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修將我把背後一扯,不屑一顧地看着他們,幻化出來的短髮無風自揚。只見他的長臂一揚,店邊的一塊巨石隨着他的手臂而起,緊跟着,在空中粉碎成灰。
村民們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看向達信,達信一臉無辜。
水修震懾了村民,這才淡淡地開口:“我與內子只是昨晚路過客棧,無意與各位結仇,希望大家能明白事理。”
聽到他的話,村民們自動的往後退了一步,跟他劃清了一個明顯的界限。想來,他們是終於意識到了,水修不但不是人類,還是個有着自己意識的非常厲害的傢伙。
村長樣子的人,引着一個巫師打扮的老者,走到了水修跟前。那個老者抓着一根藤杖,手籠在袖子裡,看不出來有什麼名堂,只是眼睛上,黑色的瞳仁外,有一圈藍色的環。他年紀很大,目光渾濁,若不是我服用了避水珠和清風丹,視力超羣,是決不能觀察到這點。
“年輕的異鄉人。”老巫師看着水修說,“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們是昨天剛來的。”
不等水修說話,我忙不迭地接過話茬子:“有有有!“
我趕緊從揹包裡摸索出我們一路來的火車票和汽車票,現在都是實名制,票面上都有我們的名字和日期,還有身份證號,一準能洗刷我們的冤屈。
老巫師朝我點點頭,示意:“你拿過來我看看。“
我擠開水修,跑過去,把票遞給他。他籠在袖子裡的手,慢慢伸了出來。不知道他是練了什麼,那隻黝黑髮亮,跟包了一層金屬皮似的。就在他接觸到我的手的時候,他突然伸手抓住我用力往他身後一拽。
“啊——“
我本能的驚叫,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一把冰冷的匕首,就抵在了我的脖子上。抓住我的是個婦人,她惡狠狠地瞪着我,手上下了很大的力氣,我的手腕被掐的生疼。
水修危險的眯起眼,我看到他攥緊了身側的拳頭:“放開她!”他低沉地喝斥着。
“哼哼,我們早就看出來了,這個丫頭,對你來說很重要。”老巫師陰陽怪氣地笑着。他點頭示意我脖子上的冷刃:“如果你敢向前一步,我就讓這個丫頭好看!”
“你們不要亂造殺孽,牽連無辜的……啊!!”達信喊着,還沒等他說完,就被幾個拿着鋤頭和大刀的村民給拿下了,和我一起被當成人質,用來威脅水修。
“你的主人已經落到了我們手上,你若不束手就擒,我們立刻讓他血濺三尺!”他們喊着。
我有些驚慌的看着對面看不清楚表情的水修。
其實我不擔心這些村民會對我做出什麼,我擔心的是,現在的水修。
如果他任由自己的怒氣控制自己,傷害百姓,造下殺孽,不但有損他的修行,和我在一起時,戾氣對我的傷害也更大。
水修抿緊脣,遲疑地看着我。
豈料那些村民見水修不言不語反而更加肆無忌憚起來,認定了水修是店裡養的喜神。他們不敢對水修輕舉妄動,反而伸手對我們拳打腳踢,還朝我和達信身上扔小石頭,一邊扔一邊罵。
一個沒有站穩,我摔到了地上。感覺到周圍的氣場發生了變化,我着急的擡起頭看向水修。果不其然,看到我被人欺負,他再也忍不住,違背跟趙老闆的約定在光天化日之下開始使用自己的妖力。
原本在我身邊打算繼續折磨我的村民被一個接一個的扔了出去,準備趁機攻擊水修的大膽之徒也在水修的能力之下悶哼着倒地,因爲痛苦而在地上打着滾。
整個喜神店一片混亂。水修只是跟村民纏鬥着,但是我看得出來,他並沒有下殺手,他的目的,只有救我而已。
由於來的村民人數衆多,水修又不能對他們造成實際性的傷害,一時間,水修竟然無法擺脫他們。
集中人力去攻擊水修的村民此時已經無暇顧及我,我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想要過去幫水修的忙。慌亂之中,我看到了密林深處走出來的身着白色少數民族服裝的三個人。
三人中有位妙齡女子陀娑,她兩邊是一男一女兩個看起來很有靈氣的女孩子。從三人的衣着和站姿來看,位處中間的女子應該是地位崇高。
隔着村民們的喧鬧聲,我還是隱約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陀娑,你看,有個水鬼在欺負普通村民,我們是不是應該出手,爲民除害。”扎着類似古代馬尾的男孩子說道。
“沒錯,我們的職責就是守護世間的安寧,你們倆上,去幫助村民們。”陀娑微微一笑,摸了摸少年和少女的頭頂,下令道。
