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秋的大學生活如預想中充實而平靜。改變髮型和裝束後她跟於夏的相似度大減,班裡同學在最初知道她是“那個於秋”時略新奇了幾天,後來見她跟旁的同學沒什麼兩樣,就不再對她“另眼相看”了。
倒是於夏,沉寂了小半年後,觀衆基礎龐大的綜藝新一季播出後,她就開始了花樣上熱搜。好的,壞的,真的,假的,讚美的,抨擊的,網絡上的言論五花八門,可她一直保持着很高的曝光率卻是誰都無法置喙的事實。高熱度不僅給她帶來了爭議,也有數不清的好處——廣告約不斷,還陸續在幾個大熱電影中打了醬油。
頂級學府遍佈學霸,計算機系更是高手如雲。因而就算於夏最近頗有些勢如破竹的架勢,對於秋的影響卻不大,大家忙着學習、忙着競爭,還真沒什麼閒暇時間去八卦明星。
因爲奔波於劇組、各活動場合和學校,於夏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媽媽要照顧她,也跟着到處奔波。於秋擔心媽媽的身體,也怕妹妹壓力太大出問題,不再像之前那般打定主意跟圈子裡的一切“一刀兩斷”,三不五時會帶着各種養生湯、茶去公司看他們。
這天,於秋像往常一樣在圖書館自習,擔心媽媽跟妹妹有急事找,她無論在課堂上、上自習還是睡覺,都不會關手機,一般都設置振動,將手機放在觸目可及的地方。因而手機一來信息,她就看到了,點開一看,立刻將桌上的東西收進了書包。
好在之前擔心媽媽和妹妹出事,於秋跟他們綁定了手機定位,沒費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強撐着醉意等她趕來的妹妹。
“哎呦姐姐來了,難得啊,一起喝幾杯……”
於秋打眼掃了一圈,於夏心心念唸的好男朋友已經喝斷片了,縮在沙發上睡得昏天暗地,留下妹妹強撐着應付他那些狐朋狗友。跟她搭話的男女看着醉醺醺的樣子,可眼中的戲謔和不懷好意卻明晃晃的,看得她心頭火起。
“不了,我們還有事。”一把推開拿着酒杯想要灌她酒的男人,於秋拉起妹妹的一隻胳膊,撐着她就往外走。
“這麼不給面子啊!”其他人圍上來想要阻攔。
於秋本就忍着氣,見他們得寸進尺,哪裡還忍得下去?當即就動了手,三下五下將人放倒,就撐着妹妹出了門。
回到家,將妹妹帶回臥室安置好,見媽媽沒在家裡,於秋直接撥通了電話。可播了兩三次都沒人接,到第四次那邊才接通。
電話那頭似乎有些嘈雜,媽媽說話語速很快,急匆匆的,像是在參加什麼聚餐。
於秋卻頭一次對母親說了重話,“你忙,你儘管忙,夏夏被人灌酒灌死你都不知道!”她是相信媽媽才一直不對妹妹的事多加干預,可結果呢,妹妹走投無路向她求救,媽媽卻因爲參加什麼聚會電話打了四次才接通!
說完就直接掛斷了。
於秋坐在客廳,一直等到凌晨,才聽到開門的聲音。隨後是慌亂的腳步聲。
“夏夏呢,沒事吧?”於媽媽穿着得體的禮服,妝容精緻,身上佩戴的珠寶熠熠生輝。
於秋第一次看到這副裝扮的母親,眉頭卻忍不住皺了起來。
“在房間休息。”於秋面無表情,“剛剛吐了兩次,才睡下。”
於媽媽脫掉細長的高跟鞋,赤着腳走到沙發前,泄了氣一般坐了下去。
“媽,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媽媽卻捂着臉哭了起來,“明明當初讀大學的時候我更優秀,更漂亮,就因爲選錯了伴侶,成了人人同情的落魄女人。我爲了那個混蛋放棄了一切,甘心去做一個平平凡凡的小學教師,最後得到了什麼!拋棄,背叛,所有人的嘲笑!以前我可以假裝聽不到、看不到,可現在裝不下去了,舊識、同學都知道了,都知道我這些年日子過得多落魄了……”
於秋紅着眼,抱住了媽媽。她知道媽媽是個自尊心多麼強的人,也知道這些年她的辛苦和煎熬。可沒想到,一直以爲會隨着時間慢慢消失的傷痛,卻永遠留在了她的心裡。勸媽媽不要在意旁人的看法?勸媽媽樂觀豁達?
這樣的話,於秋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因爲她無法感同身受,也沒有權利去讓一個傷痕累累的人假裝不在意。
“對不起,秋秋,媽媽錯了,媽媽不該爲了平自己心中那口氣放任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