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版第二卷七星迷影(被刪除的花絮)A

bookmark

咕……

咕咕……

咕咕咕……

我快餓瘋了!

扳指一算,我在這片深山老林裡,已經足足晃盪了三天三夜,愣是找不到離開的路。

剛開始的時候,倒是摘過幾顆不知名的果子吃,結果肚子疼得死去活來。

挺過來之後,就再也不敢亂吃東西,一直撐到現在……

嘖嘖……嘖嘖……(咀嚼的聲音)

我瞥了一眼在旁大快朵頤的小黑,嘆氣道:“你餓了能吃草,我餓了,又該吃什麼呢……”

說完,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

小黑眨眨眼,突然嘶鳴一聲,脫繮飛奔。

“喂,我又沒說要吃你,跑什麼跑……”

我扶樹勉強站起,拖着腳去追。

兩條腿怎麼跑得過四條腿,更何況,我這隻能算是一條半的腿呢。

轉眼間,已經不見小黑的蹤影。

山林莽莽,沒有馬,單靠我這一條半的腿,走得出去麼?

吾命休矣!

掙扎着又走了一段路。

前方,突然傳來馬匹嘶鳴的聲音。

還不止一匹!

小黑,敢情你是撩妹去了?

我急奔幾步,跌跌撞撞地爬上一座小土丘——陽光燦爛,山風撲面,出現在眼前的,竟然是一條寬敞大道。

一輛接一輛的馬車,正首尾銜接地行走在這條大道上。

看情形,這是一隊規模頗大的行商。

領頭人是一名硬朗漢子,他胯下的母馬(我猜的)正被小黑糾纏着,導致整條車隊都癱瘓了。

“籲,小心翻車!”

“哪裡來的瘋馬?”

“把它收拾了,別在這裡礙事。”

“好,好,今晚有肉菜咯……”

“放開那匹母馬!”我見勢頭不對,大喝一聲,猶如猛虎下山,撲到車隊前,一把扯住小黑的繮繩,裝腔作勢地抽打幾下:“你這混小子,有異性沒人性是吧?實力撩妹是吧?飽暖思那個什麼了是吧……”

再看看車隊的人,一個個臉色不善。

噌!噌!噌!

幾把明晃晃的腰刀已經架在我脖子邊。

“幹什麼的?”

“啊,我是路過的幹活……”我賠笑道。

“路過?我看是山賊的探馬吧?”

“光天化日,哪來的山賊?”我趕緊道,“天下無賊!”

“滿嘴黑話,還敢說不是山賊!”

刀刃貼着我的脖子劃過,涼意引起一片雞皮疙瘩。

“停!”領頭的硬朗漢子突然道,“別嚇壞小孩子。”

刀刃又收了回去。

“東家。”一名保鏢道,“這個小乞丐很可疑啊。”

沒錯,他們說的小乞丐就是我。

經過這些天的攀山涉水、餐風露宿,我已經蓬頭垢臉,一身衣衫破爛得可以用來篩豆子。

唉,好不容易學會了一身武功,還想着能縱橫個江湖什麼的,結果連一片山林都走不出去。

真是丟人丟到家!

“你也說是小乞丐了,小乞丐能搞得出什麼亂子?”硬朗漢子搖頭道,“讓他過來,我有話問他。”

保鏢們讓開一條道。

“我真的只是路過……”我苦着臉說。

“就是路過纔想問你。”硬朗漢子神秘一笑,“你在山裡,有沒有見過什麼奇怪的‘東西’?”

“奇怪的東西?”我偏着頭想了一會,“要怎樣纔算奇怪?”

“你覺得奇怪,就是奇怪。”硬朗漢子道。

“這麼一說……還真有一件怪事……”我腦海裡閃過一些影像。

“是什麼?”硬朗漢子一臉關切地問。

“我……哎呀……”我腿一軟,歪倒在地。

“怎麼了?”硬朗漢子急道,“老坳!”

一個老頭聞聲走來,搭着我的手腕聽了聽脈象:“他是脾虛氣弱,肝火下滯,五內不調,腸風鬱結……”

“說重點。”硬朗漢子道。

“餓壞了。”老頭道。

“我還以爲是什麼大病呢,肚子餓還不好辦?”

硬朗漢子一揮手,馬上有人遞來乾糧和水。

一看到吃的,我的手腳馬上恢復了力氣,一把搶過乾糧,大口大口嚼起來。

哎呀,一輩子沒吃過這麼好吃的垃圾食品。

看,裡面還混着樹葉子……

等等,這是餵馬用的秣丸吧?

小黑流着口水望住我。

去去去,秣丸也沒你份。

當過幾年乞丐,真的什麼都看開了。

“你們這是幹什麼?”硬朗漢子皺眉道,“換點好吃的來。”

“不用。”我阻止他,“吃馬食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因爲馬是我的好朋友。”

話音未落,小黑好感度增加一百(並沒有)。

“你們瞧瞧,人家多會說話。”硬朗漢子把我扶起來,“你不要疑心,我們只是普通商人,因爲聽過這座山的傳聞,又碰巧遇到你,纔想問一問……”

普通商人?

我瞥一眼他們的車隊——每一輛板車上都載着一個大木箱,箱子縫隙處全部以布條密封,再用繩索綁死。

你們比我還可疑啊。

“那你先說說,這座山有什麼傳聞?”我嚥下一口秣丸,補充道:“我連這裡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這座山叫鳳影山。”硬朗漢子道,“我做買賣,每年都會經過這裡兩次。聽山下的村民說,山裡有狐女,會招獨自進山的人作女婿。”

“狐狸招親?”我一口沒咬住,半截秣丸掉地上。“原來大叔你是這種癖好……”

“我當然不是想招親。”硬朗漢子憨笑道(那你臉紅什麼?)。

接下來,硬朗漢子爲我講述了他從村民那裡聽來的故事:

事情發生的年代,已經沒法考證,只知道那時候還是用木鋤來耕地(現在改用犁了)。

村裡有一個姓趙的獵戶,由於養的狗走丟了,他連夜進山尋找。

這一去,就是十多年。

夜晚的山林,危險多得十隻手都算不過來,所有人都以爲他死在山裡了。

正當村民們快要遺忘他的時候,某一天,趙獵戶居然活生生地出現在衆人面前。

趙獵戶告訴村民,那天晚上,自己在山裡遇到了一條身穿白衣的送親隊伍,隊伍裡所有人都帶着面具,看起來十分詭異。

他心中好奇,於是偷偷混進送親隊伍,一路進入山林深處,最後來到了一座寬敞豪華的宅邸。

新娘子下轎,和新郎官拜堂,飲宴,送入洞房……

一整套流程,趙獵戶都在尾隨跟蹤(太可怕了)。

到了最後,正當他準備聽房的時候,房門突然洞開,新郎官一臉怒氣地望着他。

局面,瞬間變得不可收拾!

……

就在新房外面,兩個男人扭打在一起。

新郎官看起來瘦弱,手勁卻很大,鬥了幾個回合,趙獵戶一咬牙,拔出隨身尖刀把新郎官給捅死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趙獵戶目瞪口呆:只見新郎官的身體像漏水的皮囊般迅速癟凹下去,只一眨眼,已經化作一條鮮血淋漓的錦毛狐屍。

沒想到會搞出‘狐’命,趙獵戶頓時慌了神,轉身便逃。

“殺了我的相公,還想一走了之?”

四周煙霧瀰漫,新娘凌空飄起,蓋頭的紅布掉落,露出一張毛絨絨的尖臉,脖子以下卻還是婀娜多姿的女性身體。

狐狸新娘越逼越近,越逼越近……

“你……你別過來……啊……”

從此!

兩個人(狐)便過上了沒羞沒躁的幸福生活……

啊?

我摸摸額頭。

“沒錯。”硬朗漢子道,“在這之後,趙獵戶就代替了那位新郎官,和狐狸新娘一起生活十多年,據說還生了好幾個孩子。”

“果然不能一走了之啊……”我感嘆道,“大叔,你好像很羨慕的樣子?”

“獸頭人身什麼的,也就當成故事樂呵樂呵。”硬朗漢子憨笑道(喂,你分明又臉紅了啊)。

現在的人口味究竟是怎麼了?