本能的意識到這三人與普通人的不同,我想盡快趕去水修那邊提醒他有新的麻煩出現。可誰知那一對男孩女孩確如飛一般的來到水修身邊,舉起手中類似禪杖的武器,劈天蓋地的朝水修攻去。
意識到敵人的水修伸手阻擋,因爲碰撞而四散的真氣讓我無法靠近他們。既然水修已經發現了這幾個人,爲了不分散他的注意力,我躲到了一棵大樹的後面,儘量不讓敵人發現。
男孩女孩同水修正式拉開了戰局,但是不一會兒,水修便佔了上風,原本觀戰的陀娑見勢不妙,袖子一甩手中出現一把武器也加入到了戰局之中。
我緊張的看着水修這邊的情況,雖然看起來水修應付他們三人是綽綽有餘,但是趙老闆的話還是一直浮現在我的腦海中。再這樣下去,水修的身體會出現很大問題的。
我爲水修擔憂的時候,插不上手的村民們將憤怒轉移到了店主達信的身上。他們認爲水修是達信養的喜神,紛紛過去圍住了達信,反手將他按在地上,不斷的用腳踢打他。
眼看達信就要受不了這種折磨,緊閉的一扇店門突然大開,隨着一聲嘶吼,一道紅色的身影飛了出來。
我認得出來,這個紅色的身影,就是昨天晚上攻擊我和水修的女殭屍。
她站在村民和達信的前面,睜着空洞的眼睛看着被壓在地上的達信,身上危險的氣息越來越濃烈。
“紅衣!”眼尖的村民認出了女殭屍,他們大叫着她的名字。
“紅衣,你要冷靜!”被村民面朝下壓在地上的達信掙扎着擡起頭,他看着紅衣,聲音嘶啞卻堅決,“不要傷害這些村民,不要造殺孽!。”
“原來你小子真的養着殭屍,還是山神的妻子!”沒有意識到達信是在保護他們,那些無知的村民更加放肆的咒罵着達信,還不住的用腳踩到他的身上。
“一定是這個小子看之前我們不讓他跟紅衣在一起,因此懷恨在心,所以他把紅衣煉成了殭屍,來攻擊村子裡的牲畜和人,來報復我們!”看着披頭散髮的紅衣,之前抓住我的那個婦人尖銳地喊起來。
“紅衣,不要動手,你聽我的話,不要動手。”沒有在意別人在說什麼,達信只是緊緊地看着面前的紅衣,用幾乎是懇求的語氣勸道。
彷彿只有達信的話對她有效,原本怨氣纏身即將爆發的紅衣此時慢慢平靜了下來,危險的氣息也消失了。看着因爲達信的話而變得柔順的殭屍,村民們竟然停止了對達信的毆打,面面相覷。
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水修這邊。看着他跟三個會法術的人打鬥在一起,我的心緊緊的揪了起來。
“停手吧,我們不是你的對手。”誰知就在我想破腦袋去怎麼阻止他們的時候,陀娑主動要求停止了戰鬥。隨着她的一個手勢,小男孩和小女孩收起手中的武器,分站在她的兩側。
“看來是我們錯怪你了,”看了一眼被村民圍住的達信和紅衣,陀娑問道,“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水修收起自己的真氣,皺着眉頭看了一會兒陀娑,隨即來到我的身邊,確認我沒事之後,纔對三人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於是我們幾個外地人來到村民跟前,想要從他們那裡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這具女殭屍,是原來的落花洞女——紅衣。
事情是這樣的,五個月前,本地姑娘紅衣路過一個神洞的時候,被洞神看中,因此成爲了落花洞女。
成爲落花洞女後的紅衣,回來後便像失了神一樣,茶飯不思,每天只是癡癡的笑,像是墜入了一個美好的夢境中,不願醒來。但是卻跟傳說中的一樣,她精心打扮着自己,保持着自己姣好的容顏,彷彿隨時等待着成爲神仙的新娘。
而喜神店的店主達信,自幼與紅衣青梅竹馬,兩人在紅衣成爲落花洞女之前已經互通心意。得知紅衣變成了如今的樣子之後,達信匆匆趕來。但是他看到的,卻是握着手中的花兒不再認識自己的紅衣。
傷心欲絕的達信,來到紅衣採茶的茶山對面,他含着淚,唱起了兩人以往經常一起唱的情歌。說來也奇怪,本來成爲落花洞女不問世事的紅衣,在聽到兩人一起唱的情歌時,竟然流出了淚水,而她本人也像睡醒了似的,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狀態。
恢復正常的紅衣,心繫達信,她不肯嫁給洞神。
但是當地的村民認爲這是忤逆神明的舉動,神明會將罪於整個村子。於是他們指責紅衣不守婦道,明明已經做了落花洞女卻跟達信攪在了一起。在原定的洞神與紅衣婚禮的當天,他們聯合起來將達信捆了起來,然後強行讓紅衣穿上嫁衣,同樣捆了送進了洞裡祭給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