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無論我們到哪個房間,裡面都填着滿滿的妖怪。
綵女應該也是急了。
水修連續瞬間移動着,精神力消耗很大,一滴汗,從他的額角滑落下來。可是不知爲何,他的眼神卻顯出幾分愉悅來。
難道水修是故意這麼做的?
我疑惑地想着,心疼地替他擦了擦汗。
再次移動後,我的眼前一片昏暗和恐怖。
原來,水修帶我移動到我們最初進來時的那個關押着孩子們的地牢。
這是個單項通道,大批的水怪,向我們圍堵過來。
“水修,怎麼辦?這個碎片要怎麼用?”我慌亂地問着水修。
“用力扔出去。”
“好。”
我咬牙用力一擲,然後……
被水怪們搶走了……
因爲他們人多,一窩蜂的蜂擁而上,導致那個碎片不斷被磕在刀戟上,然後彈出去。
“水修,怎麼辦?”
我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水修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牽起我的手,說:“讓他們搶去。走,我帶你去找,龍王心底,真正恐怖的東西。”
他推開那扇關着孩童們的牢門,帶我走了進去。
我害怕得躲在水修的身後,看着那些再次站了起來的孩子,只覺得自己曾經被他們咬過的地方,又隱隱作痛起來。
水修振袖一揮,將他們彈開。一道水光從他指尖射出,分散成十數道鋒銳的細小光芒,直擊那些可怕的孩子。
噗。
十數道針刺入肉的聲音,在噪雜聲中響起。
每個孩子的頭上,都扎出了一個細小的針孔,然後,一抹鮮血流了下來。
我控制不住地想要尖叫,於是連忙捂住嘴巴,回頭驚恐地看着牢門之外。那些水怪終於注意到了我們的行爲,朝大牢走了過來。
可是奇怪的是,牢門明明大開着,他們卻並不敢進來,只是站在門口,從柵欄縫裡,將兵器插進來,試圖戳我們。
“丟丟,來幫忙。”水修牽住我的手。我回過神來,看着前面的那些孩子。只見他們像沙子一樣,從被刺中的眉心裂開消散。
“他們一會兒還會重新聚化出來,我們要快。你找下,這周圍有沒有什麼奇怪的陣法。”
水修蹲在地上,一面找,一面跟我說。
我也跟着蹲下來。很快,在西北角上,找到了一個用黑晶擺成的陣法。
水修研究了一下,敲掉了陣眼,一道扣着龍首鐵環的地窖蓋子,出現在地板上。
他掀起蓋子,一片黝黑出現在我們的眼前,就像是怪物的大口,等着我們跳下去。
太黑了,我不敢跳。
水修閉上眼,集中精神,不過幾秒,一隻手電筒出現在他的手中。耀眼的光柱下,一條樓梯,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快。”
他率先爬了下去,我緊跟其後。
蓋子合上的剎那,我看見一雙雙沒有大腿和上半身的腳,停在了蓋子前。
啪。
蓋子合上了。將他們阻攔在了門外。
一滴冷汗從我的額角滑了下來。
“他們會追上來嗎?”我後怕地問水修。
他搖搖頭:“不會。”
我們倆的對話,如同落在了空曠的山谷,不斷的回想着。
一聲聲的回聲,和我們參差不齊的腳步聲,驚得我冷汗涔涔。
除此之外,聽不到任何聲音,周圍一片黑暗,就彷彿我們已經被整個世界拋棄。
不知走了多久,我開始懷疑,我手上牽着的其實不是水修,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心裡亂糟糟的,我忍不住開始沒話找話,水修只是關注的看着下方,不怎麼在意地跟我“嗯”“啊”着。
他實在是太冷淡了,我的心裡又怕又委屈。
就在我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時候,一聲可怕的嘶吼從前方傳了過來。
水修停住腳,用一種愉悅地口吻跟我說:“丟丟,到了。”
嗷嗚。
那個可怕的嘶吼,再次傳了過來,
“水修,那是什麼?”
“是龍的嘶吼。”水修說着,閉上眼睛,凝神又變出了一個手電筒,然後塞到了我的手裡,說,“丟丟,拿好。不用怕,這裡沒有任何守衛,因爲他不想任何人看見他心裡最深的秘密。但是這裡可能會一些陣法陷阱,你拿手電筒幫我照下。我無法分神。”
原來剛纔,他一直不理我,是因爲這個。
我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傲吉安排了很多的陷阱,但是都沒能擋住水修,我們一路所向披靡,最後終於抵達了龍的吼聲傳來的地方。
那是一個十分雅緻充滿了古韻和女性氣質的房間,門上掛着珍珠的門簾,牀頭前是雕漆的多寶格。百鳥朝鳳牀上,瑰麗的錦被之下,出乎意料的,竟然是綵女的臉。
她像是生了重病,整個人十分消瘦,面頰都凹了進去
而二龍王,坐在她的牀前,看着她直抹眼淚。
不一會兒,大龍王傲吉,揹着手走了進來,我看見,他的手裡有一朵牡丹花。他朝二龍王點點頭,示意他離開,這纔開口問綵女:“值得嗎?爲了那個男人。我二弟雖然頑劣了一些,但是心中只有你。”
綵女看了他一眼,似是想跟他說些什麼,一開口卻激烈地咳嗽起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兄長你,試過愛而不得過嗎?