“總之,重點在於後來的發展。”硬朗漢子正色道,“十多年後,趙獵戶趁着狐狸們不注意,打包幾件器物逃了出來——那幾件器物,至今還留在那條村子裡。”

“那麼關鍵就在這幾件器物?”我問。

“沒錯。”硬朗漢子道,“我研究過,那幾樣都是秦漢時代的古物,價值不菲。如果這個故事是真實發生過的話,真相有可能是這樣——趙獵戶在山裡發現了古代的遺蹟或是墳墓,他把東西盜走變賣,在外界過起了花天酒地的生活;直到十年後,他惹到某些麻煩,纔回村裡避禍,沒想到第二天……”

“第二天怎麼了?”我追問。

“第二天,趙獵戶被發現吊死在窗口邊。”硬朗漢子道,“他的死相十分詭異,完全就是一副跪着低頭認罪的模樣。村民們都說,他是被狐狸殺死的。從此之後,別說單獨一人,就算連羣結隊,夜裡也沒人敢進山了。”

“說不定是那些村民乾的呢。”我突然道,“村民殺人奪寶,又把現場佈置得好像狐狸復仇一樣,來堵住外人的嘴。”

“原來還有這種可能,我還真沒想過……”硬朗漢子沉吟道,“小兄弟,你很聰明,我們可以交個朋友……”

原來這漢子姓徐名浪,江洲人氏,家中世代行商。

一句話:土豪!

人一有錢,難免興起各種各樣的的嗜好;不過徐浪這人比較特別,不喜歡聲色犬馬,就愛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民間傳說,然後編輯成冊,印刊出版。

我和徐浪聊了一會,他又問:“那你剛纔說,在山裡遇到的怪事是……”

“說是怪事,也有可能是我眼花,甚至是做夢。”我皺眉道。

回想當時的情形,確實很夢幻。

那是我在山裡的第二天,由於一直找不到出路,心裡難免有些泄氣,再加上又餓又累,就找了一處背風的地方坐下來休息。

沒想到一放鬆,我居然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聽到一陣嘩啦啦的水聲,我才猛地睜開眼睛。

這時候,天已經全黑了,皎潔的月光透過樹葉,斑斑點點灑落地面,使整座山林沐浴在一片奇異的銀色光輝之中。

也許是夜晚太過寂靜,那水聲顯得格外清晰,似乎就在不遠處。

我的喉嚨早就幹得要冒煙,一聽到水聲,哪裡還坐得住,拄着竹杆急急忙忙的往聲響方向跑去。

但離水聲越近,我就越覺得不對勁。

這聲音……怎麼聽着像有人在洗澡?

難道這深山老林的,還能有美女出浴?

心裡存着疑慮,我當即放緩了腳步,攀着一塊山石,慢慢往另一側探頭……

原來那是一座兩、三丈高的小瀑布,水流潺潺,順勢注入一潭清池。

那水潭也不過數丈方圓,此刻映照着粼粼波光,晃眼之餘,更令人有種置身於仙境的微妙錯覺。

我眯着眼睛細看——就在瀑布正下方,居然有一道白色人影在嬉水!

沒錯,那既不是黑影,也不是光照下的人類,而是一道輪廓略模糊的銀白色人類影子。

難道是眼花?

我揉一揉眼睛,再看時,人影已經消失無蹤。

該不會是山精鬼怪吧?

我感到脊背一股寒意咕嘟嘟往上冒,水也顧不上喝了,轉身撒丫子就跑……

“後來呢?”徐浪關切地問。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我搖搖頭,“沒有鬼怪來找我,也沒有別的什麼怪事發生;我就繼續在山林裡晃悠,直到遇見你們……”

“老坳,你怎麼看?”徐浪問那個給我把脈的老頭。

“人餓肚子的時候,很容易產生幻覺。”老坳搖頭晃腦道。

“我覺得嘛……”一個年輕的保鏢道,“說不定山裡住着一個隱世高人,那個洗澡的白影,可能是那個高人,也可能是高人的弟子……”

“廢話,哪有這麼多世外高人?”一箇中年鏢師道,“深山老林的,就算遇到幾個鬼怪,那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對吧。”

他們七嘴八舌的討論開了,我只管躲在一旁吃東西。

由於和徐浪搞好了關係,乾糧已經從秣丸升級爲牛肉乾和白饅頭,還有一竹筒的淡酒。

突然間,徐浪用力一拍大腿:“好,我決定了,我們去那座瀑布看一看。”

“那是偶爾遇上的,我可沒法給你帶路。”看到徐浪熾熱的眼光,我趕緊道。

“沒關係,人在迷路的時候,通常會在一個地方繞圈圈。”徐浪道,“所以我猜,你這幾天走的距離並不遠。我們就在這附近花半天時間搜索一下,能找到最好,找不到拉倒。”

說走就走,徐浪讓保鏢把貨車趕到陰涼的地方歇着,自己只帶幾個人上路。

我,當然是其中一個。

……

一行五人,高高低低地跋涉在莽莽山林中。

除了我和徐浪之外,其餘三人分別是:懂醫術的帳房先生老坳,擅長爬樹的年輕趟子手李豎,武藝高超的中年鏢師張橫。

ωωω⊕ttкan⊕C O

我們的目標,自然就是那座出現過詭異白影的小瀑布。

“怎麼樣,覺不覺得眼熟?”徐浪問我。

“我看哪都覺得眼熟。”我搖頭道,“可仔細一看,又好像全不認得……”

“這還用說。”李豎笑道,“你要能認得出來,還會迷路?”

“所以我早就說過,我實在沒法給你們帶路啊。”我兩手一攤。

“帶你來,主要是確認目標。”徐浪卻道,“帶路,是李豎的工作。”

“你對這個地方很熟?”我問李豎。

“只是跟着商隊經過幾次。”李豎道,“不過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地勢——瀑布也好,溪水也好,都有一定的地勢走向,只要明白其中竅門,找到你說的那座瀑布不算什麼難事。”

這麼神奇?我半信半疑。

“別看小李子沒比你大幾歲,他家幾代都是打井人,尋水脈、認地勢是家傳的本事。”張橫樂呵呵道。

說是這麼說,可走到我腳都酸了,卻連瀑布的水沫子也見不到一星半點。

“東家,差不多該回去了。”看看天色,老坳啞聲提醒道。

“再等一等。”李豎急奔幾步,躥上一棵參天巨木,攀住樹枝往遠處眺望。

“看到了?”我仰着頭,大聲問。

“沒有。”李豎大搖其頭,“這地勢完全不對,如果真有瀑布,應該在更遠的地方。”

難道不止那白影,連整座瀑布都只是我的夢中幻境?

“看來是我猜錯了。”徐浪皺眉道,“你已經走了太遠的路,這座山林少說也有幾百裡方圓,想找到那座瀑布確實是大海撈針……”

正當所有人都興致闌珊,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小黑卻打着嚊兒,猛地刨地。

看到這個情形,我眼前陡然一亮。大喊:“找到了!”

“什麼?”其餘人疑惑地望着我。

“我的馬很喜歡吃林子裡一種草。”我摸着小黑的鬢毛,“不過這種草很少見,我只在遇到瀑布之前和之後有見過。”

“草哪裡不能長?”張橫卻道,“就算這裡有那種草,也不一定就是瀑布附近。”

“問題是,小黑在這邊刨了半天,始終找不到那種草。”我揚眉道,“只因爲——那些草早就被它自己吃掉了——這裡,就是我之前來過的地方!”

“你認錯了吧。”李豎道,“這個地勢,附近根本不可能有瀑布。”

“有沒有瀑布我不敢肯定。”我說,“可在遇上瀑布之前,我確實經過了這個地方。”

“這麼說……”李豎的眼睛迅速轉動,“除非……是浪卷山?”

“什麼山?”徐浪奇道。

“跟我來!”李豎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左右張望,選了一個方向一直走。

我們隨後跟上。

地勢逐漸升高,但緊接着,又開始緩緩下降。

最後,李豎在一片懸崖邊緣停了下來。

說是懸崖,應該不會太高,因爲隔空望過去,能夠看到搖曳的樹梢。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在懸崖邊眺望,所有人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怎麼回事?

