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巧音這一夜過得竟然很踏實,一覺睡醒天已大亮,竟然連個夢都沒有做,這可真是有些不可思議了,看她精神很好,方石心裡也放心了。
婁景香跟張巧音就着潭水漱洗了一下,將過夜的東西收拾好,等着大娘來回收,他們則隨便吃了些東西,就跟着方石一起朝山上走去。
就算婁景中已經賭咒發誓爲方石效力,但是方石仍然沒有完全相信婁家,發誓的只是婁景中,又不是所有婁家人,當然,方石也完全可以用破壞陣局爲要挾,要求婁家全體向他效忠,只是這個做法方石的小肩膀恐怕還承擔不起,再說他也沒有這種野心。
所以,他乾脆避着婁家村走,省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沿着一條几乎被雜草重新佔據的小路,一行人不緊不慢的走着,打頭的是婁景中,跟着是婁景香、張巧音,方石走在最後。
四個人裡面三個是練家子,還有一個也不是大小姐,蜀中農村長大的,走山路都是小事,加上衆人沒有行禮,只有方石揹着一個不大的揹包,走起來完全沒有負擔,速度還是很快,太陽從山崗上冒出頭的時候,衆人剛好翻過山脊。
這條路方石昨天走過一次,並不算難走,沿着山坡上不是路的路,一路平安無事,大概走兩個小時就繞到了南邊的村口外,在碎石路邊的樹上,綁着幾頭小『毛』驢,正在無聊的啃着地上的野草。
至此,方石才基本上相信了婁家的誠意,其實之前方石心裡也有些『毛』『毛』的,誰知道婁家會不會狗急跳牆,在半路上伏擊自己,現在看來他們似乎並沒有打算這麼幹。
做人總是要冒險的,對別人投注信任,其實也是一種冒險,如果連冒險的精神都沒有了。那就永遠都不要試着去相信別人了,當然了,方石相信的不僅僅是婁景中的誓言,更相信自己的判斷,以及夏雨欣的建議。
方石不耐煩坐在『毛』驢的背上搖晃,還是安步當車比較舒服,而且速度也不會比坐在驢背上慢,方石不騎驢婁景中自然也不好意思騎,於是兩個男人各自牽着一頭驢子馱着一個女孩,小『毛』驢的蹄聲嘚嘚的在山谷裡迴響着。石子路邊上的小河裡水潺潺不絕。再來點鳥語花香、松濤臨風。只是這副和諧的場面卻讓人很無語,一個是妹子,另一個也是妹子,沒有任何值得遐思的地方。
“方石。接下來咱們到底要怎麼做?”
“怎麼做?”方石笑着扭頭看向婁景中:“你不是已經計劃好了麼?”
“呃...可是,你不是不想合作麼...呃,我是說,或許你是因爲我的計劃有問題,所以才...”
“不,不,你弄錯了,不是你的計劃有什麼問題,而是我們的關係有問題。之前我們的關係毫無信任度可言,因此你的計劃純粹是一廂情願,但是現在你得聽我的,所以計劃的可行『性』就有了。”
婁景中恍然點頭,方石撇了撇嘴。難道做人屬下就非要裝的傻點才行麼?方石纔不相信以婁景中的智慧以及謹慎的『性』格,會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他現在裝傻的唯一目的,大概就是想要討好自己。
“婁景中。”
“什麼?”
“我不喜歡笨蛋屬下,你明白麼?”
“呃...我明白了。”
坐在小『毛』驢背上的婁景香不滿的斜了方石一眼,幸好方石是看不見的,不管怎麼樣,作爲婁景中的妹妹,看着哥哥在別人面前低聲下氣的,心裡總是不好過的。
一路上方石的話不多,主要是在詢問婁家的一些情況,特別是過往的事情,還有就是婁景中擅長的東西。
婁景中在婁家也算是一箇中堅,學識也還算不錯,一般的馭鬼、養鬼術、『迷』魂、鎮魂術等等手法都很捻熟,在毒術和相術上也有不錯的造詣,但是風水和卜算就比較差了,符籙術更是完全不行,婁家精通符籙術的另有其人,只可惜婁家本身傳承下來的符籙之術並不怎麼樣,連二流都算不上。
婁家最爲人稱道的就是毒術,用毒和製毒的秘法相當厲害,婁景中還告訴方石,婁家的秘密跟某種菌類有關係,這個菌類是婁家獨家手法培植的,效果很強,不管是直接服食和是吸入,都能很快的處於失魂的狀態,當初方磊也是中了這招。
不過,婁家深信‘『淫』爲萬惡之首’的信條,所以當時婁景中身上沒有催情類的『藥』物,否則,方磊那小子早就着道了,哪裡還能等到方石來打救。
路途漫漫,方石趁着這個時機,對自己的這個手下算是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說實話,婁家真沒什麼讓方石心癢的東西。
傍晚,他們準時到達了一個村落,這裡也是護林和趕山人的一個據點,這個季節這裡的人還算比較多,婁景中跟這些山民都很熟悉,熱情的互相招呼着,找了個房子打掃了一下,準備在這裡過一夜。
方石一直都很小心,始終不肯吃別人的食物,即使婁景中給他演示了應該如何防毒辨毒,方石還是堅持吃自己的乾糧,畢竟這裡還是別人的地盤,他身邊又有一個張巧音。
夜裡,方石等別人都睡着了,自己悄悄的離開村子,向着來路查探了幾公里,確認沒有尾巴跟着自己,這才安心的回到村裡休息。
第二天早上,婁景香看向方石的眼神很是有些警惕,找了個機會,她悄悄的將哥哥拉到一邊,瞥了一眼正在跟張巧音說話的方石,湊到婁景中耳邊低聲說道。
“哥,你有沒有發現昨天晚上很奇怪。”
“嗯?怎麼了?有麼,我怎麼沒有感覺啊?”
