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又正是熱乎的時候,不過三言兩語的工夫,齊泰就信誓旦旦地做出了向白家提親的決定。
抱着今晚格外勾人的心上人親熱了一會兒,怕回去太晚被同住的知青抓住把柄,齊泰在白曉冉的一再催促下,只能帶着不捨,悄無聲息地潛入夜色之中。
回到知青們聚居的院子,見他住的房間亮着煤油燈,齊泰撇嘴“嘖”了一聲,大踏步進了屋。
果然,跟他同住的楊國慶又裝大頭蒜,拿自己買的煤油、蠟燭做好人,過來趁光復習的知青擠得屋子連個站的地兒都沒有。
“齊泰,你怎麼纔回來?我說你心也忒大了,這眼瞅着就要考試了,你咋一點兒都不慌呢!”
齊泰兀自倒茶,沒理人。
說話這姑娘也是京城的,跟齊泰是高中同學,原本相互之間算是有些好感。可這姑娘勢利眼,一心想回城,見傳聞中家世顯赫的齊泰在鄉下一呆就是兩年,試探了好幾次,見他沒有回城的門路,心想着恐怕那些傳言都是瞎掰的,齊泰要真是幹部家庭出身,他爹媽怎麼可能不想法子把他弄回城?於是,一人刻意疏遠,一人冷眼旁觀,兩人就漸漸冷了下來。
如今能考大學了,也有了回城的機會,名叫陳萍的姑娘心思又活泛了起來。畢竟,齊泰長得俊,一米八幾的個頭,家是京城的,腦子又好使,妥妥的大學生,就算是普通家庭出身,也配得上自己。
齊泰不知道陳萍心中所想,要是知道了,向來暴脾氣的他絕對不會講究什麼“紳士風度”,保準一臉鄙夷地正面懟人:“呵,還配得上你?可拉倒吧,你這樣的貨色,送上門老子都不要!”
見齊泰自顧自喝着水,理都不理自己,陳萍臉面上過不去,當即就想發火。可她知道齊泰是個什麼德行,惱起來可不管你是男是女,嘴毒着呢!於是,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憋着氣繼續低頭看書。
翌日,齊泰一大早就沒了人影,讓想跟他緩和下關係的陳萍撲了個空。
“誒,陳萍,聽說了嗎?”幾個女知青臉上滿是興奮地湊了過來。
“聽說啥?”陳萍漫不經心地問,不着痕跡地用舊課本蓋上自己的本子,生怕人看到她在本子上寫的解題步驟。
幾個女知青掃了眼就移開了目光,暗自撇嘴。哼,瞧把你能的,誰還不是高中畢業咋的?做個題還遮遮掩掩的,小家子氣!不過,想到陳萍聽了他們剛得到的消息後臉上的“精彩”表情,他們心中的氣頓時消了。“你知道那個白曉冉吧?就是附近十里八村最好看的那個……”幾個女知青一臉神秘,賣起了關子。
陳萍心中一突,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不過,嘴上卻一點都不饒人:“什麼最好看,不過是個沒文化的村姑。”
“可男人就喜歡人家那張美若天仙的臉啊!”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幾個女知青當然也不喜歡那個吸引了幾乎所有年輕男子目光的“村姑”,可爲了氣陳萍,他們暫時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毫不吝嗇讚美之言道:“聽說啊,齊泰一早就去了兵團,請了團裡的連長當媒人,去白家提親了!”
果然,陳萍那張臉頓時青白交加,別提多難看了。“不可能,齊泰不可能做這樣的蠢事!”
“怎麼不可能,村裡都傳遍了,不信……”幾個女知青話還沒說完,就見陳萍猛地站起身向外走去。她們擠眉弄眼地竊笑着,連忙跟了上去——呵,難得有好戲看,怎麼能輕易錯過呢?
白家
見兵團的連長親自陪着過來提親,白家老兩口和大伯兩口子就算心裡不樂意,也不敢輕易說個“不”字。他們慣來欺軟怕硬,要是齊泰一個人來,早大掃帚打出去了。然而,齊泰身邊有個連長,面對那一身筆挺的軍裝,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更別提討要天價彩禮了。
不過,向來愛倚老賣老的老太太終究還是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句:“我們捨不得曉冉遠嫁,那個小齊啊,你是打定主意不回城了?”這老婆子別的不懂,卻知道“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的道理,甭管這個齊泰背後有啥靠山,到底比不過村支書那個現管的官兒。他們都跟村支書家說好了,眼看着就要收彩禮了,這突然蹦出來個程咬金,她哪會甘心?
“奶奶,現在不興包辦婚姻了,我跟曉冉情投意合,您最疼孫女兒,不會不答應的,對吧?”齊泰好歹在這生產隊呆了兩年,哪會不知道白家啥情況?哼,還“捨不得曉冉遠嫁”!呸,這老東西也真說得出口,當他不知道這一家子咋苛待曉冉的!
當着“大官兒”的面,白老太哪敢說個“不”字?只能乾笑着含糊地點了頭。
在“和樂融融”的氣氛下,雙方很快就商定了婚事。
知青大院離白家不近,等陳萍趕到的時候,齊泰都已經將他搬來的救兵送走了。
“齊泰!”
齊泰跟沒聽見似的,繼續往前走。
“齊泰你站住!”陳萍小跑着追了上去,伸手要拉齊泰。
齊泰避開陳萍的手,皺着眉說:“什麼事?別跟我拉拉扯扯的。”
“你是不是瘋了!”陳萍這會兒也顧不上在意別的了,當即就氣急敗壞地質問道。
齊泰沒好氣地瞥了發瘋的陳萍一眼,眼中赤果果寫着“瘋的是你吧”。
“沒想到你是這麼目光短淺的人,竟然爲了美色娶一個文盲村姑,你太讓我失望了!”
剛剛送走的那位連長是齊泰老爹曾經帶過的兵,那人磨不過齊泰纔過來幫他充場面,不過還是婉轉說了他幾句。擔心家裡人反對,也被陸連長說中了心中的隱憂,齊泰本就心中發堵,被陳萍這麼不客氣地一陣質問,立馬就火了:“你算哪根蔥啊,我娶誰關你屁事!”
“你,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陳萍被齊泰毫不留情面的話氣得眼睛都紅了,撂下這麼一句話,就哭着跑走了。
倒是齊泰,被陳萍這麼一刺激,原本動搖的心反而堅定了起來。人都有逆反心理,而自小霸道的他更甚,別人越不看好他,他反而越要證明他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