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爾扳過向莞莞的肩膀, 把手按在她的肚子上，用手掌心輕揉着。他急問，“怎麼會肚子痛？”
“可能……吃錯東西了。”向莞莞怕杜爾會看出什麼端倪來, 側過臉, 皺着眉頭閉起眼睛。
杜爾嘆了口氣, 揉了一會兒, 又停了下來。向莞莞以爲被他識破了, 趕緊睜開眼，轉過頭。杜爾的手撫上她的眉眼，蓋在她的眼睛上, 說：“你休息一下吧。”
向莞莞“嗯”了一聲，合上眼。迷迷糊糊地睡了十幾分鍾後, 向莞莞又睜開眼, 看到杜爾眯起眼睛, 正在小憩。向莞莞忽然有些不忍心，想開口叫杜爾回家好好睡一覺的時候。杜爾像驚醒一樣, 對上向莞莞的目光後，笑了笑，問：“還疼不疼？”他一邊說，一邊不停地緩揉。
向莞莞搖了搖頭，說：“不疼了。你好像很累……”
杜爾不在意地說：“嗯, 最近有點忙。”
向莞莞按住杜爾的手, “你回老四家放鬆一下吧。”
杜爾反手握住向莞莞冰冷的手, 說：“不了。你這樣子, 我不放心。”頓了一頓, 杜爾輕輕地說，“我送你回家吧。”不容向莞莞拒絕, 杜爾直接拉起向莞莞，帶着她離開公司。
回到家後，杜爾讓向莞莞到房間躺着休息。向莞莞調皮地伸了伸舌頭，說：“我現在已經會煮飯做菜啦。輪到你乖乖地呆在客廳，由我大展身手麼。”
杜爾不放心地問：“吃了能見到今晚的月亮麼。”
向莞莞跺腳，嘟嘴說：“絕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你都能見到。”
杜爾似笑非笑地盯着向莞莞，許久才悠悠地吹出一句話：“看樣子，你好像好很多了。剛纔還病懨懨的，怎麼一下子就生龍活虎了。”
向莞莞心虛地撓了撓頭，將杜爾推到客廳的沙發前，然後把他按在沙發上。“你等等哈，很快就能吃了。”隨便炒一個青菜再加上昨晚的剩菜，速度一定很客觀。向莞莞狡黠地彎了彎眉毛，哼着歡快的小曲蹦蹦跳跳地走進廚房。
杜爾打開電視，望着她忙碌的身影，翹起嘴角。當向莞莞把菜端出來，放在餐桌上的時候，杜爾好像在自言自語，說：“如果之前的日子也能像這樣過，是不是這一切就不會發生變化了。”
向莞莞愣住了，連忙制止就要飆出來的眼淚。“趁熱吃吧。”她低下頭，用額前的劉海擋住自己複雜的表情。
杜爾點了點頭，走過來，拉開椅子慢慢坐下來。他夾起一塊瘦肉，細細嚼幾口，微微一笑，說：“果然進步了。”見向莞莞喜出望外，杜爾又補充一句，“至少熟了，也不會過分的鹹。”
向莞莞一臉黑線地瞪着他，愁眉苦臉地說：“那些糗事就不要再提了嗎！”
杜爾摸了摸她的頭髮，笑眯眯地說：“好。我可能要多吃幾碗。”
向莞莞興奮地點頭，說：“好的，吃飽一點。”
在吃飯的時候，向莞莞啃得很慢。杜爾吃完一碗飯之後，託着下巴，看着向莞莞好一陣子，然後無奈地說：“笨蛋，你怎麼吃得那麼慢。”說着，他自己站起來添飯。
向莞莞努了努嘴，埋頭不語。杜爾往向莞莞碗裡夾了幾塊排骨，恭敬地說：“好了，大小姐，請慢用。”向莞莞心裡暖暖的，剛張嘴，突然肚子一陣翻騰，向莞莞立刻捂住嘴衝到廁所裡去。杜爾見狀，即刻站起來，快步走到廁所。他輕拍着向莞莞的後背，柔聲問：“怎麼了？”
“……”向莞莞眼淚汪汪。尿牀君，你中午到底給我吃了什麼啊！！！！
杜爾嘆息一聲，說：“最近來了例假麼？”
向莞莞大吃一驚，掩嘴失聲尖叫。
於是杜爾誤會了，他追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向莞莞拼命搖頭。
杜爾以爲她害怕，便安慰她：“沒事的，有我在。”
“……”向莞莞舒了一口氣，擺擺手，連聲說，“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懷孕！是老四啦，今天中午帶我去路邊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小餐館吃飯。可能吃錯東西了，吃壞了腸胃而已。”
杜爾聽後，蹙起眉頭，說：“來，漱漱口。”他擰開水龍頭，裝了一杯水，灌進向莞莞的嘴巴里。等向莞莞吐出水來，杜爾又扯過一張紙巾，替她擦去嘴邊的清水。
杜爾拉起向莞莞的手，帶她回到餐桌邊。他倚在向莞莞的椅背後，雙手從她的肩部伸過去，摟着她。杜爾端起擺在向莞莞面前的飯碗，執起勺子。他稍微側着彎下腰，一勺一勺地喂向莞莞。
向莞莞抿着嘴，拒絕進食。她暫時沒有胃口。
杜爾搖了搖頭，逼迫她：“不行，你一定要吃。”