我好奇的探頭張望。

只見懸崖下方,林木蒼莽、山丘起伏,赫然又是另外一片山林。

如果講得直白一點,那我們腳下的土地,其實是‘二樓’,腳下的那片山林,則是‘一樓’。

而那座小型瀑布,就在‘一樓’。

位於‘一樓’的東西,我們卻一直在‘二樓’尋找,怎麼可能找得到呢。

“所謂浪卷山,其實就是一座大山的山體往一旁傾側,斜斜包住一座小山。”李豎比劃着手勢。“就像後浪蓋過前浪……”

我們繞了很大一個圈,才下到‘一樓’。

那天夜裡遇到的小瀑布,此刻就在眼前。

頭頂,灰濛濛的山體延伸成一個十分誇張的角度,猶如烏雲蓋頂,卻偏偏不會倒塌,給人一種莫大的壓迫感。

那天晚上,由於月光是從另外一個方向射入,再加上瀑布聲的吸引,我完全沒注意到這裡的地形竟如此奇特。

“這個瀑布,也沒什麼特別嘛。”李豎說道。

“瀑布是沒什麼特別。”老坳道,“可既然瀑布是真的,那麼小哥看到的那個白影,應該也是真的咯。”

聽老坳這麼一說,我心裡頓時毛毛的,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附近窺侯一般。

“在下徐浪。”徐浪抱拳,對着瀑布高聲道,“偶經寶地,權且歇息,如有得罪,望告示之。”

他的意思,是告訴可能存在的‘世外高人’:我到你的地盤玩一玩,如果你不高興,說一聲我馬上就走,千萬別動粗。

徐浪的聲音混着瀑布聲,在山野間久久迴盪。

並沒有人搭理。

“不是高人,那肯定就是鬼怪了。”張橫說道。

他好像還挺高興的樣子。

“別亂說話。”徐浪壓低聲音道,“不出聲不代表沒人,大家都小心點。”

說完,他就帶頭往瀑布走去。

瀑布下方的潭子十分清澈,能夠看到幾尾銀白色大魚在水中游蕩。

“看起來還挺好吃。”我流口水道,“這是什麼魚?”

走近了,才發現那些不知名的大魚鱗片泛白,腹部卻黑如墨汁。

“這種魚還真沒見過……”徐浪在潭邊蹲下來。

“你們瞧。”李豎突然伸手一指,“有魚游到瀑布裡面去了!”

果然,等我細看的時候,又一條大魚甩着尾巴,消失在倒掛的水簾之下。

由於整座瀑布都被山體陰影籠罩着,水簾內側黑黝黝的看不清楚——原來那不是因爲光線黯淡,而是裡面根本就藏着一座洞穴!

“難道洞裡有人?”李豎嘀咕道。

“也可能是別的東西。”張橫接道。

“走,我們探險去。”徐浪興致勃勃地脫鞋下水。

“大夥小心點……”老坳連忙道。

我跟在衆人身後,趟着齊腰深的水往瀑布走。

潭水頗爲冷冽。

低着頭衝過水簾,再睜大眼睛一看:哈哈,所有人都成了落湯雞,脫鞋、扎衣服的功夫全都白費了。

水聲稀譁,一道狹長型的洞口就在眼前,往外冒着絲絲寒氣。

徐浪拿出一根製作得十分精緻的火把,用火摺子點燃了:“跟我來。”

我們魚貫而入。

張橫先上、李豎和我緊跟,老坳的動作比較慢,走在最後。

洞內積水挺深,能夠浸到我的膝蓋。

走了幾步,還沒等我看清山洞裡的情況,就聽到身後的老坳尖叫一聲:“鬼啊!”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徐浪回頭問:“什麼鬼?”

老坳打着哆嗦:“白……白……是白色的鬼影!”

……

白色鬼影!

我心中一驚,眯着眼睛四下裡張望,卻沒有任何發現。

“哪?在哪?”李豎急問。

“老坳,你不是老眼昏花了吧。”張橫皺眉道。

很明顯,其他人也沒看到所謂的‘白色鬼影’。

“我雖然老,可這雙眼睛還沒花。”老坳也回過神來,沉聲道,“就像小哥說的那樣,那真是一個白色影子,一眨眼就不見了……”

一股寒意從我腳底升起。

“這地方怕還真有點邪門。”張橫道,“你們看兩邊的石壁,都是人工鑿過的——這裡該不會是墓穴吧?”

“尋龍分金看纏山,一重纏是……呸呸呸……正所謂‘定穴望風背水,尋脈離石遠山’,哪有把墓修在水裡的?”徐浪搖頭道。

“東家,你那些傳奇小說裡的東西不靠譜。”老坳卻道,“這地方就算不是墓穴,也不會是什麼好地方,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走是走,往裡面走。”徐浪十分固執。

他們在那邊爭論,我並沒有參與,而是找了一處水淺的地方蹲下來,仔細觀察周圍環境。

這處洞穴入口很窄,裡面雖然逐漸開闊,頂多就三、四個人並排行走的寬度;此外,在頭頂的洞穴縫隙,還有縷縷陽光透射下來,即便沒有火把,也不至於完全抓瞎。

在這麼一種環境中,如果‘白色鬼影’是某個人,或某種東西弄出來的,總該留下一點‘痕跡’纔對。

那麼在老坳看見鬼影的前後,究竟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我思來想去,答案是:沒有。

從頭到尾,除了火把的光影搖曳,就是大夥兒嘩嘩的趟水聲。

慢着!

水聲?

“大家消停一會。”我打斷了他們的議論,“你們剛纔有沒有留意,除了我們趟水的聲音之外,水裡還有別的聲音?”

“別的聲音?”張橫皺眉道,“這誰會留意啊。”

“我有留意。”李豎說,“我爺爺還活着的時候,經常帶我去聽各種水聲,所以我對這類聲音特別敏感——我們發出來的水聲裡,確實還夾雜着別的聲音……”

“你是說……水裡有東西?”張橫微微一驚。

水裡的東西,還能是什麼?

衆人面面相覷,。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水裡的那個‘東西’,就是白色鬼影!”我躬低身子,用手在水下來回掃動。“看我把它給揪出來。”

“你小子還懂抓鬼?”張橫撓頭道。

“沒錯,小爺我專治各路搞鬼……”我一邊說話,一邊盯着水面。

徐浪幾人雖然不明就裡,但都對我擺出了一副‘你試試’的表情。

當所有人都靜止下來,水中發出的聲音就很明顯了;不過光線太昏暗,根本看不清聲音的源頭是什麼,只能靠水面一點漣漪來辨認對方的位置。

靠近了!

我屏住呼吸,雙手一罩……

暗流疾涌,一團白影從我兩手之間一閃而逝。

好快的速度,好靈活的動作。

我憋着氣又試了幾次,依舊撲空。

“抓到沒有?”李豎關切的問。

我只能搖頭。

“是不是真有東西啊?”張橫疑惑道。

我沒有吭聲,看着水從指縫間漏走,知道徒手不太可能抓得住這玩意,

得要工具才行。

可臨急臨忙的,上哪去找工具呢?

換成半個月前的我,還真沒辦法。

現在?

很簡單——我暗運鐵背經口訣,大量內力透過經脈滲出體外,在虛空之中形成了一團肉眼看不見的氣勁‘口袋’。

內功修爲的提升,除了拓展經脈,增加內力總量之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氣勁外放’。

傳說中的諸多神奇武功,像什麼摘葉飛花、隔山打牛,說穿了,不過是氣勁外放的不同使用方式罷了。

如今我的鐵背經修爲達到熟能生巧(六重境),氣勁能離體六寸,約摸一把普通菜刀的距離。

足夠了。

當水中白影再一次經過我的腳邊,我雙手猛地插入水中,內勁在水中迅速擴散。

在我的刻意控制之下,氣勁分爲兩層:外一層很稀薄,可以起到減緩白影移動速度的作用。

第二層,纔是真正殺招!

說時遲那時快,白影一頭撞入我的氣勁範圍;它覺察不對,轉身想逃,卻被我雙手一攏,渾厚的內勁像鐵鉗子一般將它牢牢夾住,

“哈哈,看我怎麼收拾你。”我把白影猛地舉出水面,它一陣亂擺,甩了我一臉的水。

“這……你弄錯了吧。”李豎瞪大眼睛看着我。

徐浪、老坳也愣住。

“小子,抓鬼怎麼變成了抓魚?”張橫擠眉弄目的說。

沒錯,我抓的那個白影,正是一條魚——水潭裡那種銀白鱗片,烏黑肚腹的大魚。

“你們瞧。”

我沒打算解釋,直接把大魚往頭頂漏下的陽光中一遞。

大魚背部的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晃得人眼花。

我緩緩轉動大魚,尋找着合適的角度。

“你在搞什麼?”張橫不耐煩道。

“看看你身後。”我說。

“我身後……?”

張橫半信半疑,轉過身去。

“啊!”

