着自己。她的耳邊,一陣一陣地迴響着杜爾的聲音。除了杜爾的聲音,其餘的人,他們玩鬧催促的聲音,在這一秒銷聲匿跡。
向莞莞出牌的同時,嘴角微微翹起,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
過後不久,老大酒興大發,強烈要求剛纔大牌作弊的杜氏小夫妻下樓買幾瓶啤酒回來。
杜爾笑着點頭,拉起向莞莞往門外走。
下樓梯的時候,杜爾問向莞莞:“累麼。”
向莞莞搖了搖頭,說:“不會呀,玩得很開心。”
走到走廊轉角處,杜爾突然把向莞莞按在牆壁上。向莞莞靠着牆壁站着。杜爾雙手撐在她旁邊的牆壁。“怎麼啦?”向莞莞不解地擡起頭望着杜爾。
“那天你和師妹逛街的時候,遇到了江止言,被老四看到了。”杜爾力度輕柔地颳了刮她的鼻子,問向莞莞,“你怎麼哭了?”
向莞莞順勢把頭埋在杜爾的臂彎裡,輕聲說:“我只是在慶幸,我最終挽上了你的手臂,而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