向莞莞還是緊閉嘴脣。
杜爾無可奈何地低嘆一聲，幽幽地說：“向莞莞小朋友不要爲難杜爾老師，好不好？”
向莞莞笑了出聲，趁她張嘴，杜爾便飛快地把一口飯菜塞進她的嘴裡，還不忘說：“向莞莞小朋友，剛纔杜爾老師做了一遍火車進山洞的情景。”
向莞莞臉一紅，抗議說：“我不是小朋友啦。”
杜爾笑了笑，說：“乖。吃完飯我們去散下步。”
向莞莞點點頭，嘴裡含着飯菜說：“等我洗完碗。”
杜爾自然不會允許體虛的向莞莞刷洗，他爽快地挽起袖子清洗碗筷。
十分鐘後，杜爾和向莞莞一同出門。同樣微弱的路燈，同樣和煦的夜風，同樣明亮的夜晚。向莞莞看了看身前杜爾頎長又單薄的背影，想起季尺墨今天下午說的“如果杜爾對外宣稱他恢復單身的話，以你豬一般的外貌和氣質，你註定是人海一粒渣”這番話，沒來由地一陣心煩意亂。
她把頭髮撩到耳後，無聲地笑了笑。
老師說過，她是打不死的小強……
這時，走在前面的杜爾猛地剎住腳步。他轉過身，對着向莞莞笑了笑。他看起來心情很好。向莞莞忍不住胡思亂想，這會不會跟她有關。想到這裡，向莞莞也咧嘴一笑。杜爾伸出手，說：“來，牽緊一點。”
二人牽着手走了一段路以後，杜爾送向莞莞回家。回到樓下，杜爾捏了捏向莞莞的臉頰，從胸前的袖口裡掏出一枚精巧的戒指，遞給向莞莞，說：“這枚婚戒，留給你吧。”
向莞莞一怔，不解地問：“爲什麼？”她沒有摘下戒指，而在此之前，他也不曾摘下婚戒。
“我想了想，既然都簽了離婚協議書，這戒指留着也沒有什麼用。”杜爾解釋說。
向莞莞呆若木雞地仰起頭看着杜爾。光線太暗，她看不出他的表情。
“收下吧。”杜爾又說一遍。
向莞莞扭過頭，冷冷地說：“我不要。”
第二天早上，季尺墨風塵僕僕地回到家。一打開門，便見到向莞莞躺在沙發上，縮成一團。“你幹嗎不去房間睡覺，着涼了怎麼辦？老是拿生病這一招來誘惑杜爾，有點老套喔。”她走過去，低下頭，見到向莞莞滿臉的淚痕，有些驚訝。
季尺墨推醒向莞莞，開門見山地問：“你怎麼又哭了？”
“……”向莞莞揉了揉紅腫的眼睛，話還沒說出口，眼淚又撲簌簌地滴落下來。
季尺墨鬱悒，叉腰訓斥她：“哭什麼哭，光哭就能解決問題嗎！”
“……”向莞莞垂下頭，老半天，才說，“他要把戒指還給我。”
“啥？”季尺墨嚇了一跳，“他又想玩什麼花招？”
向莞莞迷茫地看着季尺墨，問：“什麼花招？”
季尺墨立馬搖頭，說：“沒什麼，這是新的網絡用詞，嘿嘿嘿……”說完摸頭訕訕一笑。
向莞莞發出求助，“我該怎麼辦呢？我覺得杜爾現在對我，就是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明明看起來有希望，可是下一秒，他又給我沉重的打擊。”
“對你微笑，純屬禮貌？”季尺墨接上一句。
向莞莞點了點頭，說：“就是這個意思。”
季尺墨嗤之以鼻，“向莞莞，不是師姐不疼你。是你自己選擇以四十五度去仰望別人，就不要躲在背地裡哭天喊地地埋怨他人用一百三十五度角來俯視你。”
向莞莞委屈了，“師姐……”不要這麼損她……她現在已經很受傷了……
季尺墨攤手，心血來潮地扯開話題：“別鬱悶了，我們去吃早餐吧。”
“……” 墨墨師姐，你好歹也要照顧一下我這個感情受挫者吧……
季尺墨挽起頭髮，大步走向廁所，甩下一句：“你去換件衣服，洗把臉什麼的。等我洗完澡，我們就出去吃早餐！”
向莞莞木木地“哦”了一聲，順從地走進房間。
她換好衣服後，驀然想起很久沒有給母親打電話。向莞莞抓起手機，走出房間，撞在迎面走來的季尺墨身上。向莞莞一恍神，拿着手機，面無表情地對季尺墨說：“媽，對不起，今天才給你打電話！”
季尺墨腳一滑，抓住向莞莞的雙臂，使勁搖晃她。“莞莞，你怎麼了？”
向莞莞“啊”了一聲，回過神，不好意思地說：“……我剛又走神了……”
於是季尺墨嘴角抽搐。
到小區附近的快食店點菜的時候，季尺墨慫恿向莞莞去付錢。向莞莞起身，走到收銀臺。
“小姐，一共8塊錢。”向莞莞想也沒多想，抽出五塊錢，放在桌子上。
“……小姐，還差三塊錢。”向莞莞點了點頭，卻沒有做出任何迴應。
“……小姐，你只給我五塊錢而已。”老闆娘抓狂。
向莞莞還是點了點頭，說：“好。”
“……你給我的錢不夠付賬。”老闆娘扶額，在心裡感慨一句，笨蛋年年有，今年這個最特別……
向莞莞仍舊堅定不移地點頭，手搭在紙錢上，說：“我知道。”
“……”老闆娘決定吐血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