一看之下,他嚇了一大跳。

張橫背後的牆壁上,赫然晃動着一個白花花的人影。

“原來是這樣。”徐浪恍然大悟,“給我瞧瞧。”

他從我手中接過那條魚,正要看個仔細,沒想到手一滑,魚兒撲通一聲落入水中,轉眼就沒影了。

“可惜了。”徐浪道。

“原來是魚鱗反射光線,恰好像一個人的形狀。”老坳道,“果然是池子深了,什麼魚都有。”

‘白色鬼影’之謎,就這樣解開了。

事情通常就是這樣——當你不明白的時候,各種驚悚,各種無法解釋。

可謎底一旦揭露,真相往往簡單得讓你想笑。

“呿,我還以爲真有鬼呢。”張橫大大咧咧地說。

鬼影疑雲一退,氣氛頓時輕鬆起來;衆人有說有笑的,繼續往洞穴深處探索,就連一直苦着臉的老坳,此刻也有了些許笑意。

啪。

回頭一看,只見一條銀鱗魚拍着尾巴,從水中一躍而起。

真的只是巧合嗎?

有一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說。

抓住那條魚的時候,我仔細看過了——魚鱗上面,有一些很明顯的人工痕跡,所以才能反射出這麼生動的白色人影。

這個地方,還藏着其他人!

……

魚背上的白影,真是人爲的麼?

究竟是什麼人,又是爲了什麼原因,要做這種事情?

最重要的是——做這件事的人,是不是就潛伏在我們身邊?

種種疑惑涌上心頭。

一轉身,發現徐浪他們已經走遠了,獨見火光在幽暗中搖曳。

“等等,等等。”

我壓下心中疑慮,趕緊追了上去……

這個地方,比想象中要小得多。

穿過浸水的洞穴,一座數丈方圓的石窟出現在我們眼前:碗盤盆瓢埋在灰塵堆中,桌椅、牀鋪上粘着厚厚的蜘蛛網,許多東西都爛成了黑乎乎一團,根本分辨不出原本的樣子。

不是什麼墓穴,也沒有任何寶藏,這裡似乎就是某個古人隱居的洞窟。

“瞎跑了老半天,就爲了這麼一個破地方?真沒意思。”張橫打呵欠道。

“話不能這麼說。”徐浪道,“古人的東西,就算再破,那也是古董啊。”

只見他一臉喜色,捲起兩邊衣袖,一頭撲在那堆雜物上猛翻猛撿起來。

“大叔,你還真不嫌髒。”我看得直搖頭。

無論怎麼看,這裡都不像有值錢的東西。

“你們看。”徐浪興奮地舉起一根爛木頭,“這塊鎮紙,上面的花紋十分特殊,應該是先秦時期,蜀地遺民的東西。”

過了一會,他又翻出半截灰溜溜的石頭。

“還有這個,是兩漢時期,西域傳來的石枕,雖然斷掉了,可上面的花紋還很明顯……”

你確定那是花紋,不是裂痕?

“還有這些……這些……”

看到徐浪那副得意的模樣,我不禁嘆了口氣:“大叔,我看你那些寶貝,還不如我這一件呢……”

“什麼?”徐浪好奇地問。

“這個。”我指了指自己腳邊,一堆黑糊糊的東西。

就在這堆‘黑糊’表面,露出一截鏽蝕嚴重的金屬塊。

“這玩意好歹也是鐵器,說不定能買到鐵匠鋪去呢。”我用兩根手指挾住金屬塊,用力一拔。

居然沒拔出來?

“嘿,插得還挺深的。”我笑了笑,改用五根手指。

嘩啦一聲,金屬塊沒拔出來,反倒將那團‘黑糊’整個帶了起來。

“這是……”老坳低呼一聲。

一個橢圓形的物體從‘黑糊’中滾落,在地上彈跳幾下,停了下來。

我仔細一看——娘呀,那圓形物體並非什麼碗碗瓢瓢,赫然是一顆爛得不像樣子的人類頭顱。

這團‘黑糊’,原來是一具重度腐敗的屍骸!

“晦氣,晦氣。”我趕緊撒手,往旁邊跳去,將手上殘留的‘黑糊’往牆壁上擦。

“我看看。”徐浪倒是十分淡定,用腳踩住那腐屍,直接將金屬塊拔了出來。“這是什麼東西?”

“是一把劍。”張橫道,“這個人應該就是被這把劍刺死的。”

“劍怎麼沒有劍柄?”李豎提出疑問。

“斷掉了唄。”張橫道。

“不對,這原本就沒有柄。”徐浪仔細端詳之後,道:“裡面是空的……這……應該是一把劍鞘。”

“劍鞘?”張橫奇道,“劍鞘也能插死人?”

“劍鞘也能殺人,這就說明了,這是一把神兵利器啊!”徐浪兩眼直放光。

“我找到的,是我的。”我趕緊說。

“算我買你的。”徐浪馬上擺出土豪的嘴臉,“回去給你錢。”

哈,等的就是這句話。

破劍鞘什麼的,小爺纔沒興趣呢。

“說不定這裡還有別的好東西。”張橫也開始流口水。

新的一輪大搜索展開了。

可幾個人快把整座石窟翻了個底朝天,卻再也沒能找到更有價值的東西。

“劍身似乎不在這裡。”老坳道,“應該是被殺人者帶走了。”

“不知道這些值不值錢……”我手中拿着兩塊剛找到的銅鏡破片,饒有興味地問。

“嘿嘿……嘿嘿……”充滿不屑的笑聲在耳邊響起。

“有什麼好笑的。”李豎感到很無趣,隨手把破鏡片丟掉。

“嘿嘿……嘿嘿……”笑聲變得空洞而尖銳。

“不對!”我猛地擡起頭來,“是誰在笑?”

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

“外面,在外面。”徐浪一指洞外。

只見洞口石壁上,一道白色影子左搖右晃,像要破開石壁撲過來一般,看得人脊背發涼。

“媽的,又是那種怪魚。”張橫罵道。

“魚會笑嗎?”老坳道。

對啊,魚不會笑,而且……

“外面是實地,魚遊不過來的。”我補充道。

“哪個王八蛋,敢在爺爺面前裝神弄鬼?”張橫怒而拔刀,“看我收拾他。”

話音未落,他已一個箭步衝出了洞口。

啪!

腳步還沒站穩,隨着一聲響亮的耳光,張橫整個人倒飛着摔了回來。

好狠的巴掌,誰打的?

低頭一看,地上一團白影在拼命撲騰。

不是別的,正是那種銀鱗怪魚。

“怎麼可能……”我愣住。

再看洞外,赫然又多出了好幾道白色影子。

難道這些魚成了精,能離水上岸?

“趕……緊……跑。”張橫腫着一張臉,嘟囔道。

跑?

洞口被白影堵着呢,往哪跑?

沒等我回過神來,洞外嗖嗖幾聲,又有幾團白影破空襲來。

我一低頭,一團白影颳着我的頭皮飛了過去。

轉眼間,地面上又多了幾條撲騰的大魚。

這一下,我總算弄明白了——外面有人拿這銀鱗魚當暗器吶!

“誰?”我喝問。

“不用浪費口水。”張橫一骨碌滾到牆角躲好:“那傢伙……不是人。”

我心一顫:不是人,難道真的有鬼?

“又來了!”老坳提醒道。

洞外呼呼幾聲,再次射進數條‘橫’魚。

衆人倉惶躲避。

來來去去就這一招,還想把小爺逼死在裡面?

就算是鬼,爺爺也要把你打進十八層地獄。

我心中無名火起,一個貼地側滑,在躲開‘飛魚’的同時,抄起地上一條銀鱗魚,狠狠扔了回去。

飛光掠影第一式:驚雷刺!

這一招的用法,是將大量內勁壓縮在暗器凹槽之中,在擊中目標後猛烈炸裂開來,造成可怕的傷害。

此刻,我已將七條經脈內的氣勁,統統灌注到魚鰓之中——這條銀鱗魚,已經成了一枚名副其實的‘魚雷’。

會奏效麼?

我屏息靜觀。

當這條‘魚雷’飛到洞口的時候,橫斜裡突然伸出一隻毛絨絨的黑手。

啪!

‘魚雷’直接被黑手攥住了……

……

接得好!

我心裡暗叫一聲,趕緊低頭,用手護住臉面。

只聽‘嘭’的一聲悶響,破碎的魚肉、內臟濺得到處都是。

再看那隻黑手,血淋淋的也不知道扎到了多少根魚刺。

吃了虧,那黑手的主人非但沒有被嚇退,反倒低吼一聲,呼地跳進洞來。

它的真身也隨之暴露在我們眼前。

“孃的,老子早該想到,水簾洞就是猴子窩啊。”張橫怒道。

“這不是猴子。”徐浪搖頭道,“是人猿……”

準確來說,他們都錯了。

眼前這個毛絨絨的大傢伙,學名叫做黑猩猩。

這裡又不是熱帶雨林,怎麼會有猩猩出沒?