婁景中想了想,搖着頭回道。
婁景香下意識的捏了捏拳頭,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方石的方向,用更小的聲音說道:
“以往我在陌生地方過夜總是不容易入睡,而且總是會做夢,可是昨天很奇怪,竟然一倒下就睡着了,而且還一夜無夢。這...哥,你說,方石他會不會對我們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或許吧,就算他做了什麼你我也不知道,咦?你想說什麼,難道他...”
婁景中大驚,聲音也不由得大了起來,婁景香的臉一下紅了:“哥,你胡說什麼呢!”
說着,婁景香眼神擔心的向方石看去。方石卻轉身走出院子去了。婁景香鬆了口氣:“我是說...他會不會讓我們無意識的泄漏了什麼之類的。”
婁景中輕輕拍了拍胸口。有些戲虐的笑了笑道:
“哦,嚇我一跳,我還以爲...如果他真想要問什麼,我也是不會隱瞞。當然,那些我不知道的東西,問也白問!妹妹擔心什麼?怕什麼秘密被問出來呢?”
婁景香沒好氣的白了婁景中一眼,伸手一把將婁景中推開,快速的向外走去,正好方石抱着一袋豆子進來,婁景香迎上去接住,拿去喂『毛』驢了。
“石頭哥,豆子哪裡來的?”
“跟老鄉買的。便宜。”
“香姐說這裡的山貨才便宜呢,我也要買點,回去送給同事,我請假的事情還多虧了人家幫忙呢。”
“呃...”方石有些無語,這丫頭還真當是來旅遊了。不過看到她現在這個狀態,方石倒是很欣慰的,自己那個混蛋弟弟做得壞事,方石真是沒啥好說的:“那就買唄,夠錢用不?”
“夠了,能買多少啊,我也拿不動!”
方石指了指自己,然後又將手伸向婁景中:“有他呢!”
婁景香撲哧一聲笑了,心裡頗有些報復的快感。
張巧音也笑,不過她還真的去收購山貨了,丫頭很能侃價,山民們大多嘴笨,加上這個漂亮的丫頭嘴又甜,結果還真的弄到一大堆好東西,張巧音高興的與婁景香打了兩個大麻包,婁景中看得直嘆氣,幸好還有兩頭小『毛』驢呢,而且距離石亭村不遠,到了石亭村可以找個蹦蹦車運出去。
中午就到了石亭村,正如婁景中所言,石亭村現在就二三十戶人家,顯得有些破敗,村子坐落在兩個山脈之間的盆地東側,而且還是將風水位坐偏了之後讓開正面依山而建,在正位位置上竟然是個沼澤地,除了水鳥野獸,人跡罕至,兩個龍頭位置也沒有鎮物,反而有兩條山路環繞着,彷彿是勒在龍嘴上的繮繩,這是個困龍局。
中午方石沒有休息,而是帶着婁景中,兩人在山外的小盆地裡大概的轉了一圈,方石對這個雙龍出水局的終點有了個很清晰的認識,至於精確的圖紙,婁景中手裡就有,而且還有不少的設計方案,只要回到山城,婁景中就能交到方石手裡。
從石亭村到外面的公路相連的鎮裡,有一條狀態不大好的石子路,可以走蹦蹦車和拖拉機,婁景中想要修建的,就是這條彎彎曲曲,全長十九公里的山路,根據預算,要建成雙車道的水泥路造價不菲,這主要是施工條件太差,加上不少地方需要炸山開巖,修建大量的擋土牆,算下來工程總價差不多要四五千萬。
爲了一個二三十戶的村子修幾千萬的公路,依靠官府顯然是不可能,官府更傾向於將村民給移民出來,這種結果婁家自然不肯接受,只是婁家確實比較窮,也掏不出這筆錢,只能依靠在外面做生意的幾個族人繼續努力了。
如果方石的建議可行,那麼婁家先將族人遷移出來,將石亭村的風水局做起來,以後再慢慢的改善交通、通訊情況到是一個更實在的解決辦法,坐在搖搖晃晃的蹦蹦車上,婁景中神思信馬由繮,嘴角始終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