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沒多久,外面就傳來了躁動聲,噼裡啪啦的聲音裡,夾雜着幾聲尖利的吼叫,接着是一陣兒陣兒地面的晃動。
我一個翻身坐起來,緊張的盯着屋門看。從窗花格子的縫隙裡,我能看到,一塊又一塊的瓦礫從屋頂往下掉。
似乎,有人在拆水鬼廟。
“水修!發生了什麼事?!”我吃了一驚,在心裡呼喚水修,他卻沒有回答我。
之前被抓走的陰影還沒有消失,我根本就不敢擅自離開這裡,只能一再的呼喚水修,想讓他知道我這裡的困境,更想知道,他在面對什麼。
過了很久,仍舊一點兒迴音都沒有。
我攥着被子深吸了幾口氣,決定還是出去找水修。
就在我撩開被子的那一刻,瓦礫不再掉落,地面的震動也停了下來。
“丟丟,有人在破壞水鬼廟的結界,想我回去找你,你千萬不要出來。”
水修的聲音,終於傳進了我心裡,雖說外面一片混亂,可他的迴應卻讓我安心了不少。
“好。”我答應他。
接着在房間裡撐起另外一個結界,放出幾條水龍,去外面看看情況。
水珠凝聚在水鬼廟頂上,把四周的情況都看的清清楚楚。
水鬼廟前面的空地上,這會兒已經亂作一團。
近處是一隊穿着生化服的人,正舉着火箭炮似的靈能武器,試圖毀掉水鬼廟外面的結界。他們身後停着三四輛直升機,其中一輛已經被炸壞,燒成了廢墟。
他們手裡的武器上,紅色的符咒正飛快的流轉着,這該是靈能武器中,可用的最高境界,可見他們的命令應該是,即使毀了手裡所有的武器,也要毀了水鬼廟。
而與此同時,不遠處的龍二,正被銀花打的節節敗退,她顯然不是,憤怒的銀花的對手。不僅鞭子不見蹤影,就連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成了一縷一縷的碎布。
臉上的面具,也碎了一塊兒,露出正滴着血的臉頰。
銀花徒手劈過去,她慢了一步,肩膀上被手削出了一道血痕。
龍二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乾脆抽出了腰帶,用力往地上一甩,挨着地開始,那綿軟的腰帶被注入了靈力,立刻就成了新的鞭子。
她把受傷的左側身體後退躲着銀花,右手手腕一扭再用力往上一擡,鞭子就打在了銀花的身上。
銀花似乎就等這一下,她左腳點地當做是發力點,在地上轉了好幾圈,把鞭子纏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把就抓住了,龍二的手腕。
誰都想不到銀花的速度,會快成這樣。
尤其是龍二,她驚愕的看着自己的手腕,接着被銀花一掌打飛出去,跌在地上,噴出了一口血,再動彈不得。
我看的驚歎不已,正想衝出去跟他們會合。就聽到了,更大的響聲,轟隆隆……
那聲音似乎是,從紙紮鋪子那邊傳來的。
我趕忙讓水龍升的更高,把一切都看清楚。
幾個穿着生化服的人,正舉着火箭筒,轟着紙紮鋪子的卷閘門。
一個又一個炮彈轟出去,威力大的把周圍的馬路都轟成了坑,可無論是卷閘門也好,周圍其他的商戶也罷,都毫髮無損。
但是這一幕,卻讓我的腦袋,嗡一聲,快要炸開了。
這簡直就是當初,龍爺他們攻打神女族的情景再現!
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甚至不在乎驚醒鬼山鎮的那些普通人,如果不是趙老闆的結界,恐怕所有人早就被驚醒了。
我扶額。
這下麻煩了,等明天早上起來,要怎麼跟鄉親們解釋?說是厲鬼作祟,水鬼收服厲鬼?