就算他不愛我,甚至不看我一眼,他在我心中,也是無可取代的。
他是我的命,挖不走,舍不了。
我的心裡,只能日日夜夜的煎熬,恨也好,怨也好,至死方休。”
她喑啞着嗓子,杜鵑泣血一般,說着淒厲的表白。
傲吉怎麼會不知道求而不得感覺呢?
我看見,傲吉的臉色一變。他站在帷幔下的陰影裡,好半天,才艱難地說:“我知道。”
似乎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回答,綵女驚訝地看着他。
傲吉不管她,繼續說道:“別人都說我愛着西海龍妃,可是他們都錯了,我愛的是夕妃。從她小的時候我就在等她長大。可是她不相信我,也不愛我。”傲吉說完,頓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看,我以爲我這輩子都不會說出來了,誰想到,開了個頭之後,其他的也能很輕鬆的說出來。”
說着,他把藏在身後的牡丹花遞了過去,“嗯,給你,好好活下去吧!
如果你真的愛他,想要得到他,只有活下去才能得到他。”
那是一朵十分嬌豔的,剛剛盛開的牡丹花,花瓣嬌嫩新鮮,花蕊上,還帶着晶瑩的蜜珠。
那美麗而蓬勃的生命力,令人深深的豔羨,綵女打量着花朵,眼裡,慢慢浮出貪婪的神色。她忽然捂住臉,嚎啕痛哭了起來:“你說的是對的,只有我活着我才能可能得到他,可是我已經燈盡油枯了。”
傲吉站在牀前,看着那個消瘦的,哭得不能自已的姑娘,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卻在快碰到她的時候,觸電般縮了回來,
“我有辦法?”傲吉目色深沉的看着她,“我有辦法爲你續命,只是你再也沒法修正道的,你願意嗎?”
“只要能活着見到他,就算墜落成魔我也願意。”
綵女惡狠狠地說道
“好。”他神色複雜地點點頭,“每年我會讓二弟帶些童男童女過來給你續命。你會活着的,你也一定會得到他。我們都會得償所願。”
他看着綵女的眼神十分微妙,似是憐憫同情,卻又帶着幾分刻意僵硬的維持。
我突然就明白了。
這就是大龍王傲吉心底,最恐懼的事情。
他曾經深愛着夕妃,但是,千年的等待,磨搓了他所有的感情。他還在等着夕妃,卻無可避免的,被這個跟他一樣,愛而不得,癡心濃烈的人,所吸引。她卻是他弟弟的心上人。
這是他最隱秘的,無法宣之於口的秘密。
甚至羞於正視。
我撲進水修的懷裡,膜拜如潮水般在心頭翻涌:“老公,你怎麼知道真相會是這樣?”
“若不是極度重要的人,綵女怎麼能主導得了,他一個位列仙班的龍王的夢境。他可不是二龍王那種蛟龍啊。”水修冷嗤道。
他快速地結着印,然後大手一揮,眼前的這片幻影,就被他攏到了袖子裡去。
我們牽着手,沿着原路返回。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越往上走,腳底下的震動越明顯。就好像要地震了似的。
這是怎麼回事?
“因爲他害怕了。”水修忽然蹲了下來,“他可能正在想讓自己醒來,阻止我們。丟丟,沒時間了,你上來,我揹你。”
水修背上我,架起了水,很快衝到牢獄之中。
彷彿感應到我們即將要做的事,整個幻境都在劇烈的顫抖。不斷的有石塊從上方落了下來。而那些水妖,在我們衝上來的一瞬間,就消失了。
滿場只剩下綵女,和我們倆面面相覷。
“你們,到底做了什麼?”她問。
水修挑了挑眉:“一個噩夢。其實,你心裡都明白,不是嗎?”說着,他把那片夢境扔了出去。
綵女的臉色一變,僵在了原地。
水修趁機揹着我,發動了瞬移,因爲綵女和龍王的精神力,都十分薄弱,沒了壓制,我們一瞬間就移動到了,來時龍宮外的那塊大礁石。
前面依然看不見什麼道路,可是,當我伸出手去摸的時候,卻能感覺到,前面的確是有東西的。
“現!”水修一聲喝令,那條路,就在我們面前顯現了出來。
我們忙走進去。
這時,一道凌厲的掌風,向我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