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着自己的車跟着武麗娟和小胡警官的車後面,一路出了小區,轉了大概兩條街,最終在北大營的平房區外停了下來。
這裡是這一帶有名的棚戶區,道路狹窄骯髒,房舍破舊低矮,現在已經列入政府棚戶區改造計劃,正在拆遷當中,有些住戶已經搬走,房子都扒了,不過還有些住戶因爲補償條件談不攏,一直不肯搬。
舉報線索的是在這裡搞拆遷的工程隊工人,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皮膚黝黑,頭髮半白,看起來挺憨厚的樣子,當我們到達的時候,他正在道邊等着,看到武麗娟和小胡警官後,第一句話不是什麼“你們可來的了”之類的屁話,而是直奔主題,“警察同志,是不是線索要是真實有效的話,真有獎金拿啊?那俺得上哪兒去領這錢?你們到時候認賬嗎?”
武麗娟肯定地答覆了對方的問題,並且強調,必須確認真實有效纔有獎金,那工人立刻毫不猶豫地前面帶路,一邊走一邊介紹情況,“那家是個信教的,家裡就一個老頭,老婆好像是年初剛死的,聽鄰居說從來不跟兒女來往,倒是經常有些人跑到他家裡來聚會,神神秘秘的,一來不把門鎖上窗簾拉上,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平時老頭也陰氣森森的,基本上不跟任何人說話,以前有來收電費水費的,結果他居然放狗咬人害,水電也就給斷了,現在一到晚上他那房子裡就黑漆漆的……”
我聽他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到重點,就插嘴問:“你是怎麼發現異常情況的?”
那工人說:“我是在這兒看堆的,晚上就在這兒住,那邊那簡易房就是工地給搭的。昨天晚上啊,我睡不着覺,就出來溜彎,結果發現那老頭家裡竟然有燈光,哎呀,我都在這裡住了好些天了,從來沒見他家裡亮過燈,他家電都斷了,哪來的燈啊?我好奇就過去爬門縫上偷看一眼,嘿,他這回沒拉窗簾,你們猜我看到什麼了?那老頭光着身子在屋地裡轉圈呢!他的背上居然紋着只特怪的大蟲子,一開始我嚇了一跳,還以爲是有蟲子趴他背上呢,仔細一看纔看出來,好像紋上去的,顏色老豔了,你說他一個老頭紋這麼豔的紋身,大半信息不睡覺亂轉,這事兒多古怪啊!”
我聽着有些無語,這跟德勝樓案子沒什麼關係吧,就問武麗娟,“協查通報是怎麼發的?都要注意什麼事情?”
小胡警官搶着說:“就說讓各警區留意異常事情異常行爲,比如說晚上不睡覺有人異常活動的,近期有大批集裝箱貨車夜間頻繁進出的,氣溫環境明顯異常,溫度異常低於周邊的,有大量蟲子孽生的……”他一邊說,一邊看着我,那表情很是有些,呃,怎麼說呢,有點含情脈脈?不對,反正是有點急切的樣子,似乎很想表現一下。
這是有陰邪法術施展和活動的表象特徵,要是往案子上對照,倒也沒錯,不過這麼發協查通報的話,範圍就稍有些大了,很多人實際上弄不清楚這些分別,往往看着差不多就以爲是,就好像剛纔那工人說的那樣,情況倒也符合第一條,只是一個老頭晚上不睡覺光屁股在家裡溜彎,這看起來雖然詭異,但似乎跟德勝樓的案子扯不上關係啊!
那工人也看出我似乎對他舉報的線索不以爲然了,着急地說:“你們過去看看就知道了,那紋身真的很奇怪,特別怪,一看就不正常……”他的詞彙有限,形容不出有多怪,只是一個勁地強調特別奇怪。
既然已經來了,那就去看看吧。
那老頭的房子周圍的其它房子都已經拆了,遍地瓦礫殘骸,只有他那一幢房子孤伶伶矗在那裡,房頂都有些塌了,在夜色中顯得有些異樣的陰森。
在距離房子大概十多步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空氣變得有些陰冷。
雖說是晚上,但畢竟是夏天,就算溫度低也不應該這麼陰冷。
這種反常的溫度說明這一帶陰氣濃度超過了正常水平!
尼瑪,還真有情況啊!就算不跟德勝樓的案子有關,至少也跟法術鬼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有關。
那工人還在不停地說,似乎不這麼說就不足以強調出他這個發現的重要性,“你們試出來沒有,這房子邊上特冷,陰森森的,我問過以前這裡的住戶,說是以前還沒這樣,就是自打老太太死了之後,就變得這樣陰森森的了,還有人聽到過特滲人的哭聲,弄得大家一到晚上都不敢打他家門前過……”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那家的院門前。
那種老式的破舊鐵門,鏽跡斑斑,門楣上貼着紅紙寫的“以馬內利”四個大字,兩側門框上的是頌主的對聯,左邊是“神恩浩蕩春風暖”,右邊寫“主愛深長活水流”,頗具中國特色,就是不知道基督他老人家看到這對聯會做何感想。
院門內黑漆漆的,一點光亮也沒有,完全不像那看堆工人說的那樣。
那工人一看也有些急了,忙說:“昨天晚上真的亮了,不騙你們,屋子裡通亮通亮的……”
“行了,你先在旁邊等一下,不要靠近。”武麗娟打斷了他的話,示意他閃一邊去,然後上前重重拍門。
砰砰的拍擊聲傳進院裡,竟然隱約帶着一絲迴音,彷彿門後不是個空地上的院子,而封閉幽深的洞穴。
好一會兒,才聽到一個低啞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誰啊!”
聲音中充滿了濃濃的怒意。
“警察!”武麗娟大聲說,“有件案子,需要您配合一下,請打開門說話!”
屋裡就又沒動靜了。
那工人湊上來說,“要不然咱們闖進去吧,那老頭才倔呢,上次政府來兩個人跟他談拆遷的事情,說破了嘴也不肯開門,最後倒底隔着門跟他談的,也沒收談成什麼,你要是等他開門,我看是沒指……”
他這句話還說完呢,腦門上突然冒出個尖來!
鋒利,尖銳,閃着幽幽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