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爭吵就好像春季突如其來的暴風雨一樣,沒有一絲徵兆來臨,就會把周遭吹刮的天翻地覆。
“熾汐,那個尹家絕對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即便那位尹老爺將你照料至今。那也不能保證在你的魔力覺醒後,他就不會產生不軌的意圖!”
說着,臨楓便一步上前,不由熾汐再反抗的,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魔力覺醒……”熾汐聽到着四個字的時候,整個身體都不由得猛的一顫。
“爸爸不是你說的那樣,而且請你記住。我纔是你的主人,你沒有任何權利去幹涉我的私生活,和詆譭我的家人。”
說話間,熾汐先是定了定神。而當她再度轉過頭去時,緋紅色的眼眸裡卻閃過一絲如千年寒冰一般的徹骨寒意……
雖然,她只說了這樣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可對臨楓來說,那一瞬間就好像被一併千年的寒刃直刺進心裡一樣,讓人感到一陣徹頭徹尾的凜寒……
隨後,臨楓便緩緩的鬆開手,冷傲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表情。
而熾汐則揉了揉剛被他捏痛的手腕,什麼都沒有再多說,便轉身離去……
遠遠的離開了學院後,熾汐纔好像終於卸去了身上沉重的盔甲似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一聲嘆息,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歉意。
熾汐不捨的回過頭,看向剛剛與臨楓發生過爭執的那個地方,然後又低眸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這該死的魔力覺醒,好像一切跟司徒一族的魔力有所牽連的東西的,都不會落得什麼好下場。
而「虛無之魔」,這個與生俱來的魔力此時就好像一個可怕的詛咒一樣,打從熾汐還沒有出生起,就一直圍繞着司徒家。直至整個司徒一族滅亡,都沒有就此終結……
不過現在,熾汐終於有些明白,爲什麼臨楓一直都不願讓自己的魔力覺醒,和擔負起這一族的責任。
……
回到尹家時,尹老爺正悠哉的坐在花園裡,咬着菸袋悠哉的看書。
他見熾汐忽然一副無精打采的回到家,只隱隱的覺得這其中有什麼事情,卻沒有開口詢問。
“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臨楓呢?”尹老爺問道。
“我讓他留在學院了。”熾汐頭也沒擡的淡淡說道。
而後的午餐,熾汐也是一反往日的好食慾,只是簡單的碰了碰筷子,便是一陣沉默不語。
“爸,我有事情想要問你。”安靜了片刻後,熾汐忽然開口說道。
尹老爺沒有答話,只是將菸斗倒扣在桌子上,輕輕的磕了磕後,又重新裝滿的新的菸絲,深深的嘬了一口……
“我、我想解除與臨楓的契約。你能不能告訴我,該怎麼做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對契約之僕的身體傷害?”
熾汐說話的聲音非常小,好像有些有氣無力的感覺。
可是,她並沒有像平日裡那樣有所退卻。反而是微揚起下巴,凝視着眼前表情逐漸變得驚訝的尹老爺,堅定不移的說道。
“什麼?你要解除和臨楓的契約,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你必須告訴我一個合理的理由,不然,我不會同意!”
尹老爺聽到這番話後猛的一驚,嘴裡的一口煙頓然卡喉頭,險些一口氣沒上來,而嗆到自己。
“沒什麼理由,反正我的魔力已經覺醒了,而他作爲替我覺醒魔力的一個‘道具’,留在我身邊的價值也已經利用的差不多了。不如給自己減輕一些負擔,都放彼此一個自由還比較好。”
熾汐的語氣,平淡中透着冷漠。好像這麼久以來,臨楓對他來說都不過是司徒一族用來覺醒魔力的工具,不摻有一絲多餘的感情。
且只要最終的目地達到後,便可以被毫不猶豫的踢開。不帶有一絲的留戀,和不捨……
這時,在看對面坐着的尹老爺。兩縷灰白的煙霧正從他的鼻孔呼哧而出,一雙眼睛因難以置信而瞪的溜圓!
所謂的吹鬍子瞪眼,想來也應該不過如此吧。
而一直以來,在這個世界上,如果尹老爺看成是排名第二瞭解熾汐的人。那恐怕這世上便沒有人敢堪稱第一了。
可是,這一番話卻無疑讓尹老爺感到一陣龐大疑惑,和說不出的驚慄。
眼前坐着的這個女孩兒,彷彿早已不是他看着長大,那個倔強,而又任性的孩子了。
不再能夠讓他輕易掌控,更不再瞭解。甚至還多了許多無法用言語來概括的陌生,與距離感。
而那雙緋紅色的眼眸裡,好像多了一些讓人看不懂的情緒在裡面。
此時,熾汐的言談舉止,幾乎是沒有一絲的感情摻雜其中。有的只是理智,和足以用冷漠來形容的頂峰孤傲……
“熾汐,你確定要這樣做嗎?其實專屬魔使在身邊,更好的用途是保護你,而並不是你說的那般……”
尹老爺正欲開口勸說,讓她至少在深思一下再做決定。卻沒料到竟被熾汐果決的打斷了下來。
“爸,你不用再說了。其實,以司徒一族的魔力來說,有沒有專屬魔使的保護,對我來說都是沒差的。”
熾汐邊說,便輕輕攪拌了一下面前放着的那杯早已涼透了的咖啡。那雙緋紅的眼眸,彷彿在不經意間忽然閃出了一絲晶瑩。然後又在瞬間消失,被一抹凜寒所替代!