沒有時間考慮了,大猩猩呲牙怒吼,伸出比我大腿還粗的巨手對我抓來。

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大家快跑。”

我一邊打招呼,一邊打着滾,從這隻大猩猩的腋下衝了過去。

大猩猩雖然身形龐大,動作卻是毫不含糊,立馬轉身撈人——猩猩的手臂幾乎有身體那麼長,一掃之下,走得最慢的老坳眼看就要被抓住了。

嘭!嘭!

此時,大猩猩腳下的兩條銀鱗魚同時炸裂,沖天氣浪把這個大傢伙逼退了一步。

飛光掠影第二式:月影遲。

這一招和驚雷刺很接近,都是把大量氣勁灌注在暗器之中;不同點在於暗器表面形成了一張薄而寬的‘氣網’;只有這張‘氣網’遭到外力破壞,積蓄起來的氣勁纔會猛然爆發。

不得不說,這套《飛光掠影》的精妙程度,比起黑風刀、蓮花棒之類的‘江湖末技’,着着實實高出了好幾個檔次。

“快!快!快!”

趁着大猩猩受阻,幾個人爭先恐後的逃出洞穴,什麼古董都顧不上了,唯獨那截劍鞘被徐浪綁在褲腰帶上,才帶了出來。

一路衝出瀑布,遊過水潭,又憋着勁跑了半里路,直到感覺身後沒有什麼動靜了,大夥才喘着氣停下腳步。

還好,大猩猩沒有追過來。

“那隻大猴子會不會被炸死了?”李豎道。

“不可能。”張橫搖頭道,“那個大傢伙皮糙肉厚,刀都砍不進去,頂多就受點皮外傷。”

“那它怎麼不追過來?”李豎又說。

“畢竟是個畜牲,剛纔像打雷一樣,炸不死它,還嚇不跑它?”張橫說。

嚇跑?

被嚇跑的,好像是我們罷……

“看不出來,你小子還真有一手。”張橫對着我笑。

“你剛纔用的……”徐浪奇道,“莫非是霹靂堂的雷鳴彈?”

“東家,剛纔那是內家武功。”老坳悠然道,“這位小哥,也是一名練家子啊。”

“不會吧,你才幾歲啊。”徐浪吃驚地打量着我。

唉,這麼快就暴露了,真是想低調一點都不行。

“其實我……”我正想瞎掰一番,把自己來歷弄得神秘一點,纔剛開口,半空中突然傳來幾聲轟鳴。

“打雷了,要下雨?”我皺眉望天。

天氣晴朗得很,絲毫沒有要下雨的樣子。

“孃的,是穿雲箭!”張橫猛地回過神來。

“穿雲箭!”李豎也一驚。

再擡頭看時,不遠處的山林中升起一道火光,在半空中炸開,化作點點金星。

“什麼是穿雲箭?”我問。

“那是車隊發的求救信號。”徐浪的眼神變得十分嚴肅,“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走,回去瞧瞧。”

一行人迅速往回趕。

說也奇怪,尋找瀑布的時候,辛辛苦苦趕了幾個時辰的路;如今往回走,才一炷香多的功夫,就到了車隊休息的山坳。

隔着一片樹林,我已經能聽到殺聲震天。

車隊遭到攻擊了?

徐浪顯得十分焦急,拔出隨身短刀,就要衝過去,卻被老坳一把拽住。

“東家。”老坳說,“這八成是山賊劫車,直接過去太危險,不如繞個圈子,看清楚情況再作打算。”

“不行,那些夥計、鏢師怎麼辦?”徐浪急道。

“我自己的弟兄我清楚。”張橫也勸道,“一時半會的出不了事,咱們先找到山賊的後路,包抄他!”

被兩個人一勸,徐浪總算冷靜下來。

“那現在怎麼辦?”徐浪問道——他膽子雖然大,畢竟是個生意人,遇到這種事情也是沒了主意。

“小李,你看這附近,哪個像是山賊的望風點?”張橫並不蠻幹,首先詢問李豎的意見。

李豎左右張望,指着一個小山丘道:“應該是那裡。”

“好,看老子擒賊先擒王。”張橫邪笑道,拔刀在手。

一行人貓着腰,閃閃縮縮的摸了上李豎指點的那座小山丘。

很可惜,這裡空蕩蕩的,連個鬼影都沒有。

“這裡是附近最好的望風點了。”李豎道,“山賊不選這裡我也沒辦法呀。”

“噓。”張橫示意衆人禁聲,同時往山丘下方望去。

順着張橫的視線,越過一片松林,只見兩道山壁之間,聚集了黑壓壓一大羣人,全部持有兵刃,正圍着車隊的十數名鏢師猛攻。

幸虧鏢師們一個個訓練有素,又佔據了地利,此刻組成陣勢,山賊們一時半會也攻不進去。

觀察了一會,戰況愈發激烈,張橫卻笑了:“這羣弱雞,居然敢截老子的鏢,看我怎麼削你們。”

別說張橫,我也大大鬆了一口氣。

因爲說明書有云:

人物名稱:商隊鏢師

人物關係:友好

人物武器:腰刀

人物修爲:熟能生巧(平均)

人物內功:經開十五脈(平均)

……

人物名稱:劫道山賊

人物關係:敵對

人物武器:千奇百怪

人物修爲:稍窺門徑(平均)

人物內功:經開五脈(平均)

……

別看山賊人多勢衆,原來一個個都是戰五渣啊。

“我還以爲遇到哪路神仙了呢。”張橫冷笑,“原來只是些小鬼,徐爺你莫急,我去收拾收拾。”

話音未落,他已經仗刀衝下山丘……

人物名稱:張橫

人物關係:友好

人物武器:腰刀

人物修爲:臻致精通

人物內功:經開三十五脈

……

沒錯,論內力,論武功,張橫老哥都要比我強上一截,有他在,這些山賊實在不值一提。

我找了塊石頭坐下,翹着二郎腿看戲。

只見張橫勢如猛虎,徑直衝入賊羣,刀鋒起,頭顱飛,一眨眼便殺了三、四個人。

“張頭好樣的!”鏢師們士氣大增,忍不住高聲喝彩。

氣勢此消彼長,一衆山賊逐漸退縮了。

“號令未出,誰人敢退?”隨着一聲尖厲的叱喝,樹林中突地躥出一道黑影,貼着潰敗的山賊一閃而過。

數聲慘呼響起,逃跑的山賊頓時跪倒幾個。

“二當家!”

剩下的山賊打着哆嗦,再也不敢後退。

殺人立威之後,那黑影迎風立定,一條黑色蒙面巾隨風招展。

人物名稱:山賊二當家

人物關係:敵對

人物武器:匕首

人物修爲:臻致精通

人物內功:經開三十五脈

……

我的心一緊:媽蛋,居然來了一個硬茬子!

……

在神秘空間裡‘修煉’完之後,我曾經有一種錯覺,那就是自己已經成了武功高手。

尤其是看到商隊裡面這麼多的人,修爲能勝過我的僅有寥寥數個,那種感覺更是飄飄然。

然而現實給了我一記當頭棒喝。

本以爲穩贏的戰局,在那位山賊二當家出現後,便徹底逆轉過來。

單論武功,二當家和張橫兩人其實相差不大。

關鍵還是在於人數。

山賊的數量,實在太多了。

張橫的武功雖然高,其實並沒有高到可以忽視山賊數量的地步,只是他氣勢夠猛,瞬間殺死多人,才崩潰了山賊們的士氣。

而二當家的出現,不但纏住了張橫這個我方最高戰力,更是徹底穩住了山賊們的士氣。

此時的山賊分成了三撥。

第一撥人數最多,繼續攻擊車隊。

第二撥人數最少,與二當家一同圍攻張橫。

第三撥有十幾個人,將我和徐浪藏身的小山丘團團圍住。

三處戰場,無論那一處,形勢都對我方極其不利。

尤其是我這邊。

“怎麼辦?”李豎到底年輕,臉色有些發白。

“還能怎麼辦,拼了!”徐浪倒是十分硬氣,不像普通商人那麼貪生怕死。

大概是見我年紀小,躲在後面的老坳年紀又偏大,山賊們一股腦的圍向徐浪和李豎。

事實上,李豎的武功修爲和一般鏢師差不多,徐浪雖然體格健壯,其實也就比那些完全不懂武功的夥計好一點。

他們馬上就撐不住了。

看刀!

我的手輕輕一抖,纏在鬼頭大刀上的布條層層盪開,刀刃反射出耀眼的寒光。

刀光一閃,熱血飛濺。

鬼頭大刀比我預期中更爲鋒利,只是隨意的一刀,中招的山賊便慘呼倒地,傷口深可見骨。

返身再一刀。

又一個山賊跟葫蘆似的滾下山丘。

唰!唰!唰!