說到水修……
我把水龍調轉了幾個方向,纔看到他正站在趙老闆圍牆外,和龍一激戰。
水修很是帥氣。
他輕鬆躲閃過龍一的攻擊,手在地上拍了幾下,先是在地上出現了一個,混藍色的八卦圖形,用那個圖形困住了龍一。
接着那個圖行上,一個八卦形的冰牆,聳立了起來。
咯啦啦……
冰牆將龍一徹底的凍住,他連手指都不能動一下。
龍二被打倒在地,龍一動彈不得,沒有了他們兩個的保護,那些穿着生化服的人,立刻就被其他人,輕輕鬆鬆的解決了。
轟炸停了下來,趙老闆的結界仍舊完好無損,只是坑還在向外揚灰。
“銀花,不行!”綠水拉住準備把龍二和龍一打死的銀花,說:“別在這兒,真把他們打死,會給趙老闆惹上很多的麻煩。”
銀花看她一眼,一掌打在了水修的冰牆上。
她的靈力從冰牆注進去,龍一的身體明顯的震動了一下,接着,血從他的面具下面流了出來。
但她這一下,卻也把冰牆打碎,給了龍一逃走的機會。
靈力從縫隙裡躥出來,冰牆被炸開,龍一逃了出來,飛到龍二的身邊,抓着她就躍到了旁邊的屋頂上。
“山水輪流轉,咱們總還是要相見的,今日麼,暫且放過你們!”龍一一本正經地說完,騰起一個結界,拉着龍二就消失在我們的面前。
接着。
那些穿着生化服的人,也都用同樣的陣法,一個個消失在了鬼山鎮。
硝煙退去,龜山鎮恢復了平靜,水修也終於回到了水鬼廟。
“丟丟,還好吧?”他進屋,揉了揉我的腦袋,帶點疲憊地說:“龍爺已經知道了,趙老闆的真實身份,以後恐怕……”
他沒有說話。
但我心裡比他更擔心。
之前抓那些山鬼精怪恐怕就是個試探,但這試探和他們真正發動攻擊,居然就隔了幾個小時,可見他們已經摸透了鬼山鎮的一切。
這一次沒有成功,誰又知道下一次會怎麼樣。
我們自己倒是不怕,但是鬼山鎮那些無辜的村民,大概會被我們牽連。
有這個念頭的不僅是我,還有趙老闆。
第二天晌午,在所有村民驚愕的議論着,紙紮鋪子門口那幾個大坑的同時,水修,我,銀花以及綠水,都坐在了趙老闆的院子裡。
我們在等,靈盟和屍盟的頭領。
“趙老闆,你有事找我?”
伴隨着一個清亮的男聲,靈盟的頭領周胥走了進來。
他有一頭淺灰色的短髮,穿了一套西服,端正地坐在右手上座上,端過紙紮童子遞來的那杯茶,輕輕的抿着。
我正驚愕這人的派頭,一個穿着緞子黑衣黑褲的男人,也大踏步走了進來,一進屋就直奔周胥,瞄了他一眼,不屑地說:“怎麼,把自己當上賓了?
這位置是嫣兒給的,不是你想坐就能坐的。”
“嫣兒把位置給誰,這不還有轉圜的餘地,你急什麼,你是覺着,你配不上這個位置?”周胥頭也不擡的說。
呃……
我算是看傻眼了。
這倆人,見面就掐,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好奇的盯着水修,在心裡問,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糾葛,水修卻按着我的手,輕輕地對我搖了搖頭,示意我什麼都不要問。
他倆還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對掐,話題的中心點,似乎圍繞一個“嫣兒”,不過聽起來,卻還真不知道,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掐成了這樣。
綠水打開扇子,遮着嘴打了個哈欠。
銀花一直就低着頭不說話,也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咳!!”
趙老闆猛地咳嗽了一聲,聲音明明就不是很大,可是,我卻覺得,連我的魂都因爲他這一聲咳嗽,抖個不停。
“不吵了?”趙老闆看着終於停下來的他們,站在了我們中間,目光把我們都掃過一遍,說:“昨晚,輪迴門被攻擊了,來人就是那個借龍氣的龍爺。”
周胥的眉頭皺起,一改剛剛那無賴似的態度,端起茶杯轉了一圈兒,才說:“趙老闆,輪迴門,那在修行者裡,可是個傳說。
看你門口那個坑,昨晚被攻擊的是你,對吧?
難道說,你就是輪迴門的人?”
趙老闆點點頭,說:“沒錯。”
周胥的雙眼明顯略過一抹驚喜,轉頭看向水修。
而易天泉也把目光投向了水修。
我不記得他們跟我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糾葛,但是我憑着自己的能力,卻也看得出,周胥是修行千年不老不死的修行者,而那個易天泉是個即將成魃的殭屍。
恐怕他們兩個對擺脫輪迴的渴望,不比龍爺少多少。
“他的確是我徒弟,但你們也不要想,能夠打輪迴門的主意。”趙老闆邁了一步,擋在水修的面前,雙手背後,聲音帶着溫柔的笑意。
耳朵聽着是這樣沒錯,可我的魂卻顫了顫,顯然這聲音帶着憤怒和威脅,趙老闆在警告所有人。
“即使是我輪迴門裡的人,也只是爲了,維護輪迴,爲這世間蒼生服務。
輪迴門的人,也不曾控制輪迴。
妄圖控制輪迴,只會導致天地毀滅。”
他說完這些,又把話題給引回到了龍爺的身上:“龍爺活了五百多年,他顯然不想再用肉身。
但如果讓他擅自操縱輪迴,世間的毀滅,也就在片刻之間。這事不僅關係我輪迴門,更關係蒼生。
何況,若是他把這些消息泄露出去,恐怕……”
“他不會泄露出去。”周胥放下茶杯,用手沾了一滴水,彈在半空中,水珠浮在空中,變成了一個圈兒。
他手指轉了轉,那個圈兒就開始飛快轉動,接着,嘭,炸開,變成無數水花。
“輪迴不過如此,但也有太多人渴求,如果是我,我不會讓他人知道,和我搶奪。他用了幾百年的時間,爲的不過就是長生,這會兒宣揚出去,會有更多他這樣的人來搶。
搶的人越多,他就越難得到,他這麼精明,怎麼會去冒着險?
不過也就是因爲他太精明,反而難以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