尹老爺見熾汐如此堅持,便吸了一口煙,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畢竟像這樣貿貿然的解除主僕契約,終歸是有些不理智的行爲。
而且,以往其他人想要正解除自己和僕人的契約,都是因爲找到了更強勁的魔使,才加以替換。
但像臨楓這種有着千年魔力之源護體的貓靈,卻是可遇而不可求上佳選擇。就算是閱歷頗深的尹老爺,也在這一瞬間流露出了一些不太捨得的表情。
就這樣,熾汐一直呆在尹家,直到在尹老爺的教導下,完全的掌握瞭解除主僕契約的低傷害方法後,才匆匆離開。
熾汐走後,尹老爺獨坐在花園圓桌旁。一邊低頭裝着菸絲,一邊輕聲自語。
“熾汐都已經回去了,你還要留在這裡嗎?”
夕陽西下,暖橘色的斜陽溫和的照在尹老爺的後背。被點燃的菸絲微微發亮,將他的一張臉完全的擱置在了陰暗之中。只讓人覺得有些陰沉……
“你什麼時候發現我在這兒的?”空曠的花園內,一聲空靈,而又彷彿擴散至四面八方的貓叫聲,恍然傳出。
“這是我的家,有沒有進來什麼奇怪的東西,我自然心裡有數。”尹老爺吸了一口煙,緩緩說道。
隨後,只見位於尹家花園大門旁的大樹上,一雙閃動着凌厲的琥珀色眼眸,正一動不動的盯着不遠處的尹老爺。
緊接着,一陣微風拂過的瞬間,只見一隻周身漆黑的貓兒,從樹杈上一躍而下!彷彿一道從天邊飛逝流下的黑色瀑布,乾淨利落……
“剛剛的那番話你應該聽到了吧,既然是熾汐自己做的決定,那就和我無關了。”說話間,尹老爺微挑起眼眸,漫不經心的瞟了地上的黑貓一眼。
“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何必又要這樣裝腔作勢呢。”
草地上,黑貓緩步向前走着。雖然每一步都是那麼輕慢,且不發出絲毫的聲響。
但在這安靜的彷彿只能聽到風吹過的花園裡,樹枝和落葉被踩踏發出的‘庫嗤、庫嗤’聲,卻仍顯得那樣突兀、明顯……
“雖說我是熾汐沒有的血緣關係的養父,可我也是無時無刻不擔心着她的安全。對於你這樣優秀的魔使可能會被解除契約,我自然也是不捨得的。”
說着,尹老爺眯起眼睛。一口乳白色的煙霧,順着他的脣角輕緩呼出,迎面撲在了臨楓的臉上。
臨楓皺起眉頭,本能的擺了擺尾巴。因爲,他十分厭惡菸草這種的嗆人氣味。
“不捨?呵,剛剛你教給熾汐的,解除契約的法陣,我已經清楚的看到了。雖說那的確有着能夠強制斬斷契約之鏈的功效,但卻會嚴重損害使用者體內的魔力之源。你的用意是什麼,想必不用我說,明眼人應該都能看的很清楚吧……”
臨楓冷笑着說道,而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卻猛然閃過一絲狠戾。
“看你這副樂享其成的樣子,根本就是打算趁此機會,既消弱熾汐體內的魔力,又剷除了我這個威脅吧?像這樣一箭雙鵰的好事,你又怎麼會不捨呢?”
此時,臨楓已一躍跳上了尹老爺身前的小圓桌。脖子上繫着的黃銅小鈴,因大幅度的動作,而發出一陣清脆的‘叮鈴鈴--’聲響。
臨楓與尹老爺四目相對,眸中的瞳線逐漸的變得纖細而又鋒利。好像他隨時都會猛的凌空躍起,亮出他鋒利的爪尖,劃破眼前這個人的咽喉!
“哈,既然你都已經安排好了有關於我的條條罪狀,爲什麼還要在這裡跟我多費脣舌,不去和你的主人彙報呢?”
忽然,尹老爺竟忽然啞然失笑道。
可臨楓看着他眯眸而笑的樣子,竟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轉身躍下了桌子,踏着輕慢的步伐離開了尹家的花園。
臨走時,他忽然轉過頭看向端坐在一旁的尹老爺說道:“打消你那可笑的念頭吧,我不會讓你碰熾汐一下。而司徒一族的魔力,你也永遠都別妄想能夠染指……”
說完後,臨楓便乘着一縷微風,消失在了紛落的花瓣之中。
“呵,還真是隻自以爲是的貓靈啊。不過,我恐怕是不能如你若願,必須要碰觸一下我可愛的‘女兒’了……”
逆着光,尹老爺勾起脣角,露出一抹陰魅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