黑風十三式一招招使出,山賊們一個個倉惶倒退。

無論武功還是武器,我都碾壓一衆山賊,有這種結果當然在意料之中。

“點子扎手。”

山賊那邊驚呼。

“少廢話,十幾個大老爺們還能被個孩子嚇跑?”

山賊小頭目叱喝道。

在小頭目的督戰下,山賊們再度圍攻過來。

只是這一次,攻擊壓力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一個山賊攻擊我,輕鬆戰勝。

兩個山賊攻擊我,完全不慫。

但當第三個山賊上來的時候,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三把武器同時向我招呼,而我只有兩隻手,一柄刀。

我能擋住其中一把,避開或逼退另外一把。

那第三把呢?

或許招式再熟練一點,內功再深厚一點,我就有辦法同時對付三個人。

可在目前,我的極限只能是兩個人。

所以從理論上講,當第三個敵人出現的時候,我已經死了。

幸好,還有李豎和徐浪。

他們兩個人分別護住了我的左右兩側,再借助地形,總算把敵人的攻勢擋了下來。

僅僅是擋住而已,現在的情況,根本沒有我們反擊的餘地。

車輪戰在持續。

“再這樣下去,我們撐不了多久哇。”李豎嘶聲道。

他的衣襟,已經被鮮血染成暗紅色。

再看徐浪,臉上也全是血污。

至於我——人是會累的,修爲再高,氣力和內勁總有用完的那一刻。

我實在撐不住了……

嗯?

恍惚間,突然有一根硬梆梆、熱乎乎的柱狀物體頂住了我的脊樑。

我心中一驚:莫非是……

“專心對敵。”老坳低沉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一股暖流,透過那根柱狀物體傳入我的體內,剛開始還是凝聚的一股,流進經脈後便迅速淌開,化作一波波洶涌澎湃的氣勁。

在戰鬥中消耗得幾近見底的內勁和氣力,竟然瞬間恢復了七、八成。

這個老坳,原來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我心中一喜。

“別指望我。”老坳卻道,“我學的功法有些特別,可以療傷,卻沒法和人打,只能幫你到這了……”

沒法和人打?

我抽空偷瞄了老坳的說明:

人物名稱:老坳

人物關係:友好

人物武器:拳腳

人物修爲:一竅不通

人物內功:經開四十脈

……

果然,他的內力深厚,武功修爲卻是極低。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再堅持一下,天一黑,我們就有機會逃跑了。”徐浪喘着氣道。

確實,在漆黑的環境中,人數優勢很難發揮。

山賊們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在二當家的命令下,攻勢愈發猛烈了。

“照這樣子下去,我們撐不到天黑。”我皺眉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擒賊先擒王。”

只要幹掉二當家,剩下的就好解決了。

“別說我們被逼在這裡動不了。”徐浪苦笑道,“就算能動,我們有誰能殺得了那個二當家?”

我能!

雖然武功不如人,可別忘了,我還有技能。

當初金牌殺手是怎麼死的?

只要二當家進入我的攻擊範圍,任他身手再敏捷,也得老老實實吃我這一招‘必中’!

關鍵是,怎麼靠近二當家呢?

心念一轉,我已有了主意。

“坳伯。”我低聲對老坳說,“你打不了,那能不能把內力一下子全爆發出來?”

“爆發?”老坳微微一愣,“我練的內功有點特殊,能夠替人治療傷口,恢復內力和體力,卻沒有什麼殺傷力,爆發了也沒用啊。”

“有用。”我說,“關鍵是爆發的氣勢要夠足。”

“你可想好了,內勁爆發之後,我就沒法給你們療傷和輸氣了。”老坳疑慮道。

“相信我。”我堅定地說。

“拼一拼吧。”老坳嘆了口氣,略微後退,然後沉腹吐納,發出一聲長嘯。

嘯聲極其響亮,瞬間將山賊們鎮住了。

這只是前奏。

緊接着,老坳一下子把體內四十條經脈的氣勁全部抽離出來,在身體表面形成了道火苗狀的沖天氣焰,強大的風壓把周圍的樹葉、泥土全部吹飛。

我和徐浪、李豎這幾個離得近的人,連臉皮都被勁風掀了起來。

這個氣勢,果然夠足!

“張老大!”趁着這個時候,我扯開嗓子對張橫喊,“你再堅持一下,坳伯的經脈很快就能全部解封,我們一會就殺過去幫你。”

“啊?”張橫有些發愣。

他沒弄懂這句話的意思。

張橫不懂沒關係,因爲這句話,是喊給山賊二當家聽的。

短短一句話裡面,卻至少包含了五層意思。

第一層:我們這邊有個絕頂高手,能夠完爆你們所有人。

第二層:很可惜,我們的高手氣脈被封住了。

第三層:好消息,高手的氣脈正在解封。

第四層:壞消息,離高手氣脈完全解封,還需要一點時間。

潛臺詞:趁我氣脈還沒有完全解封,快來幹我呀……

沒錯,老坳和我演的這場戲,目的只有一個——把山賊二當家引入我的攻擊範圍。

關鍵在於,山賊二當家有沒有聽懂我話裡的意思?

如果他聽懂了,又會不會真的衝過來?

我的手心攥了一把汗。

二當家開始行動了。

只見他虛晃一招,躲開張橫的攻擊,同時疾退十餘尺。

然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玩意,含在嘴裡。

嗶……嗶……嗶……

嗶……嗶……嗶……

萬萬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吹起了哨子。

這意味着什麼?

我的一顆心,頓時掉進了冰窟。

“大當家。”二當家也扯開嗓子喊,“點子扎手,你快來幫忙……”

媽蛋!

……

從理論上講,這次誘敵之計是成功的。

可惜,我只猜對了開頭,卻沒有預料到結局。

大當家?

既然有二當家,那麼自然就有大當家啊,我怎麼這麼笨……

正當我懊悔不已的時候,遠處樹林傳來一陣轟隆聲,彷彿有輛重型戰車正在碾壓那些山石。

糟糕,肯定是大當家帶着千軍萬馬來支援了!

我伸長了脖子,努力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同時在心裡謀劃着怎麼脫身。

雖然有些不道義,可大難臨頭各自飛啊,徐大叔,張老哥,只能對不住了……

不過等了半天,山賊的援軍卻遲遲沒有出現。

“該不會是唬人的吧?”李豎疑惑道。

“現在他們纔是主場,有必要唬人麼?”徐浪搖頭。

“不是唬人。”我的額頭淌下了一滴冷汗,“只是大當家的動作慢了點。”

“你看到大當家了?”徐浪和李豎同時張望。

只見樹林深處,一個巨大的身影逐漸顯露。

“是大猩猩?”徐浪驚道。

“我覺得比較像熊。”李豎則說。

“如果是大猩猩或者熊,說不定還比較好辦一點……”我咬着牙說。

經脈開通得多,人的身體素質也會隨之增強,我的視力比沒練功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能夠清晰地看到樹林中的情景——

那是一個高度將近一丈的巨人,手持一柄雙刃大斧,身穿一套黑鐵罩鎧,走起路來連大地都在顫抖。

這就是大當家?

錯不了。

因爲山賊的援軍,就只有他一個!

“大當家,乾死那邊幾個人。”二當家指着我這邊大喊。

大當家並沒有回答,只是緩緩點頭,之後便喀喇喀喇的向我們走來。

圍攻我們的山賊都停了手,很自覺地把我們的退路封住,看情形是準備讓大當家和我們單挑。

他一個,單挑我們四個。

我輕輕舒出一口氣。

情況,也許並不像看起來那麼危急。

大當家的說明:

人物名稱:山賊大當家

人物關係:敵對

人物武器:雙刃特大巨斧

人物修爲:稍窺門徑

人物內功:經開二十五脈

……

從數據上看,這位大當家的戰鬥力其實和我差不多,甚至還略低一點。

認真一戰,未必會敗!

我感覺自己拾回了一些信心。

“大傢伙,有種來和我單挑。”我朗聲叫道。

“小兄弟,沒必要這麼拼。”徐浪憂心忡忡地說。

“他的武器這麼巨型,大夥一起上很容易被一斧子掄死。”我輕聲分析,“我一個人去,行動比較靈活,肯定能玩死這個傻大個。”

徐浪認爲我說得有道理,也就不在勸住,和李豎、老坳躲在一旁休息。

他們也是真累了。

正要迎敵,老坳往我懷裡塞了一樣東西。

“這是回氣丸。”老坳說,“能夠迅速補充體力和內勁,覺得頂不住了,趕緊吃一顆。”

還有這種好東西?

我低頭看了一下,老坳給我的是一個小瓷瓶,也不知道里面裝了多少藥丸。

“那有沒有能夠迅速療傷的藥?”我貪心地問。

既然有回藍藥,那麼應該也有回紅藥吧?

“你以爲我是什麼人,能有這種靈藥?”老坳搖搖頭,退了回去。

看來不是沒有回紅藥,而是回紅藥比回藍藥貴重得多啊。

我收斂了趁機敲老坳一筆的心思,凝神望向那山賊大當家。

這貨,走了半天還沒到面前呢。

還是我先出手吧。

心中打定了主意,我不再遲疑,徑直朝着大當家衝過去;在接近那龐大身軀的時候,猛地一滾,使出對付水簾洞大猩猩的方法,從他腋下鑽了過去。

回身一看——大當家寬厚的背部已經暴露在我眼前。

吃我一招!

我並沒有拿刀砍,因爲這廝全身上下都罩着鎧甲,我這把又不是什麼削鐵如泥的寶刀,只會白白砍捲了刃口。

兩根粗實的樹枝握在手中。

風雷雙棍!

雖然這一套招式我完全沒有提升過,依舊是‘一竅不通’的水平,但用來對付這個目標又大,行動又遲緩的傢伙,已經足夠了。

咣!咣!咣!

雙棍連環敲打在大當家的鎧甲上,發出一陣陣沉悶的打鐵聲。

行動雖然很順利,但是我心中隱隱生出一股無力感——即便我已經運行周身內勁,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在打,可這大當家好像啥事沒有?

“有本事來打我呀。”爲了給自己壯膽、打氣,我隨口挑釁了一句。

聽到這話,大當家緩緩轉身,突然一掄巨斧,只聽呼的一聲,笨重的身體以極快的速度疾旋過來,烏亮的斧刃雷霆般朝我天靈蓋劈下。

我側身一滾,巨斧轟然砸入地面,泥土翻飛,一些陳年老樹根都從地底翹了起來。

好險!

我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剛纔要是被那一斧子劈中,別說活命,能多留一點屍骸都是運氣。

這個時候,我意識到自己犯了一些很嚴重的錯誤。

沒錯,大當家的行動是很遲緩,但他的全身都被鎧甲保護着,不留一絲破綻,我並沒有多少手段能夠傷他。

而最麻煩的,卻是剛纔那一招回旋斧。

依靠他自身恐怖的重量,再利用揮動巨斧時產生的動能,兩者結合在一起,就能夠瞬間加速,在某種程度上克服動作遲緩的弱點。

對方雖然笨重,卻不是一頭沒有智慧的蠻牛。

再怎麼說,他也是經開二十五脈,懂得武功招式的江湖好漢啊。

我感覺自己的腦袋登時大了一圈。

大當家可不管我的心情,他邁前一步,再次掄起斧頭。

我急急閃避。

半空中,劃過一道寬闊的弧形烏光,帶起撲臉勁風。

我雖然又一次躲開了攻擊,身前身後幾棵百年老樹卻發出刺耳的吱呀聲,攔腰斷裂。

細看那些老樹,斷口處凹凸不平。

也就是說,大當家用的那柄巨斧並不鋒利,他之所以能一擊砍斷這些老樹,完全是靠自身的恐怖蠻力!

我又看了一眼張橫和車隊那邊——山賊們的攻勢絲毫沒有停歇,鏢師和夥計中都出現了傷亡。

不能再拖了!我必須想辦法幹掉這個鐵罐頭。

急撤一步,我從身後摸出了幾把閃耀着寒光的環柄飛刀——正是當日和張震獄對賭用的那幾把,他沒有拿回去,我就自動笑納了。

槽馬幫幫主的成名絕技,能不能幫我在這麼惡劣的情況下扭轉乾坤?

……

看看跟座鐵塔似的大當家,再看看自己手中飛刀。

我只能嘆一口氣。

差距實在太大!

一柄小小的飛刀,又可以對眼前這個特大號的鐵傢伙造成多少傷害?

不管怎樣,先試一試罷。

我開始對手中飛刀灌注氣勁。

噫?

隨着內勁源源不斷的注入,整柄飛刀居然‘活’了過來,在我手中微微顫動着,彷彿只要一鬆手,飛刀就會自己逃掉。

去吧,驚雷刺!

三柄飛刀連環射出,一口氣耗光了我所有的內勁。

轟!轟!轟!

伴隨着數聲巨響,樹林中揚起海量的沙塵,碎石、枯枝、殘葉飛得到處都是。

這麼厲害?

我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原來,這纔是驚雷刺的真正威力!

不過,這樣能幹掉那個鐵傢伙麼?

不止我,就連鏢師、山賊們都暫時停止了搏殺,緊張地盯着塵煙瀰漫的樹林。

沙塵漸散。

咣……咣……咣……

餘煙繚繞,一尊鋼鐵巨像大踏步現身。

大當家!

仔細一看:連續三發驚雷刺,居然只在甲鎧表面留下了一絲淺淺的印痕。

我當時就懵了。

樹林子都炸得七零八落了,你一點事沒有,這還怎麼打?

“哈哈哈。”二當家狂笑,“看到了吧,這就是咱們的大當家,殛雷山擎天一柱!”

“擎天柱!擎天柱!”一衆山賊也高聲喝彩。

鏢師們的士氣瞬間降到谷底。

這下完了,接下來,恐怕就是一面倒的碾壓啊。

怎麼辦,怎麼辦?

沒等我理出個頭緒,大當家發出‘嗬嗬’怪叫,居然舉起巨斧朝我衝來。

他毎跑出一步,地面都會顫抖,全身甲鎧更是不斷髮出刺耳的摩擦聲,對周圍所有人造成嚴重的精神傷害。

我一邊捂住耳朵,一邊往後撤,口中還不忘嚼兩顆老坳給的補氣藥丸。

一撤,再撤。

大當家緊追不捨。

這麼笨重的傢伙,跑步速度卻是驚人的快;雖然拐彎不太靈活,可他根本不需要拐彎,只消巨斧一掄,什麼都清理乾淨了。

真要到了需要拐彎的時候,他再使出一招死亡旋風,就能夠連人帶甲,瞬間扭到另外一個方向。

一時之間,我還真找不到這個大傢伙的弱點。

“死……死……”大當家發出含糊不清的叫喊。

你還真當自己是擎天柱?

我怒了,一個後空翻接兩週半旋轉落地再加單手拋射飛刀二連發!

只見兩柄飛刀先後射出,在半空中劃了一條沉甸甸的弧線,噗的插在地上。

“哈哈哈,嚇尿了吧,手軟了吧,連飛刀都丟不準……”二當家嘲笑道。

二當家話音未落,大當家磨盤一般的鐵腳已經狠狠踩上了地上的飛刀。

轟!

塵土飛揚的爆炸,再一次發生了。

沒錯,這就是飛光掠影第二式:月影遲!

不過,比起上次的爆炸,這一次規模明顯要小很多。

爲什麼呢?

說起月影遲這一招,內勁運用的方式和驚雷刺很接近,但爲了增加‘延遲爆炸’這一項功能,直接導致了威力比驚雷刺弱。

準確來說,至少弱三成。

那麼,這一招究竟有什麼存在價值?

“哈哈哈。”二當家又展開了招牌式的嘲笑,“剛纔爆得那麼厲害都傷不到咱們大當家分毫,現在這一點小打小鬧,又能濟什麼事?”

就連徐浪、張橫等人都有點失望。

“能有什麼作用,你們看不就知道了嗎?”我冷冷道。

這個時候,大當家作出了一個奇怪的動作。

一個‘撈’的動作。

他什麼都沒能撈到。

然後,大當家便雙手一頓亂揮,身形無可避免地傾斜開去,最終轟然倒地。

月影遲這一招,雖然沒辦法直接對大當家造成什麼傷害,但來自腳底的劇烈爆炸氣流,卻足以讓這個鐵傢伙失去平衡。

如果某樣東西重量達到一定程度,即便是一絲的失衡,也很容易演變成一面倒的情況。

嘭!

大當家倒地揚起的沙塵,比驚雷刺還多。

以他自身體重,再加上數百斤的甲鎧,短時間內,他絕對沒法爬起來。

現在的大當家,已經變成了一塊砧板上的豬肉。

嗯,罐頭豬肉。

“小兄弟,好機會。”徐浪忍不住喊道。

不用他說,我已經疾衝而出。

雖然已經倒地不起,想幹掉大當家,依舊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首先你就不知道該從那兒入手。

這副黑鐵甲鎧,已經把大當家從頭到腳,每一處都罩了起來,只留下關節部位的一些縫隙。

非常細微的縫隙,裡面能隱約看到厚布襯墊。

我突然有些同情大當家——表面上看起來很風光,可看這盔甲密不透風的,躲在裡面的人,估計都快被焗成了粉蒸肉吧。

好,就讓我來解脫你的痛苦。

我將視線轉向大當家頸部與下巴交接的位置。

如果說整套盔甲有什麼破綻,恐怕就是這個地方了——在頭盔和頸甲之間,有一道手指寬的縫隙。

這道縫隙,在大當家站立的時候,是完全看不出來的,只有現在這種情況,這個致命弱點纔會暴露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我已經衝到了大當家的身旁。

即便倒地,大當家依舊像座小山丘似的橫亙在我面前。

他真的沒有還手之力了麼?

就在我踏入大當家身旁三尺範圍的時候,他的手動了。

動了一根手指。

只見大當家的中指輕輕往上一撐,幾乎和我同高的巨型雙刃斧,便呼的一聲旋轉起來。

“哈哈哈。”二當家狂笑解釋,“這就是大當家的絕技,擎天一柱黑旋風啊。”

你這‘擎天一柱’,原來指的是手指麼?

不得不說,這一招速度快,威力猛,方圓一丈之內颳起了可怕的斧刃風暴,就連米缸粗的樹木都被斬斷,拋飛。

可惜,並沒有什麼卵用。

我矮身向前滑鏟。

斧刃就在我腦門上方呼呼狂轉,雖然感覺很危險,卻根本傷不了我分毫。

畢竟大當家躺下的時候,身體足足有兩尺多厚,以我的身形,躲在他身軀下方的安全區域,實在是綽綽有餘。

“嘿嘿。”

我趴着爬到了大當家的腦袋旁,緩緩掏出一柄飛刀。

刀尖閃耀着寒光,對準了大當家頸甲與頭盔之間的縫隙……

第六百四十回 姜右之秘第十六回 誰是兇手第二百七十八回 談判專家第五百九十三回 尋寶兄弟第二百一十三回 三菜一湯第三百一十三回 打擂臺第一百一十三回 十賭九騙第五百七十三回 萬蟲噬心第四百三十三回 會場來客第四百四十回 再起一波第一百九十回 空骨收皮第五百八十八回 兵民之道第三百九十八回 捉鱉第四百一十三回 奇蹟卡片第二百零七回 猜猜銅錢第五百一十九回 查老虎棍第四百二十五回 老友聚首第十四回 血湖疑案第三百零四回 大巫師布的另外一重身份第四百一十一回 反敗爲勝?第三百三十八回 再返黑皮第二百八十一回 羣戰神技第六百三十回 局中有局第四百零八回 吃人世界第四百一十九回 玉生紫煙第五百九十五回 緊急通話迷你番二號(其四)第四百九十九回 八爪競秋第七十一回 黑暗之中第三百二十五回 女眷居所第六十二回 山賊混戰第五百九十八回 千古機關新春迷你番之五:仲永第三百零八回 腐爛世界第一百零八回 連樁賭局第五十一回 怒裁惡少第二百七十六回 巫師小屋第一百六十六回 兩門輕功第五百二十七回 谷中隱秘第二百五十三回 經脈戰爭第一百一十五回 削骨之地第四百五十七回 勝券在握?第六百三十一回 鷹神邪影第五百一十一回 木葉秘法第十六回 誰是兇手第一百七十四回 突如其來的黑暗第二百七十五回 隨意變黑第二百九十七回 試驗殘品第五百二十三回 泥人功法第六百四十五回 武裝煉屍第五十四回 修爲恢復第四百四十八回第一百零四回 天鳳雲來第二百三十六回 虎急跳牆第五百九十七回 一三五七九第三十七回 水中奇遇第三百三十五回 暗堂傳奇第四百八十回 妙計錦囊第一百四十九回 開心案發第二百七十四回 夜探巫村第三百六十回 逃生之路第九十八回 木乃伊人第四百六十八回 指證真兇第五百五十七回 老寶第三百九十二回 石門匿兇第五十回 接連升級第四百七十二回 小黑屋第四百四十七回 煙雲第三百一十二回 重返丙牢第二百八十五回 小愉的奇遇第一百七十六回 順序詭計第三百二十六回 楊魚奇遇記第五百二十二回 塵霧藏兇第三百九十九回 圈套第二百八十五回 小愉的奇遇第三百三十三回 月光強渡第五百一十八回 人生何處不相逢第一百六十四回 大膽猜想第十九回 第二豪賭第八十四回穩贏一局?第三百六十四回 新任門主第三百零五回 叢林追跡第五百九十八回 千古機關第三百八十九回 五鬼運財第八回 三打劉二第一百一十二回 盟友真相第四百六十回 挑戰僵局第四十八回 紺桐古鎮第一百六十二回 四條道路第一百八十九回 星海懸睛第三百七十四回 算賬第四百五十三回 龍山獸王第七十九回 一路向西第一回 小小乞丐第五百五十六回 疑問第一百七十六回 順序詭計第三百六十六回 寶閣藏經第三百九十七回 甕中第五百九十四回 悶絕地道第一百二十回 遺寶再現
第六百四十回 姜右之秘第十六回 誰是兇手第二百七十八回 談判專家第五百九十三回 尋寶兄弟第二百一十三回 三菜一湯第三百一十三回 打擂臺第一百一十三回 十賭九騙第五百七十三回 萬蟲噬心第四百三十三回 會場來客第四百四十回 再起一波第一百九十回 空骨收皮第五百八十八回 兵民之道第三百九十八回 捉鱉第四百一十三回 奇蹟卡片第二百零七回 猜猜銅錢第五百一十九回 查老虎棍第四百二十五回 老友聚首第十四回 血湖疑案第三百零四回 大巫師布的另外一重身份第四百一十一回 反敗爲勝?第三百三十八回 再返黑皮第二百八十一回 羣戰神技第六百三十回 局中有局第四百零八回 吃人世界第四百一十九回 玉生紫煙第五百九十五回 緊急通話迷你番二號(其四)第四百九十九回 八爪競秋第七十一回 黑暗之中第三百二十五回 女眷居所第六十二回 山賊混戰第五百九十八回 千古機關新春迷你番之五:仲永第三百零八回 腐爛世界第一百零八回 連樁賭局第五十一回 怒裁惡少第二百七十六回 巫師小屋第一百六十六回 兩門輕功第五百二十七回 谷中隱秘第二百五十三回 經脈戰爭第一百一十五回 削骨之地第四百五十七回 勝券在握?第六百三十一回 鷹神邪影第五百一十一回 木葉秘法第十六回 誰是兇手第一百七十四回 突如其來的黑暗第二百七十五回 隨意變黑第二百九十七回 試驗殘品第五百二十三回 泥人功法第六百四十五回 武裝煉屍第五十四回 修爲恢復第四百四十八回第一百零四回 天鳳雲來第二百三十六回 虎急跳牆第五百九十七回 一三五七九第三十七回 水中奇遇第三百三十五回 暗堂傳奇第四百八十回 妙計錦囊第一百四十九回 開心案發第二百七十四回 夜探巫村第三百六十回 逃生之路第九十八回 木乃伊人第四百六十八回 指證真兇第五百五十七回 老寶第三百九十二回 石門匿兇第五十回 接連升級第四百七十二回 小黑屋第四百四十七回 煙雲第三百一十二回 重返丙牢第二百八十五回 小愉的奇遇第一百七十六回 順序詭計第三百二十六回 楊魚奇遇記第五百二十二回 塵霧藏兇第三百九十九回 圈套第二百八十五回 小愉的奇遇第三百三十三回 月光強渡第五百一十八回 人生何處不相逢第一百六十四回 大膽猜想第十九回 第二豪賭第八十四回穩贏一局?第三百六十四回 新任門主第三百零五回 叢林追跡第五百九十八回 千古機關第三百八十九回 五鬼運財第八回 三打劉二第一百一十二回 盟友真相第四百六十回 挑戰僵局第四十八回 紺桐古鎮第一百六十二回 四條道路第一百八十九回 星海懸睛第三百七十四回 算賬第四百五十三回 龍山獸王第七十九回 一路向西第一回 小小乞丐第五百五十六回 疑問第一百七十六回 順序詭計第三百六十六回 寶閣藏經第三百九十七回 甕中第五百九十四回 悶絕地道第一百二十回 遺